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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生录 第19章 身不由己

    东方濛初于相学虽然不精,但生死这样的大事还是能看清的。

    果然,数日之后,这座小村庄就遭逢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两翻征兵抽干了小村庄的壮实男丁,村子再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抵挡任何灾难,于是在外敌入侵的时候,成为了砧板上的一块鱼肉。

    这是一群装备精良的蛮族男人,于夜色正浓之时夜闯村庄,火光伴随着惨叫声直冲夜空,孩子的哭声成为间隙中绵延不绝的背景音。

    村长家侥幸逃脱征兵的三个儿子此时成为了最合适的开刀对象,为首的蛮族将领灵光一闪,从农户家中搜出晾晒衣物的细长竹竿,挥刀一削,一头尖尖,从这三个男人的嘴里直接穿进去,又从下面穿出,插在地上,成为了最霸气的领地旗帜。

    村长二儿子的正室和小梅同时被拖下卧床,一路拎到那三根竖起的竹竿前,蛮族男人用流利地汉语询问她们:“快看看,这就是你们的男人吗?”

    两个女人趴在地上,猛然抬头,看见成股的血水带着不明的秽物顺着竹竿涓涓流淌,正室一声声响也发不出,两眼一黑直直栽倒,小梅则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

    狐狸睡在青悠姐弟二人的床下,其实早就被火光和人声惊醒,它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小梅的大期或许就在今日。

    狐狸的私心,是护得青悠周全,故而只想躲过这场横祸而不做反应。

    可惜天意自有安排,这场惨剧绝不会让青悠姐弟二人错过,更具体而言,他们姐弟二人还算得上是这场惨剧中的主角。

    姐弟二人睡得柴房被人撞开,来人本来是想寻点木头点火,没想到里面竟还睡着两个小娃娃。这人想也不想,就一手一个提起来,往首领处复命去了。

    青悠和青白被提离地面,四只小脚张皇失措地四处乱踢,狐狸嘶叫着紧随其后,张开大嘴狠狠咬上那人的手臂,那人吃痛,放开抓着青悠的那只手,青悠狠狠摔在地上,额上沁出一片血迹。

    那蛮族壮汉怎会白白吃这畜生一咬,从腰间抽出佩刀,横横就朝狐狸的头颅削去,谁知这畜生就像疯了一样,也不闪躲,后腿发力,弹冲过来好似离弦之箭。

    蛮族壮汉的佩刀就在接触到狐狸耳尖的瞬间断成两截,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疑惑的呼声,脖子上就已被揭下厚厚一片皮肉来,声道连同气管齐齐失去一截,动脉里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狐狸半身白毛。

    狐狸拧头甩了甩身上的脏东西,吐出嘴里的那片皮肉,又啐了两口,龇牙冷目横在姐弟二人身前。

    从始至终,青悠一直抱着弟弟,手脚皆是冰凉。恍然回过神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字——“跑”。

    青悠手忙脚乱把弟弟捆好在自己的后背上,挑了个门前没人的时候,鞋也没顾上穿就拔腿而出。

    狐狸跟在这姐弟二人身后,一刻也不敢疏忽,却不料腰间一紧,四脚瞬时离地。

    狐狸大骇,抬头去看,只见妹妹东方暗一脸寒色腾在空中,手中掌着一条白练束缚了自己的行为。

    狐狸眼看着姐弟二人朝山中跑去,却被两个来寻方才那个大汉的蛮族人堵了个正着,这两人扛起青悠就去了柴房,发现了惨死的同伴之后怒不可遏,骂骂咧咧带着青悠姐弟就朝最乱的地方去了。

    “东方暗,你放我下去!”狐狸此刻已经看见最乱的中心,插着三根穿了人的竹竿,小梅趴在一根竹竿下,身下已经映出一滩浑浊的血水。

    东方暗腾在空中,对哥哥东方濛初的怒喝充耳不闻,手上的动作倒是更快乐,只一片刻就把狐狸绑到了自己身边。

    东方濛初自封一身术法原本最想防的就是东方暗,如今她既然找到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接着如此窝囊,仰天长啸化了人形。

    东方濛初脸上怒气不减,撕了腰上的白练,全然没了往日的和逊态度,冲着东方暗就是一通怒吼:“东方暗,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东方暗秀眉一挑,也松了手,任凭那些破碎的白练纷纷扬扬而下,“哥哥在人间为了一个女人迷了心窍,至东方一门的未来于不顾,至我与母亲的安危于不顾,哥哥说,我过分?”

    东方濛初的双眼紧紧追着被野蛮扛在肩头的青悠,只见青悠看见了趴在血水里的母亲,哭得哑了嗓子。竹竿的一头从男人的嘴里蛮横地伸出来,男人睁着双眼木然望向苍天。东方濛初腾在天上正对上了那三个男人的眼睛,连他心里都是一骇。

    青悠还是那样小的一个孩子,她要怎么面对这样的场景啊。

    东方濛初心里塞满了他的青悠,没听见东方暗沉重的一番话。

    他广袖一挥就要落到小青悠身边,他要杀了那个把青悠扛在肩上,以她的哭声为乐的蛮族禽兽。

    东方暗抬手紧紧握住兄长的手腕,声音幽幽暗暗,“这是她命中本就该有的劫数。你若去了,就是在改她的命。你若改了她的命,就是在自寻死路。”

    东方濛初心下一寒,扭头去看自己的妹妹,在这张与自己如此相似的脸孔上,竟酝酿出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情愫,冷静得漠然。

    东方濛初没有挣脱妹妹的手,他只是看着她,然后说:“暗,你松手,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东方暗勾起唇角,“哥哥的打算,我已经都猜到了。哥哥要疯,本是哥哥自己的事情,谁也不该干预。可怜哥哥却是东方一脉唯一的希望,又是狐族此辈中最不可思议的奇才,哥哥的命运就再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东方濛初觉得今日的东方暗不是来无理取闹的。

    东方暗松了手,“哥哥,母亲昨夜被恶人偷袭,若非涣发现及时,恐怕……”

    “什么!”东方濛初脑中轰然一声,他又瞟了一眼青悠姐弟的所在,横下心来,“暗,我随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