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生录 第50章 报应，都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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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牧仁怒气冲冲闯进来，其其格二话不说，先上前去用自己的身子拦住他，一边使出全力去阻挡一边说，“牧仁，你冷静一点。小哑巴一个人照顾那日苏，本身就休息不好。如今又掉了孩子，虚弱至极，你有什么疑问等她好一点再说行吗？”
“照顾那日苏？”牧仁与其其格拉扯着，怒不可遏“我知道她怪我把那日苏带上战场，我知道她不能原谅我害得那日苏再也站不起来。可我已经尽力弥补了啊，我派了那么多人去照顾那日苏，我让最好的巫医守在那日苏的身旁，这还不够吗？何至于她要拖着自己和我的孩子去日夜看护！”
其其格死命地拦着，不让牧仁靠近躺在那里的小哑巴，接着说：“小哑巴的父母皆死于你的那次进攻，那日苏是唯一活下来陪在她身边的亲人，如今弄成这个样子，小哑巴怎么能不伤心，又怎么能不自己悉心照顾？牧仁，你将心比心呀！”
“将心比心？”牧仁先是怒火燃到极点般一震，随后眼中的火焰以可怕的速度熄灭，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失望至极后的心灰意冷，“我说呢，我说为什么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其其格终于不再阻拦，相伴近十年，即使这个男人心中最爱的女人已经不再是她，但她还和当年一样，是那个能一眼看穿这个男人的人。
她看见了这个男人眼中火光熄灭的全过程，故而晓得自己大计得成。
接下来的戏，她要好好看。
即使其其格已经放弃了阻拦，牧仁也没有再向小哑巴的床榻靠近一步，他双目中泛着寒冷的星光，右手一点点靠近了腰间的佩刀。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是恨我的。
你恨我的队伍杀进了你的村庄。你恨我的部下把你的父亲穿在木杆上，恨我的副将放任你的母亲死在血水你。
你本就恨我将你原本的生活毁灭得一塌糊涂，如今，你更恨我连你仅剩下的弟弟也毁掉了。”
牧仁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刀上泛着寒光，正如他此刻的凄然话语。
“所以，你就这样惩罚我。”
牧仁似乎耗费了三天三夜的山水跋涉才走来到小哑巴身边。可当如今近在咫尺时，他却害怕得连最后一步都不敢靠近。
孱弱的苍白的纤瘦女子，这张惨白的带着泪的绝世容颜，如今颇带有一种致命的危险气息，就像是开在巨蛇巢穴边的淡紫色花朵。
“你就杀掉我最心爱的孩子，以此回报我杀尽你所有至亲至爱之人的功勋！”
牧仁的刀在这句话说到尾音时架上了小哑巴的脖颈。
青悠数日前经历的那一场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疼痛，使她全身的力气和感知连同那个可怜的孩子一起离开了她的身体。
而随后的日子里，那些久违的伤痛连同着那个苦命的孩子一起，像潮汐一样不眠不休，在一个又一个四下寂寂的夜晚席卷而来。
现在，是脖颈上的那一阵寒凉唤醒了她，这透彻心绯的寒冷，比疼痛还让人沮丧。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看清了来人，原来是牧仁，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可是孩子走了。
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他？
青悠没有听见其其格苦心积虑做出的恶毒引导，也没有听见牧仁撕心裂肺说出的那番哀恸之语。
她的耳朵里，全是那个没有降生的孩子的啼哭。
尽管牧仁的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青悠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已经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只看见了牧仁脸上的哀伤，还有他噙在眼眶中怎么也不肯落下来的泪水。
青悠的心被荆棘紧紧包裹，每跳动一次都是一场万箭穿心。她对不起这个男人，在做出那个残酷的选择的时候，她就深深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其格问她，是选择弟弟，还是选择儿子。
她选了弟弟。
青悠哀伤地望着牧仁，万千条悲伤和软弱的细流从血脉里涌动出来，“牧仁啊……对不起……”
在这句话流淌而出的同时，牧仁手里的佩刀哐当落地。
“你、你……”
你竟然是会说话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都不曾舍得开口对我哪怕说一句话？
如今终于开了口，只是一句这样的“对不起”。
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揉碎了我的心肠，你浇熄了我对于爱与怀念的所有幻想，然后你只给我一句——“对不起”。
牧仁笑起来，笑自己的愚蠢至极。
那一天，他看见她如柳条般纤细的腰肢时，他想，自己用一生一世的挚爱，能否换来她对当年那场屠杀的原谅。
后来，她答应嫁给他，他以为她默许了这样一场交换。
可如今看来，自己只是给了她一个手持刀柄的机会。
报应，都是报应。
自己杀尽害尽了她身边的所有亲人，然后把能伤害自己的利刃交给她，她久久未动，不是因为深情，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牧仁跌跌撞撞出了这个比沼泽还要腥臭的地方，六神无主。
从此，牧仁再也没有回来过。
******
牧仁再没有去过小哑巴的营帐，他也没有杀了小哑巴。
牧仁下令，把那日苏扔进小哑巴的营帐，让她们姐弟二人过一生一世的情深日子去。
随后，牧仁出了征。
牧仁战死沙场。
******
牧仁的死让可汗很是悲痛，牧仁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曾好几次动了将汗位传给牧仁的念头。
可这个儿子，先是娶了一个家世平平的妻子，又无一个子嗣，让他失望至极。
牧仁死后，可汗的身体大不如前，大王子顺风顺水成了代政的新王。他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肃清了原本二弟的羽翼，把其其格和她的女儿乌尤赶到老可汗的身边，以代夫尽孝的理由，将她们永远困在了政治权利的最边缘。
随后，他把小哑巴收入了帐中。
没有让他失望，小哑巴果然是天姿国色，唯一有点可惜的是，自那一胎落后，巫医断定这个女人从此再也不能孕育子嗣。
可是没有关系，他的子嗣已经足够多了，比他的女人还要多。
可这大王子的正室却是个狠厉角色，她的家世不知比其其格高贵多少倍。
当年，可汗本是想撮合她与牧仁，可牧仁却只看上了其其格的善解人意。
这位正妃心中的盘算很是精细。那些能给大皇子诞育子嗣的俗脂艳粉也就罢了，这个不能生育的国色天香才是巨大的祸害。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她！
即使其其格已经放弃了阻拦，牧仁也没有再向小哑巴的床榻靠近一步，他双目中泛着寒冷的星光，右手一点点靠近了腰间的佩刀。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是恨我的。
你恨我的队伍杀进了你的村庄。你恨我的部下把你的父亲穿在木杆上，恨我的副将放任你的母亲死在血水你。
你本就恨我将你原本的生活毁灭得一塌糊涂，如今，你更恨我连你仅剩下的弟弟也毁掉了。”
牧仁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刀上泛着寒光，正如他此刻的凄然话语。
“所以，你就这样惩罚我。”
牧仁似乎耗费了三天三夜的山水跋涉才走到小哑巴身边，这张惨白的带着泪的绝世容颜，如今颇带有一种致命的危险气息，就像是开在巨蛇巢穴边的淡紫色花朵。
“你就杀掉我最心爱的孩子，以此回报我杀尽你所有至亲至爱之人的功勋！”
牧仁的刀在这句话说到尾音时架上了小哑巴的脖颈。
青悠方才经历过一场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疼痛，她全身的力气和感知连同那个可怜的孩子一起离开了她的身体。而随后的日子，那些久违的伤痛会连同那个苦命的孩子一起，在一个有一个四下寂寂的夜晚席卷而来。
可现在，她感受到了脖颈上的那一阵寒凉，透彻心绯的寒冷，比疼痛还让人沮丧。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看清了来人，原来是牧仁，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可是孩子走了。
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他？
青悠没有听见其其格苦心积虑做出的恶毒引导，也没有听见牧仁撕心裂肺说出的那番哀恸之语。她的耳朵里，全是那个没有降生的孩子的啼哭。
尽管牧仁的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青悠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已经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只看见了牧仁脸上的哀伤，还有他噙在眼眶中怎么也不肯落下来的眼泪。
青悠的心被荆棘紧紧包裹，每跳动一次都是一场万箭穿心，她对不起这个男人，在做出那个残酷的选择的时候，她就深深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其格问她，是选择弟弟，还是选择儿子。
她选了弟弟。
青悠哀伤地望着牧仁，万千条悲伤和软弱的细流从血脉里涌动出来，“牧仁啊……对不起……”
在这句话流淌而出的同时，牧仁手里的佩刀哐当落地。
“你、你……”
你竟然会说话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都不曾对我开口说过哪怕一句话？
如今终于开了口，却只是一句这样的“对不起”。
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揉碎了我的心肠，你浇熄了我对于爱与怀念的所有幻想，然后你只给我一句——“对不起”。
牧仁笑起来，笑自己的愚蠢至极。
那一天，他看见她如柳条般纤细的腰肢时，他想，自己用一生一世的挚爱，能否换来她对当年那场屠杀的原谅。
后来，她答应嫁给他，他以为她默许了这样一场交换。
可如今看来，自己只是给了她一个手持刀柄的机会。
报应，都是报应。自己杀尽害尽了她身边的所有亲人，然后把能伤害自己的利刃交给她，她久久未动，不是因为神情，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牧仁跌跌撞撞出了这个比沼泽还要腥臭的地方，六神无主。
从此，牧仁再也没有回来过。
******
牧仁再没有去过小哑巴的营帐，他也没有杀了小哑巴。
牧仁下令，把那日苏扔进小哑巴的营帐，让她们姐弟二人过一生一世的情深日子去。
随后，牧仁出了征。
牧仁战死沙场。
******
牧仁的死让可汗很是悲痛，牧仁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曾好几次动了将汗位传给牧仁的念头。
可这个儿子，先是娶了一个家世平平的妻子，又无一个子嗣，让他失望至极。
牧仁死后，可汗的身体大不如前，大王子顺风顺水成了代政的新王。他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肃清了原本二弟的羽翼，把其其格和她的女儿乌尤赶到老可汗的身边，以代夫尽孝的理由，将她们永远困在了政治权利的最边缘。
随后，他把小哑巴收入了帐中。
没有让他失望，小哑巴果然是天姿国色，唯一有点可惜的是，自那一胎落后，巫医断定这个女人从此再也不能孕育子嗣了。
可是没有关系，他的子嗣已经足够多了，比他的女人还要多。
可这大王子的正室却是个狠厉角色，她的家世不知比其其格高贵多少倍。
当年，可汗本是想撮合她与牧仁，可牧仁却只看上了其其格的善解人意。
那些能给大皇子诞育子嗣的俗脂艳粉也就罢了，这个不能生育的国色天香才是巨大的祸害。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她！
“照顾那日苏？”牧仁与其其格拉扯着，怒不可遏“我知道她怪我把那日苏带上战场，我知道她不能原谅我害得那日苏再也站不起来。可我已经尽力弥补了啊，我派了那么多人去照顾那日苏，我让最好的巫医守在那日苏的身旁，这还不够吗？何至于她要拖着自己和我的孩子去日夜看护！”
其其格死命地拦着，不让牧仁靠近躺在那里的小哑巴，接着说：“小哑巴的父母皆死于你的那次进攻，那日苏是唯一活下来陪在她身边的亲人，如今弄成这个样子，小哑巴怎么能不伤心，又怎么能不自己悉心照顾？牧仁，你将心比心呀！”
“将心比心？”牧仁先是怒火燃到极点般一震，随后眼中的火焰以可怕的速度熄灭，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失望至极后的心灰意冷，“我说呢，我说为什么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其其格终于不再阻拦，相伴近十年，即使这个男人心中最爱的女人已经不再是她，但她还和当年一样，是那个能一眼看穿这个男人的人。
她看见了这个男人眼中火光熄灭的全过程，故而晓得自己大计得成。
接下来的戏，她要好好看。
即使其其格已经放弃了阻拦，牧仁也没有再向小哑巴的床榻靠近一步，他双目中泛着寒冷的星光，右手一点点靠近了腰间的佩刀。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是恨我的。
你恨我的队伍杀进了你的村庄。你恨我的部下把你的父亲穿在木杆上，恨我的副将放任你的母亲死在血水你。
你本就恨我将你原本的生活毁灭得一塌糊涂，如今，你更恨我连你仅剩下的弟弟也毁掉了。”
牧仁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刀上泛着寒光，正如他此刻的凄然话语。
“所以，你就这样惩罚我。”
牧仁似乎耗费了三天三夜的山水跋涉才走来到小哑巴身边。可当如今近在咫尺时，他却害怕得连最后一步都不敢靠近。
孱弱的苍白的纤瘦女子，这张惨白的带着泪的绝世容颜，如今颇带有一种致命的危险气息，就像是开在巨蛇巢穴边的淡紫色花朵。
“你就杀掉我最心爱的孩子，以此回报我杀尽你所有至亲至爱之人的功勋！”
牧仁的刀在这句话说到尾音时架上了小哑巴的脖颈。
青悠数日前经历的那一场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疼痛，使她全身的力气和感知连同那个可怜的孩子一起离开了她的身体。
而随后的日子里，那些久违的伤痛连同着那个苦命的孩子一起，像潮汐一样不眠不休，在一个又一个四下寂寂的夜晚席卷而来。
现在，是脖颈上的那一阵寒凉唤醒了她，这透彻心绯的寒冷，比疼痛还让人沮丧。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看清了来人，原来是牧仁，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可是孩子走了。
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他？
青悠没有听见其其格苦心积虑做出的恶毒引导，也没有听见牧仁撕心裂肺说出的那番哀恸之语。
她的耳朵里，全是那个没有降生的孩子的啼哭。
尽管牧仁的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青悠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已经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只看见了牧仁脸上的哀伤，还有他噙在眼眶中怎么也不肯落下来的泪水。
青悠的心被荆棘紧紧包裹，每跳动一次都是一场万箭穿心。她对不起这个男人，在做出那个残酷的选择的时候，她就深深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其格问她，是选择弟弟，还是选择儿子。
她选了弟弟。
青悠哀伤地望着牧仁，万千条悲伤和软弱的细流从血脉里涌动出来，“牧仁啊……对不起……”
在这句话流淌而出的同时，牧仁手里的佩刀哐当落地。
“你、你……”
你竟然是会说话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都不曾舍得开口对我哪怕说一句话？
如今终于开了口，只是一句这样的“对不起”。
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揉碎了我的心肠，你浇熄了我对于爱与怀念的所有幻想，然后你只给我一句——“对不起”。
牧仁笑起来，笑自己的愚蠢至极。
那一天，他看见她如柳条般纤细的腰肢时，他想，自己用一生一世的挚爱，能否换来她对当年那场屠杀的原谅。
后来，她答应嫁给他，他以为她默许了这样一场交换。
可如今看来，自己只是给了她一个手持刀柄的机会。
报应，都是报应。
自己杀尽害尽了她身边的所有亲人，然后把能伤害自己的利刃交给她，她久久未动，不是因为深情，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牧仁跌跌撞撞出了这个比沼泽还要腥臭的地方，六神无主。
从此，牧仁再也没有回来过。
******
牧仁再没有去过小哑巴的营帐，他也没有杀了小哑巴。
牧仁下令，把那日苏扔进小哑巴的营帐，让她们姐弟二人过一生一世的情深日子去。
随后，牧仁出了征。
牧仁战死沙场。
******
牧仁的死让可汗很是悲痛，牧仁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曾好几次动了将汗位传给牧仁的念头。
可这个儿子，先是娶了一个家世平平的妻子，又无一个子嗣，让他失望至极。
牧仁死后，可汗的身体大不如前，大王子顺风顺水成了代政的新王。他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肃清了原本二弟的羽翼，把其其格和她的女儿乌尤赶到老可汗的身边，以代夫尽孝的理由，将她们永远困在了政治权利的最边缘。
随后，他把小哑巴收入了帐中。
没有让他失望，小哑巴果然是天姿国色，唯一有点可惜的是，自那一胎落后，巫医断定这个女人从此再也不能孕育子嗣。
可是没有关系，他的子嗣已经足够多了，比他的女人还要多。
可这大王子的正室却是个狠厉角色，她的家世不知比其其格高贵多少倍。
当年，可汗本是想撮合她与牧仁，可牧仁却只看上了其其格的善解人意。
这位正妃心中的盘算很是精细。那些能给大皇子诞育子嗣的俗脂艳粉也就罢了，这个不能生育的国色天香才是巨大的祸害。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她！
即使其其格已经放弃了阻拦，牧仁也没有再向小哑巴的床榻靠近一步，他双目中泛着寒冷的星光，右手一点点靠近了腰间的佩刀。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是恨我的。
你恨我的队伍杀进了你的村庄。你恨我的部下把你的父亲穿在木杆上，恨我的副将放任你的母亲死在血水你。
你本就恨我将你原本的生活毁灭得一塌糊涂，如今，你更恨我连你仅剩下的弟弟也毁掉了。”
牧仁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刀上泛着寒光，正如他此刻的凄然话语。
“所以，你就这样惩罚我。”
牧仁似乎耗费了三天三夜的山水跋涉才走到小哑巴身边，这张惨白的带着泪的绝世容颜，如今颇带有一种致命的危险气息，就像是开在巨蛇巢穴边的淡紫色花朵。
“你就杀掉我最心爱的孩子，以此回报我杀尽你所有至亲至爱之人的功勋！”
牧仁的刀在这句话说到尾音时架上了小哑巴的脖颈。
青悠方才经历过一场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疼痛，她全身的力气和感知连同那个可怜的孩子一起离开了她的身体。而随后的日子，那些久违的伤痛会连同那个苦命的孩子一起，在一个有一个四下寂寂的夜晚席卷而来。
可现在，她感受到了脖颈上的那一阵寒凉，透彻心绯的寒冷，比疼痛还让人沮丧。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看清了来人，原来是牧仁，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可是孩子走了。
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他？
青悠没有听见其其格苦心积虑做出的恶毒引导，也没有听见牧仁撕心裂肺说出的那番哀恸之语。她的耳朵里，全是那个没有降生的孩子的啼哭。
尽管牧仁的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青悠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已经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只看见了牧仁脸上的哀伤，还有他噙在眼眶中怎么也不肯落下来的眼泪。
青悠的心被荆棘紧紧包裹，每跳动一次都是一场万箭穿心，她对不起这个男人，在做出那个残酷的选择的时候，她就深深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其格问她，是选择弟弟，还是选择儿子。
她选了弟弟。
青悠哀伤地望着牧仁，万千条悲伤和软弱的细流从血脉里涌动出来，“牧仁啊……对不起……”
在这句话流淌而出的同时，牧仁手里的佩刀哐当落地。
“你、你……”
你竟然会说话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都不曾对我开口说过哪怕一句话？
如今终于开了口，却只是一句这样的“对不起”。
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揉碎了我的心肠，你浇熄了我对于爱与怀念的所有幻想，然后你只给我一句——“对不起”。
牧仁笑起来，笑自己的愚蠢至极。
那一天，他看见她如柳条般纤细的腰肢时，他想，自己用一生一世的挚爱，能否换来她对当年那场屠杀的原谅。
后来，她答应嫁给他，他以为她默许了这样一场交换。
可如今看来，自己只是给了她一个手持刀柄的机会。
报应，都是报应。自己杀尽害尽了她身边的所有亲人，然后把能伤害自己的利刃交给她，她久久未动，不是因为神情，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牧仁跌跌撞撞出了这个比沼泽还要腥臭的地方，六神无主。
从此，牧仁再也没有回来过。
******
牧仁再没有去过小哑巴的营帐，他也没有杀了小哑巴。
牧仁下令，把那日苏扔进小哑巴的营帐，让她们姐弟二人过一生一世的情深日子去。
随后，牧仁出了征。
牧仁战死沙场。
******
牧仁的死让可汗很是悲痛，牧仁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曾好几次动了将汗位传给牧仁的念头。
可这个儿子，先是娶了一个家世平平的妻子，又无一个子嗣，让他失望至极。
牧仁死后，可汗的身体大不如前，大王子顺风顺水成了代政的新王。他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肃清了原本二弟的羽翼，把其其格和她的女儿乌尤赶到老可汗的身边，以代夫尽孝的理由，将她们永远困在了政治权利的最边缘。
随后，他把小哑巴收入了帐中。
没有让他失望，小哑巴果然是天姿国色，唯一有点可惜的是，自那一胎落后，巫医断定这个女人从此再也不能孕育子嗣了。
可是没有关系，他的子嗣已经足够多了，比他的女人还要多。
可这大王子的正室却是个狠厉角色，她的家世不知比其其格高贵多少倍。
当年，可汗本是想撮合她与牧仁，可牧仁却只看上了其其格的善解人意。
那些能给大皇子诞育子嗣的俗脂艳粉也就罢了，这个不能生育的国色天香才是巨大的祸害。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