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生录 第71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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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东方濛初逃走的时候，你失明了，你昏迷了？”
宋清珞用食指左右分别点了下钦与银，随后把食指曲起，抵在了下巴上，做思考状。
“所以，最关键的部分，就只有姐姐可能知道。”
钦与银相互对望一眼，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其实，按照当时的情状，很难说宋清珂是不是也失去了意识，毕竟，她是我们当中最虚弱的一个。”银推测道。
“可我恢复视力之后，的确她已经是醒着的了，所以也说不定……”钦从自己的视角支持了宋清珞的猜测。
“但最关键的问题或许不是这个。”宋清珞忽而冷冷说出一句。
“那是什么？”
“最后的那一声撞击，究竟是什么？还有，钦你为什么会突然感到心口刺痛，还眼前一黑？”宋清珞方才十分仔细地听他们回忆当天的事情，越听越觉得蹊跷。
“是啊……”银回忆起来，“我记得，被东方濛初的屏障撞偏了方向穿过榉树的那支箭是我的，箭撞到树上的同时我就觉得胸口一闷，背过气去，直接晕厥。”
“那也就是说……”钦紧跟着银的思路梳理起来，“那一声撞击，是我与宋清珂二人的箭发出的？”
“不仅仅如此。”宋清珞席地坐在两人的棋盘边，看着二人留下的残局，以手撑颌，四只修长的手指一番番轻敲脸颊。
“钦，你能记得你与姐姐的箭分别落在哪里吗？”
******
自东方濛初失踪以来，百里家陷入了一种凝重而又危险的气氛中。
东方暗作为百里家娶进门来的媳妇儿，毫无节制地使用百里家的人力物力找寻娘家的哥哥，这件事情让百里家稍微有些话语权的长辈晚辈明里暗里怨声载道。
然而对于作为丈夫的百里留而言，这些难听的话语都好应付，他最担心的，还是东方暗的身体——
东方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起来。
“暗。”
每一次对话，都是小心翼翼。百里留比爱惜自己的生命还要爱惜东方暗，然而可悲的是，即使百里留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法让东方暗从眼下的焦虑和恐慌中平静下来。
东方暗没有回答他。
“暗，你需要休息。”百里留鼓起勇气，拿出了丈夫的语气来。
“我没有关系的。”东方暗立在窗前，双眼失焦。
“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东方兄已经……”多日的苦寻无果令百里留几乎绝望，“毕竟，还从来没有能从水箭之下幸存的狐族先例啊。”
“百里，你知道我与哥哥是孪生吧。”自成婚以来，东方暗一向如此称呼百里留。
百里留点点头。
“我与哥哥有一种奇妙的联系，就像是有一根微弱的、几乎不可感知的线，连接着我与哥哥的生命。虽然即使，哥哥也许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可是我有。”
“你就是凭借这个坚信东方兄还活着的？”
东方暗将失去焦点的双眸对准百里留的方向，深色凄然却坚定，“百里，你或许会觉得我是疯了。”
百里留望着枕边人憔悴的样子，隔着遥远的距离，他那张石面的脸上却做不出任何关于关切与哀怜的表情，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理智上来说，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东方暗的这种理由。
这几日，百里家最擅长追踪的术士聚在一起，凝结彼此之气力追踪东方濛初的气息。这股强大的灵狐之气从红泪山铺天盖地滚滚涌出，向世间所有能够交谈的生灵询问一只叫做东方濛初的狐狸的下落。
然而，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在百里留的坚持下，百里家的这些术士试了四遍。
天地间，没有了东方濛初的讯息。
就仿佛那些死在了水箭之下的狐狸一样，转瞬之间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然而此刻，自己深爱的妻子用一种微妙的、不可言说的神秘关联作为理由，强行验证自己对于长兄还在世间的执念，这让百里留感到非常为难。
然而想了许久许久，百里留是将一切的为难化简成为一句最简单的话语，用无比温柔的语调说了出来，“或许吧，我再去想想办法。”
东方暗对他报以感激的一笑，仿佛暗夜中正在凋谢的昙花。
*******
警告过宋清珞的东方涣内心里没来由地烧起了一阵无名之火。
他从没有陷入这样的情绪状态里，自降世以来，就算自己总是被堂兄耍的团团转、被堂妹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也没红过一次脸。就连父亲接二连三取进无数偏房，母亲日渐变得低眉顺眼，他也没有产生过这样胸闷气短的情绪。
可是几日前见到的那个宋清珞，让他一连好几天都埋在这样一种情绪中走不出来。
堂兄这又是变狐狸、又是养孩子；又是封印生母、又是痛心假妹。真可谓是殚精竭虑，苦不堪言，换来了什么呢？这可倒好，落到底，也就给自己养了个仇人。
东方涣一边嘀咕着，一边朝着那个不可思议的战场飞。
远远便看见一片焦土，树断枝折，看来堂兄在这里是发了一通不小的脾气。
东方涣落了地，开始找寻多日过去可能余下的蛛丝马迹。
前几日，此处尽是猎狐族人，为首的还是那个最讨人厌的镰，逼得东方涣只能苦等。
东方涣大致找到了堂兄站立的位置，有几块颜色特别厚重的焦土，从轨迹上看，堂兄并没有移动什么位置。故而这场大战的模式大概就是堂兄站着不动，硬抗所有攻击。
看来，发生大战之前堂兄一定是经历了一番巨大的刺激，才会采用这种自杀式的应战方式。
反观如今蓦然醒转的宋清珞，一切都通顺了——人间的宋清珞要死，红泪山上的宋清珞才会醒。堂兄应该是目睹了宋清珞死亡的过程，才会招架不住，一时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
总结起来还是三个字“不值得”。
东方涣摇摇头，叹口气，一转念眼前又闪过那天冷着一张脸来质问自己的宋清珞，那副嘴脸，让东方涣心中的憋闷与怒火烧得更旺了。
东方涣正四下扒拉着，恍惚间听见背后有人走近。
下意识以为是猎狐人偷袭，毕竟堂兄的事情之后，两族之间的关系可谓空前紧张。
东方涣还未及转身就飞手甩出几团小火。
可只听动静便能知道，这些毫无力道的攻击都被身后的人轻轻松松接下了，而且这接下招式的方法，都似曾相识。
东方涣扭过头去，恰好撞上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脸——“老怪物！”
东方涣惊呼一声，撒腿就想跑。
可不知何时，老怪物已经揪住了他的衣领，仿佛拎小鸡一般拎着他就飞上了天际。
“喂！你想干什么！放我下去啊！”东方涣手脚并用奋力挣扎，有人从地面仰头望去，就好像天上飞了一只大螃蟹。
“哎呀呀，晚生小辈，你怎么这么狂躁。”老人的语气听起来还蛮愉悦，不像是要痛下杀手的样子。
这多少让东方涣安了安心。
紧接着，愉悦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不是在找人吗？好巧，我刚好知道他在哪里。”
宋清珞用食指左右分别点了下钦与银，随后把食指曲起，抵在了下巴上，做思考状。
“所以，最关键的部分，就只有姐姐可能知道。”
钦与银相互对望一眼，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其实，按照当时的情状，很难说宋清珂是不是也失去了意识，毕竟，她是我们当中最虚弱的一个。”银推测道。
“可我恢复视力之后，的确她已经是醒着的了，所以也说不定……”钦从自己的视角支持了宋清珞的猜测。
“但最关键的问题或许不是这个。”宋清珞忽而冷冷说出一句。
“那是什么？”
“最后的那一声撞击，究竟是什么？还有，钦你为什么会突然感到心口刺痛，还眼前一黑？”宋清珞方才十分仔细地听他们回忆当天的事情，越听越觉得蹊跷。
“是啊……”银回忆起来，“我记得，被东方濛初的屏障撞偏了方向穿过榉树的那支箭是我的，箭撞到树上的同时我就觉得胸口一闷，背过气去，直接晕厥。”
“那也就是说……”钦紧跟着银的思路梳理起来，“那一声撞击，是我与宋清珂二人的箭发出的？”
“不仅仅如此。”宋清珞席地坐在两人的棋盘边，看着二人留下的残局，以手撑颌，四只修长的手指一番番轻敲脸颊。
“钦，你能记得你与姐姐的箭分别落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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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东方濛初失踪以来，百里家陷入了一种凝重而又危险的气氛中。
东方暗作为百里家娶进门来的媳妇儿，毫无节制地使用百里家的人力物力找寻娘家的哥哥，这件事情让百里家稍微有些话语权的长辈晚辈明里暗里怨声载道。
然而对于作为丈夫的百里留而言，这些难听的话语都好应付，他最担心的，还是东方暗的身体——
东方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起来。
“暗。”
每一次对话，都是小心翼翼。百里留比爱惜自己的生命还要爱惜东方暗，然而可悲的是，即使百里留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法让东方暗从眼下的焦虑和恐慌中平静下来。
东方暗没有回答他。
“暗，你需要休息。”百里留鼓起勇气，拿出了丈夫的语气来。
“我没有关系的。”东方暗立在窗前，双眼失焦。
“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东方兄已经……”多日的苦寻无果令百里留几乎绝望，“毕竟，还从来没有能从水箭之下幸存的狐族先例啊。”
“百里，你知道我与哥哥是孪生吧。”自成婚以来，东方暗一向如此称呼百里留。
百里留点点头。
“我与哥哥有一种奇妙的联系，就像是有一根微弱的、几乎不可感知的线，连接着我与哥哥的生命。虽然即使，哥哥也许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可是我有。”
“你就是凭借这个坚信东方兄还活着的？”
东方暗将失去焦点的双眸对准百里留的方向，深色凄然却坚定，“百里，你或许会觉得我是疯了。”
百里留望着枕边人憔悴的样子，隔着遥远的距离，他那张石面的脸上却做不出任何关于关切与哀怜的表情，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理智上来说，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东方暗的这种理由。
这几日，百里家最擅长追踪的术士聚在一起，凝结彼此之气力追踪东方濛初的气息。这股强大的灵狐之气从红泪山铺天盖地滚滚涌出，向世间所有能够交谈的生灵询问一只叫做东方濛初的狐狸的下落。
然而，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在百里留的坚持下，百里家的这些术士试了四遍。
天地间，没有了东方濛初的讯息。
就仿佛那些死在了水箭之下的狐狸一样，转瞬之间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然而此刻，自己深爱的妻子用一种微妙的、不可言说的神秘关联作为理由，强行验证自己对于长兄还在世间的执念，这让百里留感到非常为难。
然而想了许久许久，百里留是将一切的为难化简成为一句最简单的话语，用无比温柔的语调说了出来，“或许吧，我再去想想办法。”
东方暗对他报以感激的一笑，仿佛暗夜中正在凋谢的昙花。
*******
警告过宋清珞的东方涣内心里没来由地烧起了一阵无名之火。
他从没有陷入这样的情绪状态里，自降世以来，就算自己总是被堂兄耍的团团转、被堂妹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也没红过一次脸。就连父亲接二连三取进无数偏房，母亲日渐变得低眉顺眼，他也没有产生过这样胸闷气短的情绪。
可是几日前见到的那个宋清珞，让他一连好几天都埋在这样一种情绪中走不出来。
堂兄这又是变狐狸、又是养孩子；又是封印生母、又是痛心假妹。真可谓是殚精竭虑，苦不堪言，换来了什么呢？这可倒好，落到底，也就给自己养了个仇人。
东方涣一边嘀咕着，一边朝着那个不可思议的战场飞。
远远便看见一片焦土，树断枝折，看来堂兄在这里是发了一通不小的脾气。
东方涣落了地，开始找寻多日过去可能余下的蛛丝马迹。
前几日，此处尽是猎狐族人，为首的还是那个最讨人厌的镰，逼得东方涣只能苦等。
东方涣大致找到了堂兄站立的位置，有几块颜色特别厚重的焦土，从轨迹上看，堂兄并没有移动什么位置。故而这场大战的模式大概就是堂兄站着不动，硬抗所有攻击。
看来，发生大战之前堂兄一定是经历了一番巨大的刺激，才会采用这种自杀式的应战方式。
反观如今蓦然醒转的宋清珞，一切都通顺了——人间的宋清珞要死，红泪山上的宋清珞才会醒。堂兄应该是目睹了宋清珞死亡的过程，才会招架不住，一时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
总结起来还是三个字“不值得”。
东方涣摇摇头，叹口气，一转念眼前又闪过那天冷着一张脸来质问自己的宋清珞，那副嘴脸，让东方涣心中的憋闷与怒火烧得更旺了。
东方涣正四下扒拉着，恍惚间听见背后有人走近。
下意识以为是猎狐人偷袭，毕竟堂兄的事情之后，两族之间的关系可谓空前紧张。
东方涣还未及转身就飞手甩出几团小火。
可只听动静便能知道，这些毫无力道的攻击都被身后的人轻轻松松接下了，而且这接下招式的方法，都似曾相识。
东方涣扭过头去，恰好撞上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脸——“老怪物！”
东方涣惊呼一声，撒腿就想跑。
可不知何时，老怪物已经揪住了他的衣领，仿佛拎小鸡一般拎着他就飞上了天际。
“喂！你想干什么！放我下去啊！”东方涣手脚并用奋力挣扎，有人从地面仰头望去，就好像天上飞了一只大螃蟹。
“哎呀呀，晚生小辈，你怎么这么狂躁。”老人的语气听起来还蛮愉悦，不像是要痛下杀手的样子。
这多少让东方涣安了安心。
紧接着，愉悦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不是在找人吗？好巧，我刚好知道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