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生录 第74章 四颗金丹
宋清珞几乎是提溜着自己的姐姐，一路飞到了猎狐人的祠堂门口。
祠堂里的老祖宗似是等候多时，在宋清珞落地的瞬间砰然洞开了大门。
宋清珞拎着宋清珂，宋清珂怀里揣着奄奄一息的狐狸，双双跪倒在十数年前接受彼此预言的地方。
彼时，宋清珂知道了，自己的妹妹是剿灭狐族的天选之人。
宋清珞知道了，自己的姐姐会成为猎狐族史上最伟大的猎狐人。
两人怀揣着对于彼此最终结局的期待，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终结。
“老祖宗，东方濛初我找到了，原是被姐姐藏起来了。”宋清珞说这话时，将怒气变成了底气，声调不低。
宋清珂下意识将袍子收了收，终于慌了神。
祠堂隐隐灭灭的烛火摇摆不定，从最深邃的角落里，一点点移动出了蜷缩的、短小的、佝偻的身形。
它的声音苍老而迟缓，还伴随着磨刀般的沙哑与森然。
“哦？宋清珂，果真如此吗？”
宋清珂咬着嘴唇，后背上冷汗涔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宋清珂，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有什么原因？”那团阴影越逼越紧，悬在半空中，就仿佛被掏离这个世界的，无名的空洞。
宋清珂的胳膊在抖，抖得晃醒了沉睡的狐狸。
狐狸在这个陌生的怀抱里挣扎起来，宋清珂把用于自己疗伤恢复的丹药全都喂给了狐狸，如今弱得好似风中残烛。狐狸只摆了摆前腿，就找回了自己的自由。
雪白的狐狸从宋清珂暗色的罩袍中摇摇摆摆走出来，像一场毫无预兆的瑞雪。
宋清珂听见了身边宋清珞的心跳，很细微地、骤然急促起来的心跳。
狐狸刚走出罩袍就再度瘫倒在地，四脚瘫在一侧，干瘪下去的腹部激烈地起起伏伏，一口短促的气息来来回回在气管里不停奔跑。
狐狸一动不能动，只能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望向宋清珞的方向，眼角汇出两条湿润的皮毛。
冷峻的审判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暗影从腹腔中发出一声提醒的追问——“嗯？”
宋清珂恍如初醒，以手撑地，头颅垂得更低：“我知道老祖宗看重狐族的内丹，我发现东方濛初时，他的内丹岌岌可危险些粉碎，我就私自做主，想着先把内丹结好，再拿来送给老祖宗。”
“嗯……”
似是而非，似信非信，被称为老祖宗的空洞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那，这样的解释，我的宋清珞满意吗？”
它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宋清珞。
很显然，这是一段漏洞百出的瞎话，宋清珂是真的怕了，怕得连编个谎话都失了水准。
若是真要结金丹送给老祖宗，何必自己将要犯藏起来，从找到这狐狸的那一刻就该登时送到祠堂来，老祖宗为了自己的金丹自会倾其所能去施救，根本没必要用自己救命的丹药去救他。
老祖宗将问题抛给了宋清珞。
垂着脑袋的宋清珂微微侧首，也将目光投向了宋清珞。
没有任何异常，宋清珞正视着半空中的那个空洞，“我从钦与银那里也问到了些消息，得知，那天之所以会出那么大的事故，大部分责任是在姐姐。”
“哦？”
这倒是个新奇的角度，老祖宗示意宋清珞说下去。
“全是因为姐姐一心想着争功劳，才会导致错失了一举击杀的良机，原本已经到手的一颗金丹，如今险些粉碎，毫不夸张地讲，全是姐姐的责任。”
“是这样吗？清珂？”老祖宗还没听旁人说过这些细道道，转而向宋清珂求证。
宋清珂藏在袍子里的手臂却不抖了，她彻底冷静下来。
“是，妹妹说得不错。”
“你一心想着争功？”
宋清珂终于抬起头来，也望向了悬于半空的黑影，语调平缓而清冷，“老祖宗，我只差一只狐狸就能入瀛洲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不会错过。要怪，也不能全怪我一人，钦与我的箭相撞，可不是也在和我抢吗？”
宋清珞既然为自己搭好了戏台，那自己就该把这套说辞圆下去，虽然还不清楚，宋清珞此时对自己的维护究竟是何用意。
悬在半空中的黑影左看看、右看看，沉默了。
狐狸就侧躺在黑影正下方的位置，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只望着宋清珞。
“清珞，你做得很好。”
许久之后，黑影给了宋清珞一个褒奖，“你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了，这次的事情是清珂、钦、银、镢合作不力造成的。那么，就罚余下的这三人，交出丽金，终身思过，你看可好？”
宋清珞心中一沉，偷偷瞄了一眼姐姐，“全凭老祖宗做主。”
宋清珂已经闭上眼睛，一脸的心如死灰。
“好。”老祖宗接着说，“你可还记得你放逐凡间之前的事情？”
宋清珞摇摇头。
“你之所以被放逐凡间，是因为你偷偷放生了三只犯了戒的狐狸，乱了猎狐人的规矩。如今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为了赎清你的罪过，我希望你可以把那三只狐狸的金丹再找回来还给我。”
“我、放走的三只狐狸？”宋清珞面露难色，“老祖宗，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这三只狐狸要找起来，恐怕……”
黑影列开一道缝隙，那道缝隙就成为了沟通虚实的通道，缝隙中蹭蹭蹭飞出三个锦囊。
“找起来确实有些费工夫，所以姓名地方我都写在这里，你只管去办就好了。”
宋清珞捡起地上的锦囊，皱着眉头一一揣进了袖口里了，若有所思。
“那就这样吧。”
老祖宗的身影一点点飘向那个日常蛰居的角落。
突然，宋清珞开了口。
“老祖宗。”
身影停下了。
“我想，带着这只狐狸。”
身影转过来，“为什么？”
“我……想让它成为我的第一只狐狸。”
猎狐人要杀满十只狐狸才能上瀛洲，而宋清珞迷迷糊糊活了数十载，连一只狐狸都没杀过。
“嗯——”老祖宗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音调，顿了片刻，终于说：
“好吧，就都依你。那么，你要带给我的是四颗金丹，记住了？”
“记住了。”
“可别再学数年前的某个傻瓜，自己偷偷做几个假的就想来糊弄我。我虽老，却还不至于那么糊涂。”
宋清珞放在膝上的两只手握拳，指节青白。
祠堂里的老祖宗似是等候多时，在宋清珞落地的瞬间砰然洞开了大门。
宋清珞拎着宋清珂，宋清珂怀里揣着奄奄一息的狐狸，双双跪倒在十数年前接受彼此预言的地方。
彼时，宋清珂知道了，自己的妹妹是剿灭狐族的天选之人。
宋清珞知道了，自己的姐姐会成为猎狐族史上最伟大的猎狐人。
两人怀揣着对于彼此最终结局的期待，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终结。
“老祖宗，东方濛初我找到了，原是被姐姐藏起来了。”宋清珞说这话时，将怒气变成了底气，声调不低。
宋清珂下意识将袍子收了收，终于慌了神。
祠堂隐隐灭灭的烛火摇摆不定，从最深邃的角落里，一点点移动出了蜷缩的、短小的、佝偻的身形。
它的声音苍老而迟缓，还伴随着磨刀般的沙哑与森然。
“哦？宋清珂，果真如此吗？”
宋清珂咬着嘴唇，后背上冷汗涔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宋清珂，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有什么原因？”那团阴影越逼越紧，悬在半空中，就仿佛被掏离这个世界的，无名的空洞。
宋清珂的胳膊在抖，抖得晃醒了沉睡的狐狸。
狐狸在这个陌生的怀抱里挣扎起来，宋清珂把用于自己疗伤恢复的丹药全都喂给了狐狸，如今弱得好似风中残烛。狐狸只摆了摆前腿，就找回了自己的自由。
雪白的狐狸从宋清珂暗色的罩袍中摇摇摆摆走出来，像一场毫无预兆的瑞雪。
宋清珂听见了身边宋清珞的心跳，很细微地、骤然急促起来的心跳。
狐狸刚走出罩袍就再度瘫倒在地，四脚瘫在一侧，干瘪下去的腹部激烈地起起伏伏，一口短促的气息来来回回在气管里不停奔跑。
狐狸一动不能动，只能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望向宋清珞的方向，眼角汇出两条湿润的皮毛。
冷峻的审判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暗影从腹腔中发出一声提醒的追问——“嗯？”
宋清珂恍如初醒，以手撑地，头颅垂得更低：“我知道老祖宗看重狐族的内丹，我发现东方濛初时，他的内丹岌岌可危险些粉碎，我就私自做主，想着先把内丹结好，再拿来送给老祖宗。”
“嗯……”
似是而非，似信非信，被称为老祖宗的空洞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那，这样的解释，我的宋清珞满意吗？”
它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宋清珞。
很显然，这是一段漏洞百出的瞎话，宋清珂是真的怕了，怕得连编个谎话都失了水准。
若是真要结金丹送给老祖宗，何必自己将要犯藏起来，从找到这狐狸的那一刻就该登时送到祠堂来，老祖宗为了自己的金丹自会倾其所能去施救，根本没必要用自己救命的丹药去救他。
老祖宗将问题抛给了宋清珞。
垂着脑袋的宋清珂微微侧首，也将目光投向了宋清珞。
没有任何异常，宋清珞正视着半空中的那个空洞，“我从钦与银那里也问到了些消息，得知，那天之所以会出那么大的事故，大部分责任是在姐姐。”
“哦？”
这倒是个新奇的角度，老祖宗示意宋清珞说下去。
“全是因为姐姐一心想着争功劳，才会导致错失了一举击杀的良机，原本已经到手的一颗金丹，如今险些粉碎，毫不夸张地讲，全是姐姐的责任。”
“是这样吗？清珂？”老祖宗还没听旁人说过这些细道道，转而向宋清珂求证。
宋清珂藏在袍子里的手臂却不抖了，她彻底冷静下来。
“是，妹妹说得不错。”
“你一心想着争功？”
宋清珂终于抬起头来，也望向了悬于半空的黑影，语调平缓而清冷，“老祖宗，我只差一只狐狸就能入瀛洲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不会错过。要怪，也不能全怪我一人，钦与我的箭相撞，可不是也在和我抢吗？”
宋清珞既然为自己搭好了戏台，那自己就该把这套说辞圆下去，虽然还不清楚，宋清珞此时对自己的维护究竟是何用意。
悬在半空中的黑影左看看、右看看，沉默了。
狐狸就侧躺在黑影正下方的位置，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只望着宋清珞。
“清珞，你做得很好。”
许久之后，黑影给了宋清珞一个褒奖，“你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了，这次的事情是清珂、钦、银、镢合作不力造成的。那么，就罚余下的这三人，交出丽金，终身思过，你看可好？”
宋清珞心中一沉，偷偷瞄了一眼姐姐，“全凭老祖宗做主。”
宋清珂已经闭上眼睛，一脸的心如死灰。
“好。”老祖宗接着说，“你可还记得你放逐凡间之前的事情？”
宋清珞摇摇头。
“你之所以被放逐凡间，是因为你偷偷放生了三只犯了戒的狐狸，乱了猎狐人的规矩。如今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为了赎清你的罪过，我希望你可以把那三只狐狸的金丹再找回来还给我。”
“我、放走的三只狐狸？”宋清珞面露难色，“老祖宗，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这三只狐狸要找起来，恐怕……”
黑影列开一道缝隙，那道缝隙就成为了沟通虚实的通道，缝隙中蹭蹭蹭飞出三个锦囊。
“找起来确实有些费工夫，所以姓名地方我都写在这里，你只管去办就好了。”
宋清珞捡起地上的锦囊，皱着眉头一一揣进了袖口里了，若有所思。
“那就这样吧。”
老祖宗的身影一点点飘向那个日常蛰居的角落。
突然，宋清珞开了口。
“老祖宗。”
身影停下了。
“我想，带着这只狐狸。”
身影转过来，“为什么？”
“我……想让它成为我的第一只狐狸。”
猎狐人要杀满十只狐狸才能上瀛洲，而宋清珞迷迷糊糊活了数十载，连一只狐狸都没杀过。
“嗯——”老祖宗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音调，顿了片刻，终于说：
“好吧，就都依你。那么，你要带给我的是四颗金丹，记住了？”
“记住了。”
“可别再学数年前的某个傻瓜，自己偷偷做几个假的就想来糊弄我。我虽老，却还不至于那么糊涂。”
宋清珞放在膝上的两只手握拳，指节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