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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的诡异故事 第331章 深渊回响

    一、锈锚港的怪谈

    暴雨像生锈的针,扎进锈锚港的每一道裂缝时,老船长霍金斯总说该收网了。但那年夏天的雨下得格外邪门,连续半个月没见过日头,渔港码头上的木板泡得发胀,踩上去能听见骨髓般的呻吟。

    “后生仔,这海不对劲。”霍金斯用浑浊的眼睛盯着远处翻滚的灰浪,他的左手腕上有道螺旋状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拧过,“二十年前也这样,水色发乌,连飞鱼都往岸上跳。”

    我叫阿明,刚从海洋大学毕业,来这偏远渔港做水文调查。霍金斯是我租的小木屋的房东,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头,唯独提起海时,眼里会泛起磷火般的光。

    第七天夜里,我被码头方向传来的怪声惊醒。那声音不像浪涛,也不是船鸣,倒像是某种巨大的骨骼在摩擦,沉闷又黏腻。我抓起手电筒冲出去,光柱扫过空无一人的码头时,看见防波堤的水泥墙上趴着个东西。

    它足有半人高,通体滑腻的灰绿色,表面布满指甲盖大小的吸盘。最骇人的是那双眼——没有瞳孔,只有浑浊的乳白色,正死死盯着我。我下意识后退,它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纵身跃入漆黑的海水,尾鳍拍打水面的声响里,混着细碎的鳞片落地声。

    “那是‘引航员’。”霍金斯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手里攥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铛,“大鱼要来了。”

    二、水下魅影

    接下来的三天,渔港开始出现怪事。先是渔民老王的渔网被撕成碎片,尼龙绳切口整齐得像被刀割过;接着是水产市场的冰柜夜里自动启动,冻住的海鱼全被啃得只剩骨架,冰面上留着碗口大的齿痕。

    我把水下声呐探测器放进海里时,霍金斯在旁边烧着什么,烟雾里飘着股腥甜的味道。“这是用二十年前那条船上的血混着松香做的,能让它们暂时安分。”他说这话时,喉结动得很奇怪,像有东西在嗓子里爬。

    探测器的屏幕突然开始剧烈跳动,原本平稳的声波图谱变成杂乱的尖峰。我调整频率,听见一阵低频震动,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让海水跟着震颤。更诡异的是,在心跳声间隙,夹杂着模糊的人声,像是很多人在水下同时低语。

    “关掉它!”霍金斯突然扑过来拔掉电源,他的手背青筋暴起,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那不是鱼,是船。”

    他告诉我二十年前的事时,雨刚好停了。那年台风季,锈锚港最大的渔船“海神号”失踪了,船上十七个渔民无一生还。搜救队后来在三十海里外的礁石区发现了残骸,船底有个直径五米的破洞,边缘残留着带倒钩的鳞片。

    “他们不是失踪了。”霍金斯的声音压得很低,“是被带走了。”

    三、血潮

    满月那天,海水开始变红。不是晚霞的倒影,而是真正的血色,粘稠得像融化的胭脂,连浪花都带着铁锈味。码头上的渔民们慌了神,有人烧香,有人往海里撒盐,还有人背着行李准备逃离。

    我在实验室里分析海水样本,显微镜下,红细胞的数量多到离谱,更可怕的是,这些红细胞里都裹着细小的黑色纤维,在载玻片上缓慢蠕动。这时,霍金斯冲了进来,他的左手腕在流血,螺旋状的疤痕裂开了,“它醒了,在找‘锚’。”

    他拽着我往码头跑,沿途的海水漫过脚踝,冰凉刺骨。防波堤尽头,原本系着渔船的钢缆全都绷得笔直,像被什么东西往深海里拽。月光穿透云层的瞬间,我看见水面下掠过一个巨大的阴影,轮廓像艘倒置的船,背鳍划破水面时,溅起的水珠里混着碎木屑。

    “海神号当年装了新型声呐,他们以为找到了大渔场,结果是闯进了它的窝。”霍金斯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是块发黑的木板,上面刻着“海神”两个字,边缘还沾着碎骨,“这是当年唯一捞上来的船板,也是它的‘锚’。”

    海水突然剧烈翻涌,一个布满褶皱的巨眼浮出水面,瞳孔里映着整个锈锚港的灯火。我这才看清,它根本不是鱼,而是由无数船板、渔网、人体骨骼拼接成的怪物,背鳍是折断的桅杆,尾鳍是扭曲的螺旋桨,皮肤下隐约能看见纠缠的肋骨和钢条。

    那些低语声变得清晰了,是十七个渔民的声音,在它体内重叠着呼喊,像是永远困在里面的灵魂。

    四、螺旋

    霍金斯把那块船板扔进海里时,巨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海水掀起十米高的巨浪。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将什么冰冷的东西塞进我掌心——是把生锈的鱼叉,叉尖嵌着片三角形的鳞片,“二十年前,我是海神号的大副。它带走了所有人,唯独留下我,因为我手腕上有这个。”

    他展示着螺旋状的疤痕,月光下,那些纹路竟然在缓慢旋转,“这是它的印记,也是钥匙。现在,该换个人了。”

    巨物猛地沉下去,又瞬间从我们脚下的海水里冲出,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看见它嘴里的牙齿,其实是海神号的铆钉和碎玻璃,喉咙深处闪烁着驾驶舱的灯光。霍金斯推了我一把,自己纵身跳进海里,他在水中转身,手腕的伤口对着巨物,螺旋状的疤痕发出红光。

    “找到你了……”无数重叠的声音从巨物体内传出,像叹息,又像满足的喟叹。

    海水开始退潮,血色褪去,露出布满粘液的沙滩。我瘫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那把鱼叉。远处的海面上,霍金斯和巨物一起沉入深海,最后消失的,是他手腕上那道旋转的红光。

    五、余波

    三个月后,锈锚港恢复了平静。渔民们重新出海,孩子们在沙滩上捡贝壳,好像那场血色潮汐从未发生过。只有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我的实验室里,那块从霍金斯手里接过的船板还在,上面的“海神”二字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个螺旋状的印记。夜里,我总能听见海水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低语,像是在呼唤某个名字。

    昨天整理霍金斯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日记。最后一页画着幅素描:巨大的鱼腹里,十七个渔民并排坐着,他们的手腕上都有螺旋状的印记,眼睛望着同一个方向——海面下那艘永远航行的船。

    窗外,月光正把海水染成银色。我卷起袖子,左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浅浅的螺旋,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个等待被唤醒的承诺。

    深渊回响·续章

    六、螺旋之痒

    螺旋状的印记在手腕上扎根的第三个月,我开始失眠。不是普通的睡不着,而是总在凌晨三点准时醒来,耳朵里灌满海浪声,哪怕门窗紧闭,那声音也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实验室的显微镜下,那些黑色纤维越长越粗了。它们从海水样本里钻出来,在培养皿边缘织成细密的网,网眼形状恰好是缩小版的螺旋。有天早上,我发现网中央挂着片指甲盖大的鳞片,半透明的,对着光看能瞧见里面蜷曲的血丝。

    “它在织路。”杂货铺的瞎眼老太太摸着鳞片说。她是锈锚港唯一敢谈论“海神号”的人,据说当年亲眼看见那艘船被海水吞下去。老太太的手指在鳞片上划过,留下一道白痕,“这不是鱼的鳞,是船甲。”

    她递给我个陶罐,里面装着灰黑色的膏体,散发着柏油和陈酒的味道。“涂在印记上,能让它慢些转。”罐底刻着行模糊的字,像是用指甲划的:别让它转满三圈。

    我当晚就涂了膏体,冰凉的触感顺着血管爬,手腕上的螺旋果然变慢了。但那天夜里,我做了个清晰的梦——梦见自己站在“海神号”的甲板上,十七个渔民背对着我,他们的后颈都长着鱼鳃,开合间冒出细碎的气泡。

    为首的人转过身,是霍金斯年轻时候的模样,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白,全是流动的海水。“锚不能空着。”他说,声音里泡着水泡破裂的轻响。

    七、船鸣

    锈锚港的渔船开始接二连三出事。不是失踪,而是返航时船上的人都变了——沉默寡言,皮肤泛着青灰色,吃饭只喝海水,夜里偷偷往海里扔自己的指甲。

    我拦住老王的儿子阿力时,他正把一捧带血的指甲撒进海里。月光下,他的手腕上有个淡红色的螺旋,比我的浅,却转得更快。“海里有声音叫我。”阿力的眼神直勾勾的,嘴角挂着白沫,“说我是新的‘缆绳’。”

    声呐探测器再次派上用场时,我听见了船鸣。不是现代引擎的轰鸣,是老式蒸汽船的汽笛,悠长又悲凉,从海底深处传来。声波图谱上,那个巨型生物的心跳频率和汽笛声完美重合,就像某种呼吸的节奏。

    更恐怖的是,探测器捕捉到了船体摩擦的声音。不是礁石,而是金属刮擦的锐响,夹杂着木头断裂的脆响。我突然明白霍金斯说的“它是船”是什么意思——那巨物不是吞了“海神号”,而是变成了它。

    瞎眼老太太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后,杂货铺燃起了大火。火光里,我看见她抱着个铁皮箱冲进海里,箱子上的铜锁是锚的形状。第二天,有人在沙滩上捡到半块烧焦的木板,上面刻着“第十七”。

    锈锚港的渔民,刚好剩下十六个。

    八、第三圈

    我的螺旋转到第二圈半时,海水开始往岸上涌。不是涨潮,而是无视地形的漫延,顺着街道的裂缝爬,在墙角积成小小的水洼,每个水洼里都能看见那个巨物的影子。

    实验室的培养皿裂开了,黑色纤维缠满了整个房间,像无数根细麻绳,勒得墙壁发出呻吟。我在纤维丛中发现了霍金斯的日记残页,上面用血写着:“它需要十七个‘零件’才能起航,我是第十七个,也是最后一个锚。”

    手腕突然剧痛,我低头看见螺旋已经转到第三圈的起点,印记变得滚烫,像烧红的铁丝嵌在肉里。窗外,渔民们排着队往海里走,步伐僵硬,面无表情,阿力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块船板,正是老太太烧掉的那块“第十七”的残片。

    “它要离开这里了。”一个声音在我身后说。我转身,看见霍金斯站在纤维丛里,他的皮肤像泡发的纸,轻轻一碰就掉渣,左手腕上的螺旋已经消失了,“当年我没完成的,现在该你了。”

    他指向实验室的冰柜,里面冻着我三个月前采集的血液样本。“锚必须有根,你的血里有‘海神号’的铁味——你爷爷是当年造这艘船的铁匠,对吧?”

    我这才想起,爷爷临终前总摩挲着块船钉,说那是“镇水的东西”。

    九、起航

    海水漫过膝盖时,我抱着那块船钉跳进海里。冰冷的海水里,螺旋印记突然迸发出红光,像道引路的绳索,牵引着我往深处游。

    周围全是渔民们的脸,他们悬浮在水中,眼睛闭着,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阿力的手搭在我肩上,他的皮肤已经和鳞片融为一体。“到齐了。”十七个声音同时在我耳边响起,包括霍金斯,包括老太太,包括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渔民。

    巨物就在眼前。它真的是艘船,艘活着的船——船身是层层叠叠的肌肉组织,桅杆是脊椎骨,风帆是半透明的鳍膜,上面布满血管。甲板上,“海神号”的残骸嵌在肉里,驾驶舱的窗户里,隐约能看见个模糊的人影,正在转动舵盘。

    “把锚放下去。”那个声音说。我低头看向手里的船钉,它正在发烫,表面浮现出螺旋纹路。原来所谓的锚,不是用来固定船的,而是用来启动它的。

    当船钉刺入巨物船身的瞬间,整个海底亮了起来。无数发光的生物从深处涌来,围着巨物盘旋,像给它挂上了串珍珠。十七个渔民的身影渐渐融入船身,阿力变成了船舵,霍金斯化作了船锚链,老太太的铁皮箱嵌在船头,变成了新的“第十七”标记。

    螺旋印记从我的手腕上剥离,化作一道红光,缠绕住巨物的桅杆。我感到身体变得轻盈,仿佛也要变成它的一部分,但爷爷留下的船钉突然变冷,在我掌心刻下新的印记——不是螺旋,是个小小的铁砧。

    “你是下一个铁匠,不是零件。”霍金斯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释然的笑意,“等它下次回来时,记得给它换新的龙骨。”

    十、余波未平

    锈锚港的海水退去后,一切恢复了原样,仿佛那场血色潮汐和起航仪式都只是幻觉。渔民们回到家里,对夜里发生的事毫无记忆,只是每个人的后颈都多了个淡红色的印记,像片小小的鱼鳞。

    我留在了锈锚港,接替了霍金斯的小木屋,也接管了他守护港口的职责。实验室里的黑色纤维变成了标本,装在玻璃罐里,偶尔会在月圆时轻轻蠕动。

    昨天整理爷爷的遗物,在工具箱最底层发现了本造船日志,最后一页画着艘奇怪的船,船底有个螺旋状的舱门,旁边写着:“民国二十三年,为镇深海异动,造此船,以十七人精血为引,可镇可航,百年为期,归航换骨。”

    日历上,距离“海神号”失踪刚好一百年。

    夜里,我又听见了船鸣,这次很近,像是就在港口外。我走到码头,看见水面上漂着片鳞片,和我实验室里的那片一模一样,只是更大些,上面用血丝写着:“下一个百年,等你。”

    手腕上的铁砧印记微微发烫,我知道,这场关于巨鱼与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