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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假死?那朕就威服四海了! 第884章 京兆韦氏,离天三尺

    李唐光复,对于百姓来说,自然是一件喜事。

    大唐又回来了。

    可是,随着两年时间过去,大唐的不少百姓怨声载道。

    李显治国,明显不如天后。

    甚至不少人都在心里抱怨着,这大唐光复后,还不如之前的大周呢。

    天快亮时,李显仍坐在窗前,想着母后去世了,可他的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

    被重新启用的老宦官端来的参汤凉透了,他却没动,指尖反复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那是太宗年间的手艺,龙鳞的纹路里还嵌着前朝的灰,如今却要被韦家的铜臭熏透了。

    西商场的喧闹声隐隐传来,比往日更嘈杂几分。

    李显披了件旧袍,踩着薄霜往宫墙走,老宦官在后头小跑着追,手里攥着件狐裘,嘴里念叨着“陛下小心寒气侵体”。

    他却没回头,只望着远处城墙的轮廓,那里曾刻着“贞观之治”的荣光,如今却像蒙了层洗不净的油垢。

    走到角楼时,正撞见韦家的车队往宫外去。

    十几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车帘缝隙里漏出些绫罗绸缎的边角,还有几箱珠宝滚在车板上,晃得人眼晕。

    为首的是韦后的弟弟韦濯,他穿着件孔雀绿的锦袍,领口绣着金线蟒纹,见了李显也只是敷衍地拱拱手,说要去城外的庄园“巡查”。

    “车里装的是什么?”李显的声音在寒风里发飘,却带着些微的颤。

    韦濯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些寻常物件,给皇后娘娘备着过冬的。”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突然颠簸,滚下只玉如意,碧绿通透,柄上还刻着“御赐”二字——那是去年吐蕃送来的贡品,本该陈列在国史馆的。

    李显盯着那玉如意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泥。韦濯的手下慌忙去捡,却被他喝住:“丢了便是,库房里还有三箱呢。”

    李显看着韦濯翻身上马,锦袍下摆扫过地面的霜,突然想起自己流放房州时,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韦后那时总说“等将来回去了,一定让你穿最好的料子”。

    他没再追问,转身往回走。老宦官捡起那柄沾泥的玉如意,用袖子擦了又擦,说:“陛下,这可是稀世珍宝啊。”

    李显没接,只说:“你看城根下那些蜷缩的乞丐,他们眼里的珍宝,怕是只有半个窝头。”

    早朝的鼓点敲得人心烦。

    李显坐在龙椅上,听着韦温唾沫横飞地奏请,要在两京十二州加征“宫市税”,说是要给韦后建“迎仙宫”。

    阶下的官员们低着头,有个穿绯袍的新官偷偷抬了抬眼,李显认得他,是上个月花了五千两黄金买的户部侍郎,原是个卖丝绸的商人,连“租庸调”是什么都弄不清。

    “陛下以为如何?”韦温突然停下来,目光像刀子似的剜过来。

    李显望着殿外光秃秃的树枝,枝头还挂着昨夜的霜,像极了老妪鬓边的白发。

    他喉结动了动,想说“迎仙宫不如先修修百姓的粮仓”,可话到嘴边,却被帘后传来的银铃般的笑声打断。

    是安乐公主。

    她不知何时来了,穿着件石榴红的罗裙,裙摆拖在地上,绣满了金线凤凰,走一步就晃出无数光点。

    “父皇,”她走到李显面前,手里把玩着串东珠,颗颗都比韦后腕上的还大,“儿臣觉得这主意好,迎仙宫修成了,儿臣要在那里设宴,请满朝文武来赏玩。”

    李显看着她鬓边的金步摇,那是用三百颗珍珠串成的,足够让十个中等人家过上一年。

    他想起这孩子在房州出生时,连块裹身的棉布都找不到,韦后那时抱着襁褓里的她,哭得浑身发抖。可如今,这孩子眼里的疾苦,怕是只剩珠宝够不够亮、宴席够不够排场了。

    “你母亲呢?”李显的声音有些哑。安乐公主往帘后努努嘴:“母后在看新做的朝服,说是要给韦家的几位哥哥封王用的。”

    李显的心猛地沉了沉,封王?当年武则天削掉武氏诸王的权时,曾对他说“外戚掌权,如养虎在侧”,那时他还点头称是,如今却眼睁睁看着韦家的虎崽子们一个个长出獠牙。

    退朝时,他被韦后堵在偏殿。

    她穿着身紫袍,是仿照武则天当年的款式做的,腰间系着玉带,上面镶满了宝石,走一步就叮当作响。

    “陛下刚才怎么不说话?”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甲上涂着蔻丹,红得像血,“是不是觉得韦家占了太多好处?”

    李显没躲,任由她的指甲划过皮肤,有些疼。

    “我只是觉得,”他看着她眼里的贪婪,像看着个陌生人,“当年在房州,你说只要能活着就好。”韦后的手顿了顿,随即冷笑:“当年是当年,现在本宫是皇后,要的自然不一样。”

    她转身走向妆台,那里摆着数十盒胭脂,有西域的蔷薇膏,有江南的胭脂晕,最贵的一盒要花掉十户百姓半年的口粮。

    “你看这胭脂,”她用指尖挑了点抹在唇上,“是不是比当年房州的野花开得艳?”

    李显没答,只看见铜镜里的自己,鬓角又添了些白发,像被霜打了的草。

    午后的阳光难得暖和些。

    李显换上便服,带着老宦官溜出了宫。西市比上次来更热闹,却也更萧条。

    米铺前的队伍排到了街角,有人举着手里的铜钱哭喊,说家里有病人等着救命粮,却被伙计推搡着赶开。

    旁边的绸缎铺倒是红火,几个穿华服的妇人正挑着料子,说要给韦家的宴席备新衣,声音大得能压过米铺前的哭嚎。

    “客官要点什么?”个卖胡饼的小贩凑过来,脸上沾着面粉,冻得通红。

    李显买了两个,递了个给老宦官,自己咬了一口,干硬得刺嗓子。“这饼多少钱?”

    他问。小贩搓着手笑:“不贵,五个铜钱。”李显心里算着,斗米两百钱,一个胡饼能抵上两升米,寻常百姓怕是一天都赚不到五个铜钱。

    他们走到城南的贫民窟,低矮的土房挤在一起。

    有个妇人坐在门槛上,正用破布给孩子缝衣服,孩子冻得瑟瑟发抖,手里攥着块冻硬的窝头,啃得满嘴是渣。

    李显站在巷口,看着那孩子皴裂的脸颊,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李治总把他抱在膝头。

    老宦官悄悄塞给那妇人一把铜钱,她愣了愣,扑通就跪下了,对着李显的方向磕头,说“活菩萨保佑”。

    李显没敢受,转身快步离开,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

    回到宫里时,正撞见韦播在抽打一个禁军士兵。那士兵跪在地上,背上的衣服被血浸透了,韦播手里的鞭子还在往下落,嘴里骂着“没用的东西,连只兔子都射不中”。

    原来他们刚从城外打猎回来,韦家子弟们骑着骏马,马背上驮着猎物,却让禁军士兵扛着他们的兵器,稍有怠慢就是一顿鞭子。

    “住手。”李显的声音不大,却让韦播停了手。他转过身,脸上还带着酒气:“陛下怎么来了?这点小事,不值得您费心。”

    李显看着那士兵血肉模糊的背,想起武则天时期的禁军,个个精神抖擞,戍守边疆时能以一当十,如今却成了韦家子弟的马夫和出气筒。

    “他是保家卫国的士兵,不是你的奴才。”李显的声音在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

    韦播撇撇嘴,没说话,却故意把鞭子往地上抽了抽,溅起些泥点,落在李显的袍角上。

    夜里的宫宴闹到很晚。

    韦后搂着年轻的郎官喝酒,让他们比赛谁能说出更多百姓的骂名,谁赢了就能得个肥缺。

    韦氏子弟们喝醉了,脱了靴子在殿上跳舞,踩翻了酒桌,珍馐佳肴洒了一地,引来一群宫鼠争抢。

    李显坐在主位上,面前的玉杯里还剩着些酒,却一口没动,只看着那些摔碎的瓷盘,上面描金的花纹,足够一户百姓吃上半年。

    安乐公主凑过来,手里拿着张空白的圣旨,说:“父皇,给我盖个印呗,我想让崔湜当宰相。”

    崔湜是她的面首,除了会写几句艳诗,连公文都看不懂。

    李显看着那方玉玺,沉甸甸的,刻着“皇帝之宝”四个字,却像块烙铁,烫得他不敢碰。

    “你娘呢?”他避开了她的话。安乐公主往韦后那边努努嘴,说在和韦温商量明天去骊山温泉的事,要带三百个宫女,五百匹绸缎,还有无数金银珠宝。

    “父皇也一起去嘛,”她摇着他的胳膊,“那里的温泉能治百病呢。”

    李显想起贫民窟那个冻得发抖的孩子,心里的病,怕是再好的温泉也治不好。

    宴席散后,他独自回到寝殿。墙上的“还于百姓”四个字被人用白灰涂了,却没涂干净,隐约还能看见些笔画,像道愈合不了的伤疤。

    他坐在灯下,看着那把旧剑,剑鞘上的鎏金磨掉了,露出里面的铜,斑斑驳驳的,像他此刻的心。

    老宦官端来碗热汤,说:“陛下,这是用新米熬的,您喝点暖暖身子。”

    李显接过碗,热气模糊了视线,他突然想起西商场那个哭着买米的老妪,想起贫民窟那个啃窝头的孩子,想起无数双盼着能吃饱穿暖的眼睛。

    “还于百姓……”他对着空荡的殿宇喃喃自语,泪水混着汤一起咽下去,咸得发苦。

    窗外的风又起了,卷着落叶拍打窗纸,像无数只手在叩门。

    李显握紧了那把旧剑,指腹抵着冰冷的剑鞘,突然明白,有些债,终究要用血来还。

    有些字,不能只写在墙上,还要刻在心里,用骨头去践行。

    天快亮时,他把老宦官叫到跟前,从枕下摸出块玉印,是当年武则天赐的,能调动京畿的暗卫。

    “你去,”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把这些年韦家贪赃枉法的证据,全找出来。”

    老宦官愣了愣,随即重重磕头:“奴才遵命。”

    看着老宦官消失在晨光里,李显走到窗前,推开窗。

    寒风灌进来,吹得他鬓发飞扬,却也吹散了心头的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