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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世家子 第248章 另类的扫盲教育

    长孙无忌今日来的很早,许是年龄大的人觉少,反正当崔尧迎着辰时的阳光踏入曲江池畔之时,就已经看到在曲水流觞之旁,长孙无忌正与几位老儒席地而坐,愉悦的交谈着。

    “小友,你来的正好,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哈哈,快来,快来,老夫与几位鸿儒辩难,正需你来替老夫辩一辩哩。”

    几位儒者连连谦辞,自言自身算什么饱学鸿儒,不过是一皓首穷经的书生罢了。

    崔尧却瞅着一个老者颇为眼熟,于是不确定的上前问道:“敢问这位长者,你我可否曾见过?在下观前辈颇为面善。”

    贾公彦笑道:“倒是有半面之缘,上月尚书大人可曾去过常乐书院?老朽那日正好在院中备课。

    彼时大人正在规劝令尊,莫要对书院中的豆蔻女学子太过热心肠……”

    崔尧尬笑道:“没办法,家父就是太过热心,以至于吓到了那位小娘子,不过家父也是怜其身世,并未有其他杂念。”

    贾公彦附和道:“老朽也未言其他,倒是大人想的有些过了,令尊在书院中当真是处处为人师表,几为儒者典范也,尚书大人还是莫要太过疑神疑鬼。”

    “是吗?哈哈哈,倒是在下孟浪了。”

    崔尧一边附和,暗中就不住吐槽,若不是那小娘半夜哭哭啼啼的找上门来,某家险些就信了你的邪。

    为人师表就要热心的帮人家收取晾晒的肚兜吗?未免也太过周全了些。

    这厮莫非也是老爹的同道之人?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哇。

    长孙无忌自动略去了污人耳目的桃色新闻,径自说道:“来,来,来,既然你与公彦相识,那老夫就与你介绍介绍其他几位。

    公彦老弟身旁的这位,与他师出同门,皆是前国子监祭酒,曲埠孔氏传人孔颖达的弟子,名曰李玄植。

    他二人皆参与了永徽二年问世的旷世奇书《五经正义》的编撰,可以说既是孔祭酒的学生,也是他的得力助手。

    在士林中名望卓着,堪有一代宗师之气象。

    至于老夫身后之人,乃是孔祭酒的爱子,名曰孔志约,现任弘文馆大学士,亦是一代儒学名家,其人不仅学识卓然,更难得的是,与药理也十分精通。

    陛下曾命人修订本草纲目,主编正是至约。”

    说罢,长孙无忌亲切的问道:“志约,你那书修了多少了?可有成书?”

    孔志约恭敬地答道:“回右相,此书名为《新修本草》,拟定修书五十余卷,目前堪堪才十卷,只怕还需十年之功。”

    长孙无忌欣慰地笑道:“能沉下心修书是好事,莫要着急,立言之事慎之又慎,切不可急躁,此乃千古事,大意不得。

    可有什么困难吗?说与老夫听听,正好崔小友也在,他如今可是我大唐的大管家,有甚需要支持的财力、物力,只管开口。”

    崔尧亦点头,本草药经确实是本朝的重点项目,据说先皇之时就有布局,甚至当今陛下也放出话来,此书一旦修成,主编者一个侍郎头衔就是稳稳地。

    何况此人乃名门之后,能不贪图走捷径,宁可耗费十余年之功,打磨一本书籍,实在是难能可贵。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是勋贵地特权,旁人想要修订这么一本官方发布的丛书,也没那个资格,谁认识你啊。

    孔志约闻言颇为激动,遂言道:“敢问尚书大人家中是否藏有《人体免疫初解》与《青霉素论证》两本秘籍?”

    长孙无忌不悦道:“志约,既是秘籍,怎可轻言开口讨要?不合君子之风。”

    崔尧却点头道:“无妨,这两本手札乃是外祖昔年在实践中记载的手记,也并未言明说是不传之秘。

    实际上,太医院就留有副本,没什么可保密的。

    不过这两本书中的某些内容太过惊世骇俗,涉及一些不符合人伦之实验,故而为了避免引起争端,所以才不曾大肆传阅。”

    孔志约激动的说道:“医者父母心,只要能治病,说什么人伦?”

    长孙无忌扯扯他的袖子,示意别那么激动。

    随后言道:“既然不涉及隐秘,老夫还请小友说说,究竟是什么实验?”

    崔尧比划着说道:“一些临床试验,昔年李靖老大人不是俘获了不少突厥俘虏吗?这些人为青霉素的面世,做出了不菲的贡献。”

    “哦?突厥亦有良医?敢问他们参与了什么实验?”

    “呃,说来所有实验都参与了,具体来说就是被人实验。”

    ……

    ……

    孔志约不由回想起在太医院看见的十几副森然的骨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太医院的人都是变态,世人皆知,偏爱把玩死人骨骼也不是什么隐秘事。

    可孔志约直到现在才隐约联想到,或许此事之始作俑者,或是另有其人。

    怪不得那些人讳莫如深,说什么也不肯透露,还说什么不可外传……

    不可外传的或许不是什么医术吧?

    而是这些医术到底是怎么来的……

    长孙无忌倒没什么忌讳,直言道:“都是突厥人?其人与我等汉人医理相通吗?老夫觉得还是谨慎些好。

    教坊司还有一些无人赎买的……

    毕竟还是同源同种牢靠些。”

    崔尧一阵恶寒,这厮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如此冷森森的话来的?

    “不用,不用,那药物的效果您应该也曾见过,军中最是缺不得,实在是良药,已经不需要验证了。”

    “哦,这样啊。”

    看样子,长孙无忌充满了实践精神,闻言还有些可惜。

    不过也并未纠结,反而继续问道:“攻灭西突厥距今已逾快十年了吧?太医院如今可还有药人?

    如今志约修书未竟,既然药人有此大用,切不可断了来源哩。

    若是小友觉得教坊司中人不堪大用,老夫这里还有不少大理寺呈上的陈年旧案,其中有不少犯官恶吏,碍于陛下仁慈,不得头悬示曹,只能流放边远。

    可说来,这流放又是一笔靡费,无论是押运、收管、安置,皆是冗余。

    莫不如……”

    “老友且住!不劳老大人操心,如今倭国内斗正酣,太医院并不缺药人,老大人之热心,在下心领了,还是莫要打我华夏同胞的主意了。”

    “欸,哪的话,硕鼠之辈,苟残性命已是邀天之幸,哪里还算的上是人哩,让他们做药人是看的起他们。

    再者说,据传倭人普遍身不足四尺,犹如跛脚狒狒,其舌硬直,说不来婉转人言。

    就是说,他们当真算的上人族吗?

    药理之学,老夫也略知一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可莫要因为几个类人牲畜,影响了我大唐的传世之学。

    若以此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哩。”

    崔尧不得不替倭人挽尊道:“其实您看着不像人,说到底,彼辈还真是人族哩。”

    “如此吗?不是替倭人缓颊?老夫非是鄙视蛮夷,就是单纯从学术上,探讨一下。”

    “嗯。”

    “呃?小友似有些言不由衷?”

    崔尧急忙转移话题道:“长孙老大人欸,您刚才叫晚辈过来是要说什么来着?还讲个说曹操曹操就到?”

    长孙无忌拍拍脑门,自嘲笑道:“你看老夫这记性,扯远了,扯远了。

    老夫方才与这几位鸿儒相谈,我等近几年都有一个不理解的地方。

    就是说,如今市面上的文章,不管是文风、还是遣词造句,都越发粗俗……

    也不对,并非粗俗,而是不讲典故,不饰排比,言语浅白无味,一味追求转折起伏,哗众取宠。

    看似语不惊人死不休,实则无半分文采,过分强调故事,而丢失了文之本意。

    甚至不少文章专盯着闺房之乐大书特书,简直就如同文字之春宫,阅之斯文扫地……

    老夫不是看不起春宫图啊,令尊的丹青艺术性还是顶好的。

    就是说如此粗俗直白的描绘颠鸾倒凤,是不是误人子弟啊?

    还有这粗浅文风,到底是个什么风向?

    老夫与几位老友商谈许久,只觉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据闻这些猎奇文章皆是出自小友名下书坊,还请小友为我等解惑!”

    好家伙,冲我来的!我就知道你这老汉插科打诨这么久,没憋什么好屁。

    崔尧见几位老儒皆是神色疑惑的盯着他,倒不似故意找茬,反倒是当真来寻求答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只是,人家并未喊打喊杀,而是打着请教的口吻说话,自己反不好敷衍了事。

    于是崔尧沉吟了一番,承认道:“此事确实是晚辈授意推动的。”

    “哦?愿闻其详!”

    “为开启民智而为?”

    “???”几个老头皆是一头雾水。

    倒是孔志约颇为直接,直接开言道:“以淫秽之文启蒙?这是个什么说法?”

    崔尧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道:“在下也算是不得已吧。

    如今我大唐之国民比之过往王朝,也算是富庶,长安京畿一带,可以说基本上达成了温饱问题。

    若说人人皆可攻读诗书,那不现实。

    可若说每日忙于生计之余,买上几本闲书试着识字,却也不难。

    如今长安市井中十三岁一下的少年,泰半皆被家父收入囊中,放在书院读书,可以说家家都有识字之人。

    按说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合该人人皆追求识字明理呀,可为何长安还是一成不变呢?”

    贾公彦点点头,他可是知道那常乐书院有多少人的,说是泰半还不是夸张,那书院中足有五千学子,单论规模,足以称雄整个大唐。

    整个长安在册之户足有二十万户,人口几乎直逼百万,抛去皇室、贵族、官僚及其家属、仆役;

    再去除士卒、禁卫、僧、道、以及庞大的流动人口;

    再去除奴婢、部曲以及大量的隐匿人口。

    剩下的所谓良家子,大致在十万户上下,若按三成正巧有适龄入学丁口。

    那么合该有三万学子。

    再除去想法陈旧,不愿女子就学的腐朽之人,便算是两万人。

    勋贵、世家子弟自有私塾、族学可就读,再抛去一半。

    那么常乐书院的招生能力,已经算得上是恐怖了。

    “对啊,按说人人皆有向学之心,他们缘何不读书识字呢?”

    贾公彦同样发出了灵魂拷问。

    崔尧苦笑道:“因为他们看不到利益!”

    “岂有此理!文章乃千古事,岂能以得失衡量?”

    “那是您老人家的看法,在市井中,人们相较起来,或许更现实一些吧。”

    李玄植插言道:“这和淫秽书卷有何关联呐?”

    崔尧言之凿凿道:“因为这就是看得见的利益啊!

    您想啊,这等书本总不好让孩子给自己念吧?自己想知道情节总得自己躲进厢房里自己看吧?

    要看的话,不就得识字?

    我书坊下明文规定,生僻的典故一律不用,文字力求浅白,绝不能有卖弄辞藻之嫌。

    某家的书坊还规定了三千个常用字,超出常用字库的字一律不许使用。

    总之,就是为了让那些好读书不求甚解的闲汉们,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听我说啊,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什么下沟子,巧断章……

    桥段越是离奇就越是勾人,描写越是露骨就越能让人欲罢不能。

    套路呢,就那么几个,来回颠倒着用就行,反正就那么一个坛子,每回装点新东西就行……

    “有辱斯文!”

    李玄植直言斥责!

    崔尧浑不在意的说道:“但是有效!”

    长孙无忌捻着胡须问道:“如何有效?”

    崔尧笑道:“我户部去岁曾做过统计,长安识字之人约为五千人,这些指的是国朝上次开科取士的报考人数。

    可如今呢?我先不说统计人数,那个数据没什么参考性。

    我单说长安书坊曾出了一本书,书名很是直白,就叫《覆雨翻云》,里面大致什么内容我就不阐述了,反正各位也能猜个大概。

    就这么一本标准的淫秽之书,我特意让书坊做了实名登基,经过核实之后,我大唐购买此书,并且能看懂的人,足有十万七千余人!”

    长孙无忌疑惑道:“你怎知他们能看懂?”

    崔尧笑道:“因为那文中倒数第二章,有一比较浅显的隐晦章节,里面有一个字谜,若能破解此谜者,可凭所售书册,在书坊免费领取那书的隐藏章节,也不厚,就是一本小册子,算是个福利吧。

    那书坊,分发出去的小册子,正好十万七千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