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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绝嗣皇帝早死的崽 第414章 践祚

    第414章 践祚

    这句大逆不道话裴杭清心中转了很久,却始终吐不出口。

    一颗赤子之心,怎能被他这样的人所侵染?

    无人可以代替陛下在小太子心中的地位,或许人人都是小太子的独一无二,可圣上总是不同的。

    天上的星辰如此之多,也不过是点缀天空的装饰。

    萤火岂敢与皓月争辉?

    更何况,今日是天子的头七。

    裴杭清不信鬼神,却不能无视陛下的灵柩。

    “殿下……”如今的裴阁老看着年幼的太子,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泫然欲泣,泪湿沾衣。

    钝痛在他心中蔓延。

    从前谈霏玉屑的他在此时,却仿佛断了舌头,说不出安慰的话语。

    国不可一日无君,也许日后,该唤他陛下了。

    可裴杭清却怀疑,小太子不会接受这个称呼,他甚至不会举行登基大典。

    他要一直当太子殿下。

    仿佛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天子仍久伴于他的身边。

    泪珠自小殿下饱满的腮肉滑下,如同汩汩的江川河流,来势汹汹,无法停歇。

    他爱蔚蓝天空,爱大山巍峨,爱锦绣江河,爱万紫千红,也平等地爱着大昭的百姓。

    赤子之心赋予他最纯净的灵魂,还有最动人的眼眸。

    无人能在这样的眼神下硬起心肠。

    小胖崽是如此真挚而热烈地爱着一切,可万物回报给他的,唯有至亲的离去。

    他的灵魂之火犹如风中残烛,骤然将歇。

    又因为微小的可能,而蹿升了希望的火种。

    一切太过突然,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黑夜叮叮变成了父父,也不明白什么叫虚无,更不明白父父说的那些话。

    那么深奥,又那么神秘。

    悲痛让他不再执着寻找着问题的答案,如今的他,只想治理好父父留下的宝贵山河,并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去思念他的父父。

    人死了,便一了百了。

    小胖崽看过一本杂书,书里说,人死后若有执念,便不会消散。

    父父不是人,他是系统,他是神明,应该比人还厉害吧?

    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在脑海中回忆圣上死去的一幕,也无比清晰地认知道,父父再也不会回来自己身边。

    可有时,善意的谎言才能帮助人重回正轨,不再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鱼儿要永远记住小渊,永远永远。

    他不断劝说着自己,企图淌过这条盛满悲伤的河流。

    在他快要溺死在这伤痛之中,有人重重地拉了他一把。

    裴杭清跪在了小太子的面前,忐忑地伸手拂去那汹涌的泪珠。

    “殿下。”小胖崽低下头,泪珠还挂在眼睫上,黏糊糊的,他不舒服。可他总是认真的,他不会忽视别人的话,于是他抿着唇,将眼神放在了裴杭清身上。

    裴杭清跪着转身,对天子灵柩行了一礼,这才坦然说道:“您要将眼睛哭瞎,眼尾甚至多了颗鲜红的泪痣。可您是否考虑过陛下的感受?”

    在小胖崽不解的眼神中,裴杭清闭了闭眼,在心中悄然告一声罪。“今日是头七,民间常说这是回魂之夜。陛下生前有经天纬地之才,仙逝之后定会前来瞧瞧您。倘若见到您如此伤心,那陛下又该如何痛彻心扉?”

    “须知,山陵崩之前,京中盛传您与陛下起了争执,父子之恩将绝!”

    他说的掷地有声,信誓旦旦,好像确有此事一般。

    小胖崽的眼神陡然一亮,黯淡星辰再度明亮:“你们真的能感觉到父父吗?”

    你们?

    还有谁在太子面前说了这话,裴杭清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蛊惑太子者,当斩立决。

    不过思来想去,如今能靠近太子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这几个是绝不会生出二心的,大抵是为了劝解小太子吧。

    “臣一进殿中,便觉得阴寒阵阵。犹如陛下当面。”不会说谎的裴杭清绞尽脑汁,脸上却真挚无比:“您点出郢成的那一刻,这白烛都烧得很快了,臣以为,这便是圣上魂灵所在。”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小胖崽登时就信了,叮叮说以后父父会回来。父父自己也说过,鱼儿自己也觉得。

    那这件事就是这样的!

    “裴侍郎,你再跟我说说刚才的事。”胖宝宝眼含期盼,目不转睛地看着裴杭清。

    甚至悄悄摸上了他的衣袖。

    裴杭清不能辜负这样的赤子之心,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却在上面添了点文学的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杭清说得口干舌燥,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身侧也多了一些沉重的负担。

    他悄悄抬手,在小太子脸颊上戳了戳,白嫩里泛着红,还富有弹性。

    裴杭清将身子的支撑点转移,让小太子睡得更加舒服,看着他还带有泪痕的面颊,裴杭清细声道:“臣年轻,性平和,无暗疾。想来还能活上许久,臣会一直陪着殿下的。”

    话音刚落,他便脊背发寒,似乎有什么在注视着他。

    “与殿下说多了谎,连我自己都入戏了。”他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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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又过了一旬,天子灵柩在紫宸殿停了将近二十天。

    小胖崽也接手了政务,好在他也熟悉无比,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没有召开朝会。

    可今日去往文华殿时,臣子们却纷纷请求太子临朝。

    对于朝臣的想法,小胖崽猜到了几分,推脱了几次,见着有些老臣双目血红,他才沉默着答应了。

    逼迫一个孩子的滋味并不好受,除开那些有心之人,其余人对这位天命帝王的小太子,是有着一些喜爱的。

    然而,如今讲究入土为安,陛下一日不下葬,在天之灵又如何安息?

    走上玉阶的那条路,小胖崽不知走过多少回。

    以往那上面,总有一个渊渟岳峙的帝王等候着他,如今,却要他一人,孤独地坐在这龙椅之上。

    小胖崽敛去泪意,端正落座。

    高台之上,注视着文武百官,他们严重的情绪尽收眼底,忠诚、贪婪、复杂、别扭。

    胖宝宝捏紧了衣袖,忽然感到索然无味,又有一阵迷茫。

    曾经的天子不语,宣政殿便鸦雀无声。

    年幼的太子不语,却有人迫不及待跳了出来:“殿下,钦天监已测算出最近的吉日,腊月初六,正是举行登基大典的好日子,又恰逢您的生辰。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殿下早日践祚。”先礼后兵,沉寂了一会,他又说道:“您也应该早日入住紫宸殿啊。”

    这是要叫小胖崽将天子下葬。

    朝臣们心中一阵心惊肉跳,有些欲言又止,有人抬脚,有人眼带笑意。

    但他们都想看看,年幼的太子,又是如何言说的。

    登至高之位,见众生百态。

    吴中和见这人态度轻蔑,看似恭敬,却隐隐透着逼迫之意,他心中发狠,正要斥责。

    却感受到了小胖崽的无声的阻拦。

    望着底下俯首的朝臣,他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