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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浮生后世情 第315章 胁迫

    殿内暖玉地砖上泛起霜花似的寒意,连香炉里的青烟都凝在半空,诡异地扭曲成蛇信形状。那团黑雾在梁柱间翻涌,化作半透明的人形轮廓,隐隐露出一双泛着磷光的绿眸。幽暗的声线如锈铁刮过丝绸,从雾中渗出蚀骨的寒意:“十八年前沁水河畔浣纱的小娘子,如今竟成了母仪天下的淑妃娘娘......可喜!可贺!”黑雾裹着腐草味逼近,碎玉似的骷髅珠串在赤绳斗篷上轻晃,“娘娘可还记得贫道?”

    淑妃跌坐在冰凉的金砖上,凤袍下摆被自己踩在臀下,羊脂玉镯磕在砖缝里发出细碎的脆响。她撑着地面往后缩去,指尖刮过砖面青苔时激起一阵战栗——那团黑雾正凝在她方才梳妆的菱花镜前,镜中映出的人形轮廓披着赤绳编织的斗篷,每根红绳上都串着米粒大的骷髅珠,随着身影晃动发出蚊蚋振翅般的轻响。

    “本宫与你素未蒙面!”她猛地攥紧袖中鎏金护甲,指节泛白的手却抖得不成样子,“你究竟是何方妖孽,敢擅闯凤帷?!”

    黑雾中的绿眸在暗影里弯成诡异的弧度,枯槁的指节隔空勾起她散落的发丝,指甲划过发梢时竟留下焦黑的痕迹:“娘娘当真不记得了?这也难怪,十八年前贫道掳走你时,娘娘已中了迷香。”

    “胡说!”淑妃突然扬声怒斥,凤钗上的东珠随晃动砸在脸颊,疼得她眼眶发红,“大胆刺客安敢胡言乱语!来人!有刺客——”

    “呵呵呵呵......”黑雾发出破锣般的笑声,骤然化作一道黑风卷至她面前,“贫道十八年前来过一遭,”幽暗的声线在她耳畔炸开,带着腐草与蛇蜕混合的腥气,“岂会不知这禁宫布防?那些侍卫太监,早已昏睡,娘娘就别白费气力。”

    “你究竟是何人!”她猛地攥紧双拳,指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想做什么!”后退时手肘撞在鎏金香炉上,龙脑香的青烟骤然翻涌,在半空凝作扭曲的蛇形,恰与黑雾中伸出的枯槁手指遥相呼应。

    黑雾发出嗬嗬怪笑,赤绳斗篷在晃动中泛着暗沉的光,绳结处渗出丝丝缕缕的血丝:“贫道此来,是想帮娘娘了却一桩心事,那困扰了娘娘十八年的陈年往事。”绿幽幽的眼瞳扫过淑妃鬓边的银白发丝,陡然落在妆台上玲儿昨日遗落的点翠步摇上,“瞧那安阳公主,如今出落得和娘娘当年可真像......”

    “住口!”淑妃失声打断,腕间玉镯“咔嚓”裂开半圈,赤红血丝顺着裂缝爬满手背,“安阳是金枝玉叶,岂容你这妖孽玷污!”她撑起身子退至殿柱旁,指尖触到柱上雕刻的盘龙纹饰,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想起今早玲儿请安时,鬓边那支与自己相似的点翠凤钗。

    “金枝玉叶?”黑雾骤然逼近,腐草味的腥气扑面而来,淑妃甚至能看清赤绳上凝固的血垢在微光中泛着油亮,“我看……未必吧。”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羊脂玉镯的碎碴深深嵌进掌心,“安阳是陛下亲封的公主......怎么会……”

    “哈哈哈!”黑雾发出嗬嗬怪笑,赤绳斗篷在梁柱间游移,将淑妃映在墙上的影子撕成碎片,“当年的云雨,娘娘不记得,贫道可印象深刻,公主身上那股故人气息,贫道再熟悉不过。”绿幽幽的眼瞳扫过妆台上玲儿的螺钿妆奁,“普天之下,知晓十八年前那夜真相的,只剩贫道一人。”

    殿外献捷宴的钟鼓沉沉响起第二通,檐角铁马的叮咚声突然变得急促,恰似淑妃狂跳的心脏。她望着掌心越来越烫的红痕,仿佛看见玲儿幼时趴在膝头,额间红痕在烛火下泛着淡粉。

    “你要本宫做什么……”淑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混着玉镯碎碴滴落,在青砖上开出妖异的花,“你不要动安阳......”

    “聪明人!”黑雾翻涌着退至鎏金屏风下,枯槁的指节从斗篷里捻出个蜡封纸包,雄黄特有的辛辣气味瞬间压过龙脑香。纸包抛向淑妃时,蜡封裂开的脆响在殿内格外刺耳:“状元许仕林今日携家眷赴献捷宴。”黑雾中的绿眸在纸包上灼灼发亮,“我要你把这包东西掺进他母亲的酒盏。”

    淑妃下意识接住纸包,蜡封破裂的刹那,一股辛辣气息猛地窜入鼻腔——那是端午时节宫人必撒的雄黄粉,此刻却混着腐草味,呛得她眼眶发酸。她捏开纸包一角,只见细如尘灰的明黄色粉末中竟裹着几丝暗红血丝,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雄黄!”她猛地松手,纸包坠地时扬起呛人的粉尘,“你要逼白娘子现形!不行!她有恩于陛下,其子许仕林又刚平息了宋金之战,功不可没,若此刻让她在殿中现出原形......”

    “恩情?”黑雾发出破锣般的笑,骤然压至淑妃面前,赤绳斗篷在梁柱间晃出扭曲的影子:“郕王那笔账怎么算!”话音未落,他猛地扯下蒙脸的黑纱——褶皱的灰布下,露出半张狰狞面孔,“王爷待她不薄,锦衣玉食!诚心以待!可她……却恩将仇报!在雷峰塔下一剑……一剑刺死了王爷!”

    “是她有负王爷在先!”黑雾人抓起淑妃的手,将纸包硬塞进她掌心,“他们欠王爷的血债,该还了!”

    “郕王……”淑妃浑身一震,下意识攥紧了袖中鎏金护甲,她指着黑雾,指尖抖得不成样子:“我记得你……你就是当年郕王府的家奴!险些至陛下于死地的金国细作!让白娘子现形,就是为了给郕王报仇!”

    “娘娘果然聪明。”黑雾逼近时,纸包里的雄黄粉竟渗出丝丝血线,“贫道要许仕林身败名裂,要全天下人都看见——妖就是妖!”腐草味的气息喷在她耳畔,“陛下自有贫道护佑,定能以斩妖除魔之名,稳坐龙椅。”

    “卑鄙!”淑妃踉跄后退,撞在妆台上,玲儿的螺钿妆奁摔在地上,珍珠璎珞滚了满地,“你想一石二鸟,既毁了许仕林,又借陛下之手除了白娘子!”

    “不止!”黑雾中的赤绳突然暴涨,飞身到淑妃眼前,“许仙、玄灵子!还有所有与他们相关之人......贫道要连根拔起。”绿眸在她鬓边银白发丝上停留片刻,陡然变得森冷,“十八年前的旧事若让陛下知道,那祸可就落在娘娘和安阳公主身上了!孰轻孰重,娘娘自己掂量。”

    “你……”淑妃猛地攥住纸包,蜡油硌得掌心生疼。她望着倒在地上抽搐的阿巧,想起玲儿幼时趴在膝头,额间红痕在烛火下泛着淡粉的模样。殿外献捷宴的钟鼓恰好响起第三通,檐角铁马的叮咚声竟化作女儿的啼哭声。

    “大庆典钟鼓三通。”黑雾的声线如毒蛇吐信,顺着纸包渗入她指尖,“这酒……娘娘可别忘了。”

    当内侍官唱喏声从殿外传来时,她下意识望向窗外,鎏金铜缸里的睡莲正被日头晒得蜷缩花瓣,穿廊而过的仪仗队举着凤凰曲柄伞,明黄伞盖在青砖上投下晃动的圆影。

    “娘娘......”倒地的阿巧突然发出微弱呻吟,发间银簪在金砖上划出细碎火星。淑妃猛地回神,只见菱花镜前的黑雾已如退潮般消散,唯有香炉里的青烟还凝着蛇信形状,在梁间悠悠打了个旋,化作几缕焦黑的灰烬簌簌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