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权御山河 > 第九十九章 一辨雌雄

权御山河 第九十九章 一辨雌雄

    萧清晏走进暖阁,一股暖风便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紧抿住嘴唇,脸色泛白。

    谢行止挡在了她身前:“不如你先出去,此事交给我可好?”

    “不必。”

    时至今日,她杀过的人、见过的血早已不知凡几,没有那般娇滴滴。

    方才只是冷不防被呛了一口,那种温热中夹带着浓重血气的空气,实在叫人忍不住反胃。

    暖阁中几乎被血洗了一遍,墙上,幔帐上,翻倒的屏风上,到处可见飞溅的血迹。

    她昨日见过的那些美貌男宠,全都被人杀死了。

    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看得出来,他们当时是拼命想要逃跑的。

    一人提着血剑,从里面走了出来:“可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料错了你们动手的时机,如今就是杀再多人也于事无补。”

    “韩逸章?”

    萧清晏发现韩逸章身后还跟着一人,看样子是个婢女,瑟瑟缩缩,满脸恐惧。

    韩逸章动作潇洒地挽了个剑花,手松开,剑落地:“成王败寇,悉听尊便。”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谢行止叹息一声,为韩逸章感到惋惜。

    萧清晏却不以为然:“既然与贼为伍,为虎作伥,那便不是真正的佳人,不过是粪土落入了泥淖,有何可惜?”

    这话实在是毒。

    竟直接说韩逸章是“粪土”,比云中坞这个匪窝烂泥潭还要不堪。

    韩逸章被骂得一身风度都维持不住,面露难堪。

    可萧清晏对此人的赞赏好感早已荡然无存,根本没空在乎他的感受。

    直接质问他:“白爷呢?”

    “不知。”韩逸章木然答。

    萧清晏冷笑:“你留在这里,又杀光了所有见过白爷真容的面首,是想为了白爷牺牲自己,扛下一切?”

    韩逸章仿佛化身铁板一块,面无表情:“我已经说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多言?”

    萧清晏不屑道:“哼,你未免自视甚高,堕落至此,你还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条自缚锁链、向他人摇尾乞怜的狗,你的主人指向何处,你便向何处犬吠,狗就是狗,从未听过主人作恶,狗能替主顶罪,韩逸章,你满腹经学尽学到了狗腹,圣人都觍为汝师!”

    “你……”韩逸章本已抱了慷慨赴死之心,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让他动容。

    可架不住萧清晏骂得实在刻毒,让他羞愤难平。

    明明看起来光风霁月,神仙般的少年郎,可为何口舌竟这样尖锐,全无君子之风。

    尤其对方看他的眼神,冷冽鄙夷,满是不屑,如同钢刀剐在他心上。

    可萧清晏却不肯就此放过他:“你生气了?哼,你气什么?难道你还有廉耻之心吗?韩逸章,别自欺欺人了,在你同流合污助纣为虐的那一刻起,你便连一个人都算不上了。”

    谢行止默默地凝视着萧清晏。

    他也曾见过萧清晏当街与人对峙,也曾见过她杀人毫不犹豫。

    但却不知道,萧清晏竟然还能这样言辞犀利地骂人。

    她本不是一个刻薄之人。

    她是真的动怒了,对韩逸章。

    言语也能诛心,韩逸章的脊背垮了下来,只道:“我无话可说,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白爷的下落,要杀要剐,随意吧!”

    萧清晏上前几步,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

    “来人,搜!”

    萧清晏一声令下。

    聂尧带着人冲进来,如疾风过境,不放过暖阁中任何一个角落。

    他们攻打坞壁的时机拿捏得很紧,白爷绝不可能逃得掉,除非这里有什么巧夺天工的暗道。

    但天水岭的地势特殊,那样的暗道要耗费的时间、人力、金钱,都是难以估量的,施工难度也需要极高的技艺支持。

    哪怕是大晋朝的几个顶级门阀,都很难在短短几年之内做到。

    萧清晏不相信那个白爷能有这样逆天的实力。

    然而,聂尧带着人一通翻找,就算是老鼠洞也该被翻出来了,但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萧清晏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扫了韩逸章一眼,气急败坏地下令:“给我把坞壁上下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找不到,把韩逸章给我押下去!”

    谢行止眸中泛起一丝微澜,很快消失……他所了解的萧清晏,可并非是个会气急败坏的人。

    韩逸章被人拧着双臂往外推,纷纷乱乱中,他回过头看了眼那个害怕得浑身发抖、一声都不敢吭的小婢女。

    只一眼,万千柔肠,情思缱绻尽付其中。

    谢行止几不可闻地叹息。

    只听得萧清晏扬声下令:“擒住这婢女!”

    韩逸章如遭雷击,猛然挣扎大喊起来:“不!放了她!她不过是个无辜之人,被掳来做了婢女,云中坞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什么都不知情!”

    婢女被聂尧擒住,毫无反击之力,苍白的脸,含泪的眼,柔弱得好似风中飘零的小白花。

    “求求你们、求你们被杀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一味乞求,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但聂尧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因为,家主从来不会出错。

    萧清晏走到婢女面前,面露微笑:“白爷,幸会。”

    暖阁内一刹寂静。

    婢女满眼茫然,害怕地摇头,声音颤抖:“不、我、我不是……”

    韩逸章被摁在地上,脖颈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却还要故作镇静:“你在说什么?她不过是个婢女,她怎么可能是白爷?”

    是啊,白爷,只听这称呼便能猜到,云中坞的坞主必是个年级颇大的男子。

    更何况,能占据一方,统领一群凶神恶煞的匪兵,怎么可能是个柔弱的小女子?

    “是啊,谁能想到,躲在幕后掌控整个云中坞的白爷,竟会是个弱质纤纤的妙龄女郎。”萧清晏笑着看向婢女。

    或者,应该叫她“白爷”。

    韩逸章紧张地望着婢女,还想袒护欺瞒:“你认错了,她只是我的婢女,只要你们放她离开,我……我告诉你们白爷的下落。”

    “你闭嘴吧,废物!”婢女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她阴沉着脸问萧清晏:“你是如何猜到的?”

    长久以来,哪怕是云中坞的头领们,换了一拨又一拨,不是没有人妄图见到白爷的真面目。

    可是没有一个人怀疑过,白爷可能是个女子。

    然而,萧清晏的回答却让她一阵气闷。

    “哦,只是随口一试,但现在确定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