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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儿月儿 第11章 情丝暗涌

    金国距离夏国都城宁安并不远,月儿跟随云翼王子他们行了五六日,便已经来到了金国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

    云翼王子看到故土不禁心中欢喜,掉转马头行到月儿所乘的马车旁,说道:“想不想在草原上骑马?就像天空中的苍鹰一样自由自在。”

    月儿掀开轿帘,看了看外面枯草衰败的景象,不由得想起那年她和星儿一起被送到金国和亲的景象。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草原上苍翠一片,还开着一些零星的小花。她和星儿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几乎忘记了对和亲的恐惧,开心地在草原上追逐嬉戏。那是她们前世最后的快乐时光,从那以后,就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直至死亡。

    月儿出神的样子也是极美的,眉尖若蹙,一双丹凤美目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动。她紧紧抿着红唇,眼眶中慢慢蓄起了晶莹的泪花。

    云翼见状只觉得心动又心痛,忍不住跃下马背,伸手推开马车的车门,抓起月儿的手一把拽了过来。月儿被他拽的身子往前一倾,云翼就张开双臂将她拦腰抱住,搂在怀里抱下了马车。

    “你要做什么?”月儿惊道。

    云翼也不说话,双手用力一托,就把月儿送上了马背,自己也飞身上马,坐在了月儿身后。

    月儿被他握着缰绳的双手圈在怀中,面上飞起红霞,羞怯地说道:“你做什么,快点放我下来!”

    “驾!”云翼策马而去,白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月儿惊呼一声,吓得拿双手捂住了眼睛,身子不住地瑟瑟发抖。

    “靠在我怀里!没事儿的!”云翼笑道,腾出一只手紧紧地揽住了月儿的纤纤细腰。

    月儿又惊又怕,还有一丝欢喜,她透过指缝望了望天空,只见白云一朵朵地被甩到身后,湛蓝色的天空干净地像一块最纯粹的蓝色宝石。

    “好美啊!”月儿不由得放下双手,微微仰着头,感受风从脸上掠过的清凉。

    云翼伸手把她的披风裹紧,凑到她耳边柔声说道:“月儿,你才是这草原上最美的风景。”

    月儿不禁回首看了一眼云翼,只见他的黑发在风中飞舞,俊秀的面孔距离自己那样近。他琥珀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含笑的唇角,都能看得无比真切。月儿只觉得心中小鹿乱撞,甚至有些胸闷气短,让她忍不住微微张开樱唇,大口大口地喘息。

    “累了吗?”云翼让奔驰的马儿停下,在草原上缓步前行。

    月儿摇了摇头,开心地笑了。

    “我感觉你在笑。是吗?”云翼凑近月儿的脸,偏着脑袋问道。

    “并没有。”月儿说道。

    云翼轻笑了一声,揽着月儿纤腰的手轻轻一抓,痒地月儿哎哟一声,弯腰娇声笑了起来,嘴里喊道:“王子,你别动我,快住手!”

    云翼生怕她坐不稳跌落下去,手上愈发用了力,紧紧地把月儿拥在怀中,低声说道:“月儿,别叫我王子,叫我云翼。”

    月儿浑身酥软,几乎把脸埋进了云翼的胸口,云翼低头看着她乌黑顺滑的长发和白皙娇嫩的脖颈,忍不住低头轻轻亲吻了她的黑发。月儿身上的芳香让他觉得心醉神迷,他闭着眼睛,用脸颊轻轻摩挲着月儿的头顶,似乎在那广袤的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塞外草原上,热恋的情人让严冬的肃杀也变得旖旎甜蜜,而大夏国的皇宫,则永远是那样的冰冷和坚硬。

    昨日一场大雪,冷宫的屋顶似乎都要被雪压塌了,窗子和门上的糊的纸也被风吹地支离破碎,风雪不断地涌进房内。星儿拖着虚弱的病体,把大风吹进屋内的积雪一点点清扫出去。她觉得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头也昏昏沉沉的。本来吃了秦御医开的药,身子觉得松快了不少,这一折腾,又觉得难受不已。幸好还有秦御医送来的厚棉被,不然这一场大雪下过去,可是要冻死人的。

    好不容易扫净了积雪,星儿看到炉子里的火已经奄奄一息了。她把棉被披在身上,跑到院子里拼命地摇晃树木,一些枯枝掉落下来,她把枯枝收集在一起,抱到屋内烧火。沾了雪的枯枝甚是潮湿,刚一点燃就浓烟滚滚,呛得星儿眼泪直流,跑到门口倚着墙壁拼命地咳嗽。这一咳嗽,胸口又剧烈地疼痛起来,星儿只觉得喉头一股腥甜的液体涌了上来,张口哇地一声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望着溅在雪地上的点点血迹,星儿颓然蹲下,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这丫头,是把房子烧了不成?”秦御医刚巧提着二皇子给的食盒来到冷宫,一进门便看到浓烟从屋内飘散出来。

    再低头一看,星儿面前的雪地上鲜红一片,她的唇边也是血迹未干。秦御医心中一惊,急忙把食盒放下,然后脱下身上穿的黑色披风,走到星儿身边为她系上。

    “傻丫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秦御医忧心忡忡,却故意逗星儿开心道:“能把一个小火炉烧成这样,真是好大的本事呀!”

    星儿抬起头,往日倔强的小脸上满是烟灰和泪痕,晶莹闪烁的大眼睛里竟然只有凄惶和无助,望之令人心伤。

    “秦御医,救救我好吗?我好难受···”说完这句话,星儿无力地合上了双眼,身体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等星儿重新睁开了眼睛,她看到秦御医坐在炉子边熬药,一手拿蒲扇扇着炉子,一手拈着一块枣泥山药糕往嘴里送。

    “你倒是不委屈自己,过来熬个药还捎着吃的。”星儿忍不住笑道。

    秦御医把手里的糕点丢进嘴里,拍拍手说道:“这点心是你二弟让我带给你的。”

    “二弟?”星儿一头雾水地问道。

    “嗯,二皇子啊,他不就是你的二弟嘛。”

    “他才不是我二弟。”星儿翻了个白眼说道。

    “好吧,我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前日他娘还来给你下毒呢。”秦御医笑道。

    “哼!”星儿提起这件事也气不打一处来。

    “吃点儿枣泥山药糕吧,我替你试过毒了。味道很不错呢!”

    星儿看了一眼秦御医,说道:“谢啦!把食盒拿给我吧。”

    秦御医把食盒提过去,星儿拿起食盒,仔细看了一看,又拈起一块糕点,伸手掰碎了。

    “你这是做什么?”秦御医疑道。

    星儿不理他,自顾自地把剩余的糕点一块块掰碎。终于,她从一块糕点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团。

    秦御医面色有些惊讶,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又拿起蒲扇扇起了炉子。

    星儿展开那纸团,看到上面写着七个字:“今夜子时月桥畔”。

    “药好了,你先吃几口东西,然后再喝药吧。”秦御医停下手里的蒲扇,把药罐里的药倒进一只碗中。

    星儿一手紧紧攥着那张纸条,一手把掰碎了的枣泥山药糕捏起来吃,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好吃!真的好好吃!”

    “有胃口了,说明你的小命儿又回来了。”秦御医感慨道:“我救你也挺不容易的,大冬天累得出了一身汗,你可要好好配合我的医治,不要白白浪费我的心血!”

    “你看你说的,我不想让自己好好的吗?我愿意让自己吐血吗?我···”星儿分辨了几句,却越说越觉得委屈,忍不住扁着嘴巴,抽泣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怪你,是我医术不精,没能快点让你好起来。”秦御医急忙道歉,走到星儿跟前,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星儿。

    星儿拿手一挡,说道:“我才不用臭男人的东西”。

    “呵呵”,秦御医被气得哭笑不得,把手帕往星儿身上一丢,说道:“这是我今日带出来的新手帕,方才给你擦了擦脸,你的口水混着烟灰都抹在了上面,脏的不成样子!我还没嫌弃你,你反倒嫌弃起我来了。”

    星儿闻言有些羞愧,伸手抹了下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手指。

    “别抹啦,我都给你擦干净了。”秦御医把药碗端了过去,说道:“趁热喝了吧。”

    星儿悻悻地接过药碗,皱着眉头咕咚咕咚把药喝了个干净。

    “真乖!”秦御医满意地笑道。

    星儿气鼓鼓地瞪了秦御医一眼,低头看了看盖在身上的秦御医的黑色披风,抬头问道:“秦御医,你这披风可否借我用一下,明日我便还你。”

    “你喜欢啊,那我送你便是。”秦御医嘻嘻一笑。

    “谁稀罕你的···”星儿还想嘴硬,又突然觉得有些害羞,看着他的披风盖在自己身上,心中涌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秦御医看星儿脸上浮现出娇羞之色,低头不语,他便也变得不自在起来,手足无措地踱了几步,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搔了搔头,尴尬地提起药箱,说道:“我在此耽搁的时间太久,该回太医院了。明日我再来看你,呃,给你看病。”

    星儿看了秦御医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声:“好。”

    秦御医也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笑了一下,转身走了。他心里着实为她忧心,今日二皇子对待星儿的态度他看的分明,哪里有什么骨肉情谊!那个二皇子满脸都写满了虚伪和诡计。星儿从二皇子送来的糕点中取出了纸条,还要借他的黑色披风,这分明就是二皇子利用他来给星儿送信,好让星儿按着纸条所写趁夜出去做一件不能为他人知晓的秘密事情,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他几次想要出言询问,可星儿毕竟是皇上的女儿,即使落魄至此,她的事情也依然是皇家的事情,并非他一个小小御医可以随意打听掺和的。

    他想到这里,心中似乎放下了,耸了耸肩,径自回到了太医院。刚一进太医院的门,就有一个年轻的御医冲他招呼道:“忘忧,你可回来了!今晚一起去楼外楼吃酒,我做东!”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铁公鸡季修竟然肯做东了?”秦御医笑道。

    “瞧你说的!今日皇上赏了我,我自然不能独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这么说,你是请了整个太医院的人?”

    “对啊,除了今夜当值的,其他人都一起去!”

    秦御医迟疑了片刻,摇头说道:“你们去吧,这回我就先不去了。过几日我再请大家喝酒!”

    “为什么?这么不给面子啊!”

    “当然不是啦,兄弟我什么时候不给你面子过?实在是我的一个病人病情很重,这两日需要尽心照拂,丢下她我不太放心。”

    “可是冷宫里的小公主?嘿嘿,你这小子!”

    “你少胡说!没正经的东西!”秦御医面色一沉,拂袖离去,吓得季修做了个鬼脸,灰溜溜地躲着他走了。

    是夜,秦御医坐在太医院,看着如豆一般的灯火,心绪难平。

    到了二更时分,他走到院中,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色中负手站立了许久。突然,他仿佛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回屋披上了一件披风,拎起药箱推门而去。

    太医院在皇宫西北方向,冷宫则在东南,秦御医不敢从宫内横穿而过,只能循着僻静的小道,摸黑前行。这一路不知走了多久,直走到浑身发汗,双脚酸软,他才走到了冷宫的宫墙外。

    在宫墙外歇息了片刻,他正犹豫着是否应该推门进去时,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急忙闪身躲避到一株大树后面。

    只听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披着连帽黑色披风的身影走了出来。秦御医认得那件黑色披风,那是他的母亲为他亲手缝制的。因他十分喜爱这个式样,所以央求母亲为他做了两件一模一样的黑色披风,一件在白天时候留给了星儿,一件此刻正穿在自己身上。

    星儿在前面走了几步,秦御医刚想跟上去,却发现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从另一侧的宫墙边上走了出来,蹑手蹑脚地尾随在星儿后面。秦御医等他们走远了一些后,带上披风上的帽子,裹紧披风,远远地在他们后面悄悄跟着。

    行了不久,大约到了冷宫和思远殿之间的月桥附近,秦御医看到小太监停下了脚步,躲在假山石后面窥视。他也忙止住脚步,寻到一处地势稍高的隐蔽地方,可惜夜色浓重,他看不清楚星儿在哪里。想要往前走上几步,却又担心被那小太监发觉,只好屈身蹲下,一寸一寸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