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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红色巅峰 第627章 白岭

    省委别墅区深处,那栋被松柏环绕、岗哨无声的中央别墅,如同蛰伏在夜色中的巨兽。

    二楼书房厚重的丝绒窗帘严丝合缝,将窗外的月光和远处的城市灯火彻底隔绝。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陈年书籍、上好雪茄烟丝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高压电线般无声嗡鸣的沉滞气息。

    白岭陷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身形在落地台灯昏黄的光晕下显得有些佝偻。

    他指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袅袅升起的青白色烟雾在他面前盘旋、扭曲。

    最终消散在头顶那片被灯光照亮的、带着木质纹理的天花板阴影里。

    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被岁月风化的岩石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两道如同刀刻斧凿般的浓眉微微蹙起,在眉心处拧成一个沉重的“川”字。

    镜片后的眼睛半眯着,目光穿透缭绕的烟雾,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深邃得如同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古井。

    “啪嗒。”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老妇人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无声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素雅的棉质家居服,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担忧与无奈的复杂神情。

    她的目光扫过沙发上那个被烟雾笼罩的身影,扫过茶几上那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烟灰的水晶烟灰缸,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我的白书记!”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就不能少抽点?这屋子都快成熏肉作坊了!”

    她几步走到沙发旁,将牛奶杯重重顿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杯中的牛奶晃了晃,溅出几滴在光洁的玻璃面上。

    白岭像是被惊醒般,缓缓抬起眼皮。

    镜片后的目光有些浑浊,带着一丝被打断思绪的茫然,落在老妇人那张写满不悦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顺从,点了点头。

    “知道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烟熏感,如同砂纸摩擦,

    “……领导。”

    “领导?”

    老妇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混合着嗔怪与几十年相濡以沫的、无法掩饰的关切弧度。

    “少贫嘴!赶紧把牛奶喝了!这都几点了?还在这儿当神仙?”

    她伸出手,不由分说地将他指间那支还剩半截的香烟夺了过来,动作麻利地摁灭在烟灰缸里。

    烟头与烟灰接触,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冒起一缕最后的青烟。

    白岭没有反抗,只是看着那缕青烟消散,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如同孩童被抢走心爱玩具般的无奈,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端起那杯温热的牛奶,凑到唇边,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

    浓郁的奶香混合着淡淡的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却丝毫无法驱散那沉淀在肺腑深处的烟草苦涩,更无法抚平那翻腾在脑海深处的惊涛骇浪。

    老妇人看着他这副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他在烦什么。

    Y市那潭被彻底搅浑的水,那场由“星月湾”和“产业园”引爆、席卷了省里几大势力的风暴,早已不是秘密。

    洪鸣的“站台”,梁友的“调研”……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动作,都像一块块沉重的巨石,压在这个执掌一省的老者心头。

    “喝完就睡吧,”

    老妇人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关切,

    “天大的事,明天再说。身体垮了,什么都白搭。”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白岭有些冰凉的手背。

    白岭抬起头,看着妻子那双饱经风霜却依旧清澈的眼睛,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那笑容短暂而僵硬,转瞬即逝。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又端起牛奶杯,这次喝了一大口。

    老妇人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书房。

    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再次将书房隔绝成一个独立的世界。

    白岭缓缓放下牛奶杯。

    杯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指印。

    他微阖着眼,眼皮松弛地耷拉着,遮住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刻,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沉淀着不动声色的沧桑与……

    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五年了。

    他在这片被称为“林家后院”的秀水省土地上,坐了整整五年的一把手。

    五年间,外界的风评如同墙头草,随风摇摆。

    有人说他是北城派来制衡林家的“定海神针”,也有人说他是被林家架空的“泥塑菩萨”,更有人嗤笑他“无为而治”。

    在洪家资本如日中天、林家余威尚存、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秀水省,只会“和稀泥”、“当老好人”。

    “无为而治?”

    白岭的嘴角,在昏暗中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道被冰刀划开的、带着冰冷嘲讽的细微弧度。

    他缓缓抬起眼皮。

    镜片后,那双原本看似浑浊的眼睛,骤然间如同拨开迷雾的古井,深不见底,平静无波,却倒映着一种足以洞穿一切虚妄的……绝对清醒!

    他当然不是泥塑菩萨。

    更不是只会和稀泥的老好人。

    他是北城那位执棋者亲自落下的一颗棋子。

    一颗被赋予了“制衡”使命,却绝非仅仅为了“制衡”而存在的……活棋!

    他像一头蛰伏在丛林最深处的老狼,无声无息,收敛爪牙。

    看着林家那位如日中天的林旭省长,在秀水省呼风唤雨,编织着一张看似牢不可破的权力巨网。

    看着洪家资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在Y市那片土地上疯狂圈地,插上“星月湾”的旗帜。

    看着各方势力在暗流中角力、交易、妥协……如同一场盛大而无声的默剧

    他很少说话。

    很少表态。

    甚至很少出现在聚光灯下。

    他只是在看。

    用那双如同深渊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