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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灵传说 第276章 人不如新,衣不如旧;自私鬼栽了个大跟头

    翌日,褚英传策动高头骏马,迎着晨光,直奔王宫方向。

    行至半途,一道人影突然横亘路中,硬生生截停了疾驰的骏马。

    “神使大人满面春风,不知这是要往何处高就啊?”

    谷岁丰的声音带着刻意拉长的腔调,声音十分刺耳。

    褚英传勒紧缰绳,眉峰瞬间锁紧。

    此时此刻,他最不愿见到的,正是此人。

    “奉大执政官谕令,往内阁领差。” 他语气冷淡,虽已下马,但不欲多言。

    谷岁丰踱步上前,皮笑肉不笑:

    “哦?是何等紧要的差事,竟连您这位‘天字第一号’的大闲人,也推脱不得?”

    褚英传的敷衍几乎写在脸上:“大执政官亲自点将,命我接待云豹国公主使团。”

    “云豹使团?”

    谷岁丰脸色骤然阴沉,如同乌云压顶。

    他猛地贴近马鞍,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竟还有这等闲情逸致?我那件事,你究竟办得如何了?!”

    “哈哈哈哈——!”

    褚英传骤然爆发出一阵清越洪亮的大笑,笑声在中央大街两侧高耸的建筑间激荡回响。

    现在正是上午市井最喧闹的时候,无数道好奇、惊愕的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

    谷岁丰只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再也按捺不住。

    他猛地探手,五指如钩,狠狠攥住褚英传的前襟,目眦欲裂:

    “混账东西!你什么意思?答应老子的事,敢情全当耳旁风了?!”

    褚英传脸上不见半分怒色,无声的嘲讽,在眼底凝结。

    他漫不经意:“谷大人怕是记岔了。我何时应承过你任何事?

    像你这样自私自利、唯我独尊之辈,谁敢与你交易?”

    他顿了顿,声音冻结,“谁又配?”

    “小畜生!老子今日就让你知道厉害!”

    谷岁丰彻底癫狂,咆哮着双臂贯力,想给褚英传来个过肩摔。

    他手中猛地一轻,只听得“嗤啦”一声脆响,

    攥在掌心的,唯余几缕被蛮力撕扯下的破碎布条。

    回头一看,褚英传身形稳如山岳,纹丝未动。

    谷岁丰心头剧震,只见褚英传上身精赤,周身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灵气光晕,如同实质的屏障。

    光影幻灭间,他胸膛正中,狮子烙印骤然苏醒,

    如暗夜中点燃的熔金星辰,灼灼闪耀,散发出古老又神圣的气息。

    “种族圣印!天选之人!” 谷岁丰尖叫起来,声音不停颤抖。

    褚英传却仿若无事,从容地走近过去,慢条斯理地伸出手,

    从对方肩头开始,将那件质料考究的官袍,一寸寸、一分分地剥离下来。

    “谷大人这身袍子,瞧着倒是不错。”

    褚英传的目光在衣料上游荡,口气似在闲话,

    “虽说是旧了……” 他忽然干咳两声,仿佛在斟酌措辞,“嗯,旧了些!”

    “不过嘛,”

    他将脱下的外袍随意往自己精赤的上身一披,束紧腰带,

    “穿在我身上,倒是里里外外,格外合身。”

    褚英传甚至伸出手,在谷岁丰失魂落魄、冷汗涔涔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他对谷岁丰以居高临下之态,嘲弄着:

    “时辰不早了,谷大人,您还是赶紧回您的财政司,数您的金山银海,自得其乐去吧……”

    ……

    王宫深处,内阁重地;首辅植玄志的官廨肃穆而沉静。

    这位位极人臣的宰相,生得一副憨厚皮相:

    肤色微黑,体态丰腴,身量不高,一张阔口衬得双目炯炯有神;

    单论样貌,勉强可与“帅”字沾边,在褚英传眼中,比玛隆倒是顺眼几分。

    得知“楚无情”(褚英传)到来,植玄志竟破例从内室迎至二门。

    从门房通禀到二人照面,不过短短片刻。

    褚英传想起了婚宴时的风波,料定此人必会百般刁难;

    却未料这位微胖的宰相,肚量似乎真能撑船。

    他笑容洋溢,热情得近乎夸张,举手投足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气场。

    “先王蒙难之际,王族宗亲皆以为,楚氏一门恐遭灭顶之灾。

    如今神使归来,实乃王国之幸,宗室之光啊!”

    植玄志一双肥厚温热的手紧紧握住褚英传,那滚烫的温度几乎要透过掌心,融化人心。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褚英传被这过分的热情弄得有些局促:

    “承蒙宰辅大人抬爱,愧不敢当。”

    植玄志连忙摆手,脸上横肉随着话语起伏颤动:

    “神使大婚盛典,老夫彼时确为冗务缠身,分身乏术。

    本以为府中管家张淇,追随老夫多年,深谙礼数,派他代我前去贺喜,必不致失仪。

    万万没想到!

    这下人竟敢自作主张,伙同他人搅扰神使喜堂,着实可恨!”

    他越说越显激动,唾沫横飞,字句间虽有致歉之意,却偏偏半句“抱歉”也无。

    褚英传看着对方那张被义愤填膺的表情撑得油光发亮的脸,心中警惕的弦悄然绷紧。

    他面上依旧大度:“些许误会,过去就算了,宰辅大人无需再提。”

    “这不行!” 植玄志断然否决,一脸肃然,

    “老夫忝居百官之首,自当为同僚表率,岂能在礼敬之事上,对使者有半分轻忽怠慢?

    你我初见时,未能深谈致歉,老夫深以为憾。

    神使离去后,老夫便已依家规,严惩了那败坏门风、玷污老夫清誉的刁奴张淇!”

    褚英传心头一凛,对方此刻脸上平静得近乎冷酷。

    他忍不住追问:“宰辅大人……莫不是将张淇……?”

    植玄志避而不答,肥厚的嘴唇抿成一道莫测的线;

    他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无用之人,自有其应去之处。”

    褚英传背脊微凉,暗忖此人绝非善类——表面一团和气,内里藏刀,手段狠辣,城府极深!

    未及他细想,植玄志那只肥胖温热的手,已极其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头;

    正半推半引地将他往内阁深处带去。

    “神使来意,老夫已然知晓。

    事关两国结盟大计,老夫定当为你遴选最得力的属官,务必将云豹公主使团的一应接待事宜,安排得滴水不漏……”

    植玄志边走边说,笑容堆砌如山,言语间更是亲热异常,

    “说起来,老夫昔年也曾是你父亲麾下之臣,你我更兼同宗之谊。

    待老夫下朝之后,定当亲赴神使府邸,与你把酒言欢,共叙旧情,如何?”

    褚英传眼珠急转,心念电闪,立刻堆起一副万分歉疚的表情:

    “宰辅大人厚爱,我铭感五内!

    只是……大执政官委派的这趟差事已是千头万绪,怎料还有几桩更要紧的私务缠身,

    实在分身乏术,恐难赴约,万望宰辅大人海涵!”

    植玄志闻言,脸上笑容丝毫未减,立刻顺水推舟地打起哈哈:

    “既如此,老夫也不敢强求。

    神使如今圣眷正隆,鸿运当头,若有机会在大执政官面前,为老夫美言几句,老夫便感激不尽了!”

    “好说,好说!” 褚英传亦是滴水不漏,笑容满面地应承。

    植玄志搭在褚英传肩上的手,立时收了回去,仿佛从未有过那番亲昵。

    他扬声唤来属官,取来早已备好的接待使团公文印信。

    褚英传接过那叠文书方才心定,便告辞离去。

    待他回到府邸门前,下仆早已焦急等候,匆匆上前禀报:

    “大人!财政司长谷岁丰大人,已在府中等候您多时了!”

    “哦?”

    褚英传眉头紧皱,刚才在宫中,应对植玄志的紧绷感还未散去,

    此刻听闻谷岁丰的名字,只觉一股厌烦涌上心头。

    他二话不说,勒紧缰绳,立即调转马头。

    “驾!”

    鞭影一划而过,褚英传绝尘而去——他连家都不想回了。

    “让那瘟神,在里头多晾一会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