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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灵传说 第277章 考验

    褚英传信马由缰,辗转回到王都最喧嚣的中心地带。

    时值正午,人声鼎沸,食物的香气弥漫街头。

    抬眼间,一块簇新锃亮的招牌闯入眼帘——“牧歌盛宴”。

    显然,这是一家新开不久、生意红火的酒楼,门庭若市。

    褚英传腹中馋虫被那诱人的烟火气勾得蠢蠢欲动,他当即翻身下马,径直朝里走去。

    门口一位姿容俏丽的迎宾女子,见他进来,脸上笑得是春花怒放,那叫一个热情似火。

    她莲步轻摆地迎上前来:

    “哎呀!神使大人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满堂生香啊!”

    褚英传脚步一顿,颇感意外:“你认得我?”

    那女子笑靥如花,声音清脆:“大人说笑了!

    您如今,可是王都万千女儿家心中的‘梦中情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再说……”

    她眼波流转,狡黠地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奇怪的亲昵,

    “……这‘牧歌盛宴’,本就是您的管家玛隆大人,用您的钱,为您置办的产业。

    您是咱们货真价实的东家,我这个做下人的,哪有不认识主子的道理?”

    “哦?”

    褚英传恍然,眉梢微挑,带起一丝玩味的笑意,“闹了半天,这竟是自家的地盘?”

    “正是正是!” 迎宾连连点头,笑得更殷勤了。

    褚英传心思一转,起了兴致,吩咐道:

    “那好!给我开一间最清净的上房,再上几样你们拿手的招牌好菜,

    让我这东家也品鉴品鉴自家手艺!”

    “包您满意!” 女子应得干脆,眼波流转间,意有所指地试探道,

    “那……楼里新调教好的歌姬舞伶,可要一并传唤来助助兴?个个都是顶尖的……”

    褚英传心头暗笑。

    他故意板起脸,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带着几分轻佻,

    上上下下将这位伶俐的迎宾,仔细打量了一番。

    “嗬!你这是把本大人看扁了?真以为天底下的乌鸦,一定是黑的?”

    他暗笑之余,眼神故意在她姣好的面容和身段上流连,嘴角似笑非笑,

    “……你且说说,她们色艺如何?”

    女子见他似有松动,忙不迭献宝:

    “大人放心!所有伶人,可都是管家夫人亲自过目、精挑细选出来的!

    个个是色艺双绝,包管是上上之品!”

    “金常娇?” 褚英传点点头,

    “她家本就是此道魁首,眼光自然无需置疑……”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人,

    “这么说,你也是金常娇雇来的?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话,奴婢贱名寒鹃。” 女子微微福身。

    “‘寒鹃’……嗯,名儿起得倒有几分清冷雅致。”

    褚英传赞许地点点头,眼神愈发“不老实”,看得寒鹃心头微跳,

    “模样儿也是一等一,口齿更是伶俐可人!”

    寒鹃被他夸得心花怒放,脸上飞起红霞:“谢大人谬赞,奴婢愧不敢当。”

    “当得起!” 褚英传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我看也不必劳烦什么歌姬舞伶了,就由你来作陪,最是合适不过!”

    寒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万万没想到,一番殷勤竟把自己搭了进去,顿时慌了手脚。

    她连连摆手后退:“大、大人!这……这可万万使不得!

    奴婢身份低微,粗鄙不堪,既不能歌,也不善舞,

    实在……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褚英传却不给她推脱的机会。

    他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她慌乱挥舞的玉腕,并打断道:

    “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了!你先领我上去,安排妥酒菜,然后……”

    他故意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引得大堂内许多食客侧目,

    “……再抱一床最软和的铺盖上来!听明白了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无数道或好奇、或暧昧、或鄙夷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寒鹃身上。

    她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拼命想挣脱那只手:

    “大人!这……奴婢还有差事……”

    褚英传佯装不悦,手上力道不减:

    “怎么?你方才还说——满城女子都视我为梦中情郎;莫非是假话?

    还是说……你寒鹃姑娘,偏偏看不上本大人?”

    他语气带着受伤和质问,眼神却藏着促狭。

    寒鹃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半是被拽半是羞窘,踉踉跄跄地跟着褚英传的脚步,

    沿着雕花木梯,一路登上了顶楼。

    顶楼果然清幽,走廊尽头一间雅室,

    门上悬着一块小小的木牌,刻着两个娟秀的字——“承欢”。

    寒鹃一见这名字,更是如遭雷击,半步也不敢再往前挪。

    就在她窘迫欲死之际,褚英传却忽然松开了手。

    他独自大步流星地迈入房中,只丢下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

    “去!照我说的办,速去速回!”

    “……是,大人。”

    寒鹃的声音带着哭腔,转身逃也似地跑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不多时,酒菜流水般送入雅间。

    寒鹃也抱着那床簇新的金丝绣花薄被,一步一挪地回来了。

    她低垂着头,小脸煞白,贝齿紧咬着下唇,抱着被子的手微微发抖;

    那一副受尽天大委屈、即将赴汤蹈火的悲壮模样。

    褚英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笑不已,恶趣味更浓。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拿起筷子点了点:

    “先别傻站着,去把床给我铺好。然后……过来陪我吃酒。”

    “……是。”

    寒鹃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强忍着抽泣,手脚僵硬地铺好床铺。

    等她磨磨蹭蹭地在桌边坐下,褚英传的目光便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寒鹃如坐针毡,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只把脸深深埋向一侧。

    褚英传夹起一块油亮喷香的烧鸡,径直递到寒鹃唇边。

    寒鹃身体一僵,动也不敢动。

    “张嘴。” 褚英传板起脸,命令道。

    “……是。”

    寒鹃认命般闭上眼,含着泪,小口小口地咀嚼,味同嚼蜡。

    “哟!你这丫头,气性倒不小?”

    褚英传自斟自饮了一杯,看着她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你方才拿歌姬舞伶打趣我,我一笑置之;如今我不过逗你一逗,就这般委屈了?”

    寒鹃慌忙咽下食物,带着哭腔辩解:

    “大人误会了!奴婢万万不敢拿大人玩笑!奴婢只是……只是按规矩询问……”

    “不敢?” 褚英传又饮一杯,好整以暇地问,

    “那你说说,你提歌姬舞伶是何意?

    若非玩笑,那就是认定了我是那贪花好色、离了女乐就吃不下饭的俗人咯?”

    寒鹃一听,吓得魂飞魄散。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奴婢该死!奴婢有眼无珠!

    大人是顶天立地的君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她声音发颤,是真怕了。

    “哈哈!知错就好!”

    褚英传放下酒杯,站起身,踱步到床边,慢悠悠地脱了鞋袜,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既知错,便要认罚!”

    寒鹃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绝望地闭上眼。

    她两只小手死死攥着衣角,将那上好的料子拧成了麻花;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如同走向刑场般,一寸寸地挪向床边。

    “你给我站好了!”

    褚英传忽然指着床前一片空地,手指点了点地面,

    “喏,就站这儿。我睡着之后,若是踢了被子,你便替我盖好;

    我若是睡得不舒坦,醒来之后,唯你是问!”

    说完,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寒鹃,竟真的闭上眼睛,

    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自顾自地呼呼大睡起来……

    寒鹃整个人都懵了,巨大的惊愕和随之而来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堤防。

    她猛地捂住嘴,褪去了委屈的眼泪,顺指而下。

    她慌忙用手背胡乱抹去泪痕;破涕为笑后,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规规矩矩地站定在床前指定的位置,像个小哨兵,全心全意地,

    守着这个难以捉摸的熟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