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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负债百万到最强锦衣卫 第635章 谁才是时代的叛逆者

    “卧槽!老高,你别搞我啊!”

    高蔚生双膝一落地,把李北玄吓得脸都白了。

    这特么不年不节的,高蔚生这么一跪,他可折寿啊!

    然而,高蔚生的眼泪,却哗地就涌了出来。

    “李北玄,你让我跪完行不行?我这是感谢你,我……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要不起。”李北玄抽了抽嘴角说道。

    毕竟这新政若是真搞起来,多的是人想要高蔚生这条小命儿。

    哪里轮得到他?

    但看着高蔚生一个高大汉子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李北玄还是把话语放缓了一些:“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把安西撑起来。”

    听到这话,高蔚生终于冷静下来。

    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我就是太激动了。”

    “现在激动也太早了吧?你行不行啊!”

    李北玄瞪了他一眼,“这章程我一字一字帮你改,但你给我悠着点,你自己作死是你的事儿,别把本侯也给搭进去,不然我饶不了你!”

    李北玄嘴上说的凶狠,可心里,却已经暗自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了。

    章程必须重新修订,字句需留余地,不能让人一眼看出破局之意。

    城中盐茶两税若真要改,要先稳住几家老字号的反应,得提前找人去打招呼……

    一桩桩,一件件,像黄沙下埋藏的地雷,一旦处理不当,踩哪颗都是万劫不复。

    可现在,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不是为了高蔚生,也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天下。

    他李北玄从来都不是个圣人。

    但安西是他救下来的地方,是他负伤后也不愿放弃的地方,是他写了无数奏折,只想替它争一点喘息的地方。

    若连这点坚持也保不住,那他一年来的血汗与愤懑,算个屁。

    窗外天色渐暗,安西城在暮色中像沉入沙海的古兽。

    蜷缩、沉默,却依旧活着。

    李北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高蔚生也倒了一杯。

    忍不住借着酒劲儿,对高蔚生说道:“我不是你,我不恨门阀。甚至我得承认,京中有些家族确实出了不少治世之才,就……像你一样。”

    李北玄这话说得极淡,像酒水滑过喉咙,没留下太多声响。

    可落在他自己心里,却是阵沉闷的潮音。

    一波接一波,不肯退去。

    他低头望着杯中浮动的酒色,像望见了过去几年间,从蓝田到安西的那些日子。

    穿越来到此地后,最初他或许还有过激动、警惕与野心。

    但随着日子一点点过去,随着伤口一天天结痂、又一天天撕裂,他变得沉静,甚至可以说,变得接受了。

    这个时代太沉重。

    天高地阔,诸侯如云,谋士如雨,百姓困苦、边关如铁。

    每个人都在命里挣扎,哪怕是最风光的人,也不过是在天命与权势的夹缝中苟活。

    李北玄曾以为,自己能改变很多事情。

    至少,能以“未来人”的身份,对这个时代稍稍提点。

    可事实是,他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说多了,便成妖言惑众。

    说少了,又成无所作为。

    久而久之,他学会了安之若素。

    他会在文书里藏锋、在辞令中绕弯,不与上意对撞,不与世俗抗衡。

    他擅权却不谋权,得势却不显势。

    像是在这个时代里,给自己找了一块有限度的安全区,然后牢牢守着它。

    偶尔搞点“我爱发明”的小手工,弄点穿越者三件套,玻璃、肥皂黑火药,就感觉自己已经催动了时代的发展了。

    他以为这已经足够了。

    可现在,高蔚生却像一把不合时宜的火,把他那一整套自以为聪明的平衡,都给打破了。

    想到这里,李北玄是看着高蔚生,忽然觉得有些钦佩。

    他这个穿越者,背着的是两个世界的记忆和经验,却步步谨小慎微,对大多数规则都接受良好。

    而高蔚生呢?

    他是这个时代的土着,身上带着这个王朝最粗粝的印记,是“高家”的一份子,是旧势力的延续者,可偏偏……

    他已经冲破了这个时代给他定的角色。

    他不再只是一个官,也不是某个家族的代言人。

    他可以哭,可以跪,但他更可以打碎自己,把命压在破局上。

    恨得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靠。”

    李北玄低骂一声,仰头把酒一口喝干。

    到底谁才是时代的叛逆者?

    谁才是真正不甘心、真正有骨头、有血性的人?

    是他李北玄这个旁观者,还是高蔚生这个参与者?

    一时间,他竟生出几分难言的羞惭。

    他不是圣人,也从没想做什么伟人。

    可现在,坐在这间静室中,看着那对酒落泪的高蔚生,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再往前多走一步?

    ……

    酒过三巡,夜已深沉。

    案上的灯火被夜风撩动,摇曳如豆。

    高蔚生趴在桌边,已经醉得打起了呼噜。

    此獠不愧是习武之人,鼾声打的震天响。

    李北玄嫌他吵,直接让冯威把他给扛出了书房。

    随后站起身来,望着那摊开的行政章程,半晌无言。

    片刻后,李北玄抬起手。

    缓缓在章程纸上重新落笔。

    “……八税一,可行。盐税提一成,茶税不得逾三。大商议局,筹建。官民共议,录事入档,旬呈于府……”

    一手飞白,字迹稳重遒劲。

    李北玄一行行写下去。

    这次,不再是那种对上取巧、对下含糊的公文腔,而是真刀实枪的布政之令。

    而李北玄也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

    不是小打小闹的大乐坊、护道雇佣兵。

    而是真正以“都护”之名,去制定属于这片土地的律条。

    李北玄写得很慢。

    他要小心地往里放权、收权、试探余地。

    他要顾及商人反弹、军队军饷、百姓民心、朝廷舆论、贵族利益……

    两世摸爬滚打练就的本事,终于全数用上了。

    写到半夜,天边微光乍现。

    远处传来鸡鸣,李北玄搓了搓眼角,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靠着桌沿睡着了。

    窗纸已经泛白,晨曦将至。

    他起身,推门走到院中,只见整个安西城仿佛正在从昏暗中苏醒。

    远处的市场棚架上,垂着尚未开启的布帘,街口处已经有小贩吆喝的声音零星响起。

    他站了片刻,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