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忆 第89章 劫后两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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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南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苏禾已经不见了。
他起床下楼来，苏禾正跟刘妈一起在厨房里。刘妈在一旁教她煎荷包蛋，只见她拿着把锅铲，小心翼翼地往锅里翻了翻，突然，那油“噼哩啪啦”地爆起，她吓了一跳，手一抖，锅铲“咣当”落地。
江南走过去，忍不住笑了，“你没事吧？”
苏禾扬起了一只手，说：“油溅在手上了。”
刘妈看了看，说：“嗨！没啥事！这么一点不会留下疤的。”
江南见是一个芝麻粒大小的油子落在她手背上，虽说没有起泡，但她细皮嫩肉的，那地方泛起了一个红点。
江南问她家医药箱在哪里，从里面找出治烫伤的药膏，给她抹了抹，说：“你怎么突然想要学做饭了。”
苏禾说：“我现在无父无母了，总得学会照顾自己吧。”
江南听了这话心里一酸，说：“那你慢慢学，学不好也没关系。”
“做不好，那你做饭给我吃吗？”她挑着眉问。
江南吐了吐舌头，说：“你家有保姆。”
苏禾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刘妈做好了早餐，给他们端了上来。苏禾的那个荷包蛋煎得一塌糊涂，经过刘妈的处理后，还是破破烂烂的。江南倒也不嫌弃，用筷子夹过来自己吃掉了。苏禾的脸上终于浮起微微一笑，不过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之后，江南要回医院去看他妈妈。他找了几件妈妈要换洗的衣服，又要刘妈做了几个妈妈爱吃的菜带过去。苏禾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江南怕她跟他妈妈见了，勾起伤心事，两人又哭一场。他说：“医院里环境不好，你还是在家吧，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找鹏子、江竹云他们玩。”
苏禾说：“她现在也是我妈妈，我去看她是应该的，不是吗？”
江南只得答应了，想想带她去也好，她待在家里难免会睹物思人。
两人到了医院，进病房的时候，隔着玻璃，只见江南他爸正在给前妻喂燕窝粥喝。然而夏清荷不领情，不停地赶他走，说：“我不用你来伺候！”
江南心生感慨，他父母以前一见面就吵架，而现在妈妈车祸住院后，他爸却积极地负起了以前当丈夫的责任。这些天来，多亏了爸爸跟医院、警方等打交道，江南才顺利地把妈妈从景城的医院转移到樟城的医院来，并请最好医生给他妈妈做手术。江南以前还是个孩子，然而这些天来，他为了妈妈忙来忙去，学会了怎样挂号缴费，怎样照顾病人……经历了一些人情世故，他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而他心目中的爸爸，也不再像以前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至少有情有义。
然而，他妈妈却依然与前夫心存芥蒂。江山起初为她支付了医药费，但夏清荷好转过来之后，坚持让江南用苏浩账上的钱来支付在医院的费用，并把前夫为她花的钱一分不差地还给了他。江山没说什么，但是对照顾前妻的热情依然不减。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她一次，带一大堆的补品。
江南与苏禾走了进去，江南说：“爸，您去上班吧，我们来照顾。”
江山放下粥，气哼哼地说：“你妈这个倔脾气现在还不改！”
苏禾在夏妈妈的床边坐下，把刘妈煨的山药排骨汤拿了出来，倒在碗里，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夏清荷见她来了，想到苏浩又伤心了起来。但见苏禾恢复如常，不像以前那样失魂落魄，感到欣慰。便开始喝他们送过来的排骨汤，不负他们的心意。
江山打量了苏禾几眼，悄悄地把儿子叫出病房，问：“你昨天晚上没回家，跟她住在一起啊？”
江南不太好意思，说：“是，我昨晚在她家住。”
江山还记得儿子高中的时候与苏禾谈恋爱的事，刚开始他还挺高兴的，觉得儿子有眼光，找了个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女孩。但后来，他从儿子的口中得知苏禾的爸爸就是苏浩，他坚决不同意他们来往！他前妻一直跟苏浩纠缠不清，而他的儿子又恋上苏浩的女儿。当时他就劝儿子与苏禾分手，说要以学习为重，而且这世上的好女孩多了去了，干嘛偏偏要苏浩的女儿？而现在，阴差阳错的，江南不得不跟苏禾接触，而且这两人现在有太多相处的机会，他不由得为儿子的感情生活操心。
他说：“你真打算跟你妈，还有苏浩他女儿，一起生活啊？”
江南说：“那还能怎么办？我妈的腿都成那样了，苏叔叔又不在了。”
江山叹了口气，说：“也行，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对苏禾只能有兄妹之情，不能再像高中的时候那样腻腻歪歪地谈恋爱。”
江南小声道：“我跟她又没有血缘关系。”
“我知道”，江山语重心长地说，“可是她爸爸跟你妈妈已经是夫妻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跟她只能做兄妹，要是以后结了婚，家庭关系该多乱，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江南说：“我们自有分寸。”
江山又说：“就算不考虑那层关系，这个女孩子也不适合做老婆，千金大小姐，娇生惯养的，而且她现在父母双亡了，难道你要当爹当妈地伺候她一辈子啊？”
江南心道：伺候她一辈子我也乐意！他觉得爸爸今天这一番话挺搞笑的，他自己是个寻花问柳、不拘小节的人，名声被传得多坏也不在乎，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管起他这方面的事来了？
江山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为你好，你跟她最好只做兄妹！”
“为我好？你是妒忌我妈一直惦记的人是她爸，而不是你吧？”
江山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说：“随你的便，到时候可别后悔！”
江南抬脚就走，他绝不后悔！
到了下午，夏清荷对儿子和苏禾说：“你们回去吧！这儿有护工在就行了，医院里空气不好，你们别待久了。”
江南要苏禾先回去，苏禾摇摇头，说：“我是女孩子，在这儿照顾方便一点，还是你回去吧。”
夏清荷坚持要他们两个一块儿回去，说：“你们回去之后，帮我去照看一下花棚里的花吧，另外，这季节地里的西瓜该熟了，你们有空就去摘，摘了拜托涛子，叫他运出去卖。可别烂在地里，可惜了，苏浩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江南与苏禾听她这么说，便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家。花棚里的花，一直有刘妈照看着，长得挺好。只是，他们去西瓜地里一看，里面一片狼藉。那些成熟了的西瓜，开了裂，有些被鸟啄了，被兔子啃了，露出鲜红的瓜肉。还有一些不在瓜蔓上，空留着蒂，大概是被一些人偷了去。完好的、留在地里的熟西瓜，所剩无几。江南从竹屋里找出手推车，推到了瓜地，两人把那些好的西瓜摘下来，运回家。另外，在苏禾的建议下，江南还用稻秸秆扎了个稻草人，立在瓜地中央，用来赶鸟和野兔。
做完这些事，已经到了黄昏，两人累得大汗淋漓，坐在瓜地边的草地上休息。江南用拳头捶开了一个西瓜，掰开来，两人分着吃。忙碌完之后，分享劳动果实的时刻是最快乐的。他们大口大口吃着西瓜，觉得无比地甘甜，感觉西瓜是全世界最美味的东西。
苏禾端着西瓜，望着山坡下的水库发呆，说：“他们以前也曾这样在瓜地边吃西瓜吧？”
江南想象了一下他妈妈与苏叔叔在一起的场景，笑着说：“嗯，有可能。”
“那以后这片瓜地，还有果园、水库、花棚，你妈妈的荷田，该怎么办啊？”
江南一想，是啊，该怎么办？她爸爸不在了，他妈妈又成了那样，他们俩暑假之后就要去上学了。这个如诗如画、瓜果飘香的庄园，没法维持下去了。
他说：“花棚可以留着，我妈妈喜欢养花，刘妈也会帮忙养，但是果园、水库这些，没人管理，荒着也是荒着，不如租出去吧，这样还能收点钱。”
苏禾回顾起爸爸建竹屋、种树、撒鱼苗的场景，叹了口气，眼泪又落了下来。
江南说：“不必难过，只要花棚里的花还在开着，水库里还养着鱼，果园子里还结着果，你爸爸的心血就还在，大自然是生生不息的。”
苏禾品味着他这番话，说：“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水平了。”
江南笑了，说：“没办法，学法律的人都得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苏禾嘀咕了一句：“那你以前跟我吵完架之后怎么跟闷葫芦似的？”
江南一时哑然，他那时候确实像个闷葫芦，可那还不是被她逼的？
他说：“谁叫你那时候小心眼儿，总是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苏禾气不打一处来，“谁无缘无故地发脾气，那还不是因为你不主动、畏东畏西？你现在敢主动对我好，敢跟我坐在一起说话了？怎么以前就跟死人一样呢？”
江南被她这一系列连珠炮一样的话怼得无力还击，是，他当时是不主动，可是那时候她不是也摆着个架子等他“愿者上钩”吗？何况她说话总是把他气得个半死，还总是跟木北、左岸他们纠缠不清，她让他怎么主动？他们俩造成分手的地步，难道只是他的责任吗？在他看来，她的责任比他更大！
但是现在，她身世可怜，江南哪还有心情跟她斗嘴？生怕她又哭哭啼啼地伤心起来。
他说：“好了，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苏禾的脸色这才渐渐缓和下来，开始一口一口地啃西瓜。
到了晚上，江南依然在她家住下。他带了几件换洗衣服过来，他妈妈除了叮嘱他收西瓜的事情外，还交代他要照顾好苏禾，照顾好整个家。这季节，果园子里的水蜜桃也陆陆续续地成熟了，过段时间就可以采摘。此外，他家在江桥村的几亩荷田，也在悄然开花结子。他跟苏禾有很多事情要做，从此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今天有电，外面也没刮风下雨。但是半夜，苏禾还是抱了个枕头来到了他的房间，说她睡不着。江南莫名地兴奋，但又不敢造次，也许她只是把他当作哥哥或是父亲，希望有个依靠而已。
苏禾像昨晚一样躺在他身边，把头抵住他的肩膀，安安静静地入睡。她穿着件橘黄色的裙子，上面有红色的蝴蝶结和白色的蕾丝花边。她只露出了胳膊和小腿，并不算性感，但江南感觉空气中有一种甜丝丝的花香，一如他曾经嗅到过的那样。
他不免心慌意乱了，虽然理性告诉他，她是他妹妹，何况他们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对她起邪念未免太禽兽不如了，可是她现在就躺在他身边，床头灯下，她的身影清晰可见，他怎么能不动心。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是个随便的女孩吗？上次她跟木北去海边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江南胡思乱想了起来……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他拿过来一看，吓了一跳，是慕云姝给他打来的电话。他赶紧挂断了，但是不理睬她也不行。此时，苏禾已经在他身边躺了将近半个小时了，她应该入睡了吧？江南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到了三楼的阳台上，江南才给慕云姝回电话。慕云姝问他刚刚为什么挂了，他说他刚刚在跟他爸说话，不方便接，慕云姝也就没再过问。随后，慕云姝问了问他妈妈的情况，江南说在慢慢好转，叫她不用担心。
慕云姝说：“我妈明天要来拜祭苏叔叔还有江阿姨，我也会陪她过来，看看你妈妈。”
江南目瞪口呆，他自然知道她们母女跟苏家的关系，可是慕云姝要是来了，他该怎么面对她，怎么解释他跟苏禾的关系？
他说：“好吧，那我过来接你们。”
慕云姝笑了，说：“那倒不用，我们下飞机后租车过来，下午到。只是还没告诉小禾，你帮忙说一声。”
江南知道她跟苏禾不和，只得答应了。
挂了电话，江南回到房间，他发现苏禾不见了。他去她的房间看看，然而，她已经反锁了房门。
他起床下楼来，苏禾正跟刘妈一起在厨房里。刘妈在一旁教她煎荷包蛋，只见她拿着把锅铲，小心翼翼地往锅里翻了翻，突然，那油“噼哩啪啦”地爆起，她吓了一跳，手一抖，锅铲“咣当”落地。
江南走过去，忍不住笑了，“你没事吧？”
苏禾扬起了一只手，说：“油溅在手上了。”
刘妈看了看，说：“嗨！没啥事！这么一点不会留下疤的。”
江南见是一个芝麻粒大小的油子落在她手背上，虽说没有起泡，但她细皮嫩肉的，那地方泛起了一个红点。
江南问她家医药箱在哪里，从里面找出治烫伤的药膏，给她抹了抹，说：“你怎么突然想要学做饭了。”
苏禾说：“我现在无父无母了，总得学会照顾自己吧。”
江南听了这话心里一酸，说：“那你慢慢学，学不好也没关系。”
“做不好，那你做饭给我吃吗？”她挑着眉问。
江南吐了吐舌头，说：“你家有保姆。”
苏禾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刘妈做好了早餐，给他们端了上来。苏禾的那个荷包蛋煎得一塌糊涂，经过刘妈的处理后，还是破破烂烂的。江南倒也不嫌弃，用筷子夹过来自己吃掉了。苏禾的脸上终于浮起微微一笑，不过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之后，江南要回医院去看他妈妈。他找了几件妈妈要换洗的衣服，又要刘妈做了几个妈妈爱吃的菜带过去。苏禾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江南怕她跟他妈妈见了，勾起伤心事，两人又哭一场。他说：“医院里环境不好，你还是在家吧，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找鹏子、江竹云他们玩。”
苏禾说：“她现在也是我妈妈，我去看她是应该的，不是吗？”
江南只得答应了，想想带她去也好，她待在家里难免会睹物思人。
两人到了医院，进病房的时候，隔着玻璃，只见江南他爸正在给前妻喂燕窝粥喝。然而夏清荷不领情，不停地赶他走，说：“我不用你来伺候！”
江南心生感慨，他父母以前一见面就吵架，而现在妈妈车祸住院后，他爸却积极地负起了以前当丈夫的责任。这些天来，多亏了爸爸跟医院、警方等打交道，江南才顺利地把妈妈从景城的医院转移到樟城的医院来，并请最好医生给他妈妈做手术。江南以前还是个孩子，然而这些天来，他为了妈妈忙来忙去，学会了怎样挂号缴费，怎样照顾病人……经历了一些人情世故，他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而他心目中的爸爸，也不再像以前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至少有情有义。
然而，他妈妈却依然与前夫心存芥蒂。江山起初为她支付了医药费，但夏清荷好转过来之后，坚持让江南用苏浩账上的钱来支付在医院的费用，并把前夫为她花的钱一分不差地还给了他。江山没说什么，但是对照顾前妻的热情依然不减。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她一次，带一大堆的补品。
江南与苏禾走了进去，江南说：“爸，您去上班吧，我们来照顾。”
江山放下粥，气哼哼地说：“你妈这个倔脾气现在还不改！”
苏禾在夏妈妈的床边坐下，把刘妈煨的山药排骨汤拿了出来，倒在碗里，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夏清荷见她来了，想到苏浩又伤心了起来。但见苏禾恢复如常，不像以前那样失魂落魄，感到欣慰。便开始喝他们送过来的排骨汤，不负他们的心意。
江山打量了苏禾几眼，悄悄地把儿子叫出病房，问：“你昨天晚上没回家，跟她住在一起啊？”
江南不太好意思，说：“是，我昨晚在她家住。”
江山还记得儿子高中的时候与苏禾谈恋爱的事，刚开始他还挺高兴的，觉得儿子有眼光，找了个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女孩。但后来，他从儿子的口中得知苏禾的爸爸就是苏浩，他坚决不同意他们来往！他前妻一直跟苏浩纠缠不清，而他的儿子又恋上苏浩的女儿。当时他就劝儿子与苏禾分手，说要以学习为重，而且这世上的好女孩多了去了，干嘛偏偏要苏浩的女儿？而现在，阴差阳错的，江南不得不跟苏禾接触，而且这两人现在有太多相处的机会，他不由得为儿子的感情生活操心。
他说：“你真打算跟你妈，还有苏浩他女儿，一起生活啊？”
江南说：“那还能怎么办？我妈的腿都成那样了，苏叔叔又不在了。”
江山叹了口气，说：“也行，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对苏禾只能有兄妹之情，不能再像高中的时候那样腻腻歪歪地谈恋爱。”
江南小声道：“我跟她又没有血缘关系。”
“我知道”，江山语重心长地说，“可是她爸爸跟你妈妈已经是夫妻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跟她只能做兄妹，要是以后结了婚，家庭关系该多乱，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江南说：“我们自有分寸。”
江山又说：“就算不考虑那层关系，这个女孩子也不适合做老婆，千金大小姐，娇生惯养的，而且她现在父母双亡了，难道你要当爹当妈地伺候她一辈子啊？”
江南心道：伺候她一辈子我也乐意！他觉得爸爸今天这一番话挺搞笑的，他自己是个寻花问柳、不拘小节的人，名声被传得多坏也不在乎，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管起他这方面的事来了？
江山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为你好，你跟她最好只做兄妹！”
“为我好？你是妒忌我妈一直惦记的人是她爸，而不是你吧？”
江山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说：“随你的便，到时候可别后悔！”
江南抬脚就走，他绝不后悔！
到了下午，夏清荷对儿子和苏禾说：“你们回去吧！这儿有护工在就行了，医院里空气不好，你们别待久了。”
江南要苏禾先回去，苏禾摇摇头，说：“我是女孩子，在这儿照顾方便一点，还是你回去吧。”
夏清荷坚持要他们两个一块儿回去，说：“你们回去之后，帮我去照看一下花棚里的花吧，另外，这季节地里的西瓜该熟了，你们有空就去摘，摘了拜托涛子，叫他运出去卖。可别烂在地里，可惜了，苏浩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江南与苏禾听她这么说，便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家。花棚里的花，一直有刘妈照看着，长得挺好。只是，他们去西瓜地里一看，里面一片狼藉。那些成熟了的西瓜，开了裂，有些被鸟啄了，被兔子啃了，露出鲜红的瓜肉。还有一些不在瓜蔓上，空留着蒂，大概是被一些人偷了去。完好的、留在地里的熟西瓜，所剩无几。江南从竹屋里找出手推车，推到了瓜地，两人把那些好的西瓜摘下来，运回家。另外，在苏禾的建议下，江南还用稻秸秆扎了个稻草人，立在瓜地中央，用来赶鸟和野兔。
做完这些事，已经到了黄昏，两人累得大汗淋漓，坐在瓜地边的草地上休息。江南用拳头捶开了一个西瓜，掰开来，两人分着吃。忙碌完之后，分享劳动果实的时刻是最快乐的。他们大口大口吃着西瓜，觉得无比地甘甜，感觉西瓜是全世界最美味的东西。
苏禾端着西瓜，望着山坡下的水库发呆，说：“他们以前也曾这样在瓜地边吃西瓜吧？”
江南想象了一下他妈妈与苏叔叔在一起的场景，笑着说：“嗯，有可能。”
“那以后这片瓜地，还有果园、水库、花棚，你妈妈的荷田，该怎么办啊？”
江南一想，是啊，该怎么办？她爸爸不在了，他妈妈又成了那样，他们俩暑假之后就要去上学了。这个如诗如画、瓜果飘香的庄园，没法维持下去了。
他说：“花棚可以留着，我妈妈喜欢养花，刘妈也会帮忙养，但是果园、水库这些，没人管理，荒着也是荒着，不如租出去吧，这样还能收点钱。”
苏禾回顾起爸爸建竹屋、种树、撒鱼苗的场景，叹了口气，眼泪又落了下来。
江南说：“不必难过，只要花棚里的花还在开着，水库里还养着鱼，果园子里还结着果，你爸爸的心血就还在，大自然是生生不息的。”
苏禾品味着他这番话，说：“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水平了。”
江南笑了，说：“没办法，学法律的人都得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苏禾嘀咕了一句：“那你以前跟我吵完架之后怎么跟闷葫芦似的？”
江南一时哑然，他那时候确实像个闷葫芦，可那还不是被她逼的？
他说：“谁叫你那时候小心眼儿，总是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苏禾气不打一处来，“谁无缘无故地发脾气，那还不是因为你不主动、畏东畏西？你现在敢主动对我好，敢跟我坐在一起说话了？怎么以前就跟死人一样呢？”
江南被她这一系列连珠炮一样的话怼得无力还击，是，他当时是不主动，可是那时候她不是也摆着个架子等他“愿者上钩”吗？何况她说话总是把他气得个半死，还总是跟木北、左岸他们纠缠不清，她让他怎么主动？他们俩造成分手的地步，难道只是他的责任吗？在他看来，她的责任比他更大！
但是现在，她身世可怜，江南哪还有心情跟她斗嘴？生怕她又哭哭啼啼地伤心起来。
他说：“好了，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苏禾的脸色这才渐渐缓和下来，开始一口一口地啃西瓜。
到了晚上，江南依然在她家住下。他带了几件换洗衣服过来，他妈妈除了叮嘱他收西瓜的事情外，还交代他要照顾好苏禾，照顾好整个家。这季节，果园子里的水蜜桃也陆陆续续地成熟了，过段时间就可以采摘。此外，他家在江桥村的几亩荷田，也在悄然开花结子。他跟苏禾有很多事情要做，从此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今天有电，外面也没刮风下雨。但是半夜，苏禾还是抱了个枕头来到了他的房间，说她睡不着。江南莫名地兴奋，但又不敢造次，也许她只是把他当作哥哥或是父亲，希望有个依靠而已。
苏禾像昨晚一样躺在他身边，把头抵住他的肩膀，安安静静地入睡。她穿着件橘黄色的裙子，上面有红色的蝴蝶结和白色的蕾丝花边。她只露出了胳膊和小腿，并不算性感，但江南感觉空气中有一种甜丝丝的花香，一如他曾经嗅到过的那样。
他不免心慌意乱了，虽然理性告诉他，她是他妹妹，何况他们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对她起邪念未免太禽兽不如了，可是她现在就躺在他身边，床头灯下，她的身影清晰可见，他怎么能不动心。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是个随便的女孩吗？上次她跟木北去海边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江南胡思乱想了起来……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他拿过来一看，吓了一跳，是慕云姝给他打来的电话。他赶紧挂断了，但是不理睬她也不行。此时，苏禾已经在他身边躺了将近半个小时了，她应该入睡了吧？江南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到了三楼的阳台上，江南才给慕云姝回电话。慕云姝问他刚刚为什么挂了，他说他刚刚在跟他爸说话，不方便接，慕云姝也就没再过问。随后，慕云姝问了问他妈妈的情况，江南说在慢慢好转，叫她不用担心。
慕云姝说：“我妈明天要来拜祭苏叔叔还有江阿姨，我也会陪她过来，看看你妈妈。”
江南目瞪口呆，他自然知道她们母女跟苏家的关系，可是慕云姝要是来了，他该怎么面对她，怎么解释他跟苏禾的关系？
他说：“好吧，那我过来接你们。”
慕云姝笑了，说：“那倒不用，我们下飞机后租车过来，下午到。只是还没告诉小禾，你帮忙说一声。”
江南知道她跟苏禾不和，只得答应了。
挂了电话，江南回到房间，他发现苏禾不见了。他去她的房间看看，然而，她已经反锁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