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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焚骨 第281章 棋生异

    苏诫的打算正是让文武双全的濯旌王称帝,他清誉远扬,又是夏氏宗嗣。

    夏临顼崩,他是最受拥戴的君主人选,如此才不会因为皇权归向引发其他祸端。

    太后一生偏爱长子——临颉世子,德行优良的临颉世子英年早故,她爱屋及乌对爱子唯一儿子就格外宠爱。

    对濯旌王寄予厚望。

    大彧众官众百姓皆希望濯旌王为帝,带他们走出被天宥帝糟践如炼狱的污糟的天地,带领彧国迈向繁荣富强,给万万黎民一片祥和青空。

    而在这些期盼的热心中,一直被天宥帝怨恨的太后是最想促成这一切的那一个。

    夏临颉与夏临顼乃一母所出,自幼所受待遇却天差地别。

    往事如东去流水不可追,背后真相于此时提说毫无意义。

    总之,不论太后因何思量,她愿扶持濯旌王的心是合人心的。

    所以,在天宥帝死,濯旌王必能继位这件事情上,苏诫几乎没操过心。

    当然,他也并非一点没过问。

    ——苏指挥使恶名遍地,结交不上濯旌王那样金贵的人物,但变身成了宿屿又易容之后,他可是濯旌王鲜为人知的座上棋友。

    两人关系极好,无话不谈。

    苏诫利用这一身份,探得濯旌王内心想法,根据他的想法,言语左右他转变了某些思想。

    不和荒淫暴君麦芒针锋硬碰硬即其一;

    应势承担家国责任为其二。

    然而,眼看计划就完美收官,赛娅和濯旌王竟整这么一出想所未想,料所未料!

    苏诫不知赛娅阴了他这么一下,亦不知濯旌王舍江山求的是美人,还是他的女人。

    收到濯旌王甘为人梯赛娅当上太后的消息后气得手中信纸瞬化齑粉。

    赛娅,赫尼圣女,不惧万里艰苦闯中原,勤学苦练技艺,委身敌人玩弄只为报昔年族灭之仇。

    她一直心思纯良,勤奋好学,知恩图报,对权利从未显露欲望。

    临了临了,她居然图谋甚大。

    濯旌王夏寻也是,千双眼睛盼,万双眼睛盼,都坐上皇位了突然甘当什么摄政王,去辅佐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苏诫捶胸顿足,换上宿屿装束就要去问罪赛娅。

    云渡预知不妙,请求苏诫带她一起。

    国丧中,幂篱掩面的苏诫和手持青伞的云渡像鬼魅一样轻飘飘降落赛娅宫里。

    正当时,赛娅正慈爱地逗新帝玩。

    云渡光速敲晕殿中宫人,苏诫随后信步至赛娅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要擅自改变他的计划?

    计划里讲得很清楚,夏临顼可以由她处置,但时间由公子定,且她只能找一人报仇,不可擅自改变公子计划,引发其它忧患。

    面对身体状况健康了许多的公子的问话,赛娅显得局促。

    她在苏诫膝前跪下来认错,请求公子原谅,说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是有意背叛公子。

    她始终敬重公子,如神一般。

    苏诫不跟她废话,冷冷说一门有一门的立世规矩,一派有一派的治下法则。

    竹月深惩治叛徒的手段便是挑四筋、去视听,或者死。

    反正就是不能留有泄露竹月深存在的能力。

    问她想如何谢罪。

    谢罪之前,让她把密谋的过程如实交代。

    赛娅沉默须臾,遂把与濯旌王私下联合的事详细坦白。

    听到濯旌王竟是为仅见半面的自己的心上人痴狂,甘愿为此谋逆,还是当阶梯,大袖下他手指不禁跳了几跳。

    下意识瞄了眼身边他的妻。

    礼成两月余,他们还未曾圆房。

    不是他不想,也不是云渡不想。

    只因他忐忑三月期不能将所谋大业框架翻到明面上来给池胤看见,证明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证明他这条命的价值。

    这之前若与云渡圆房,再让她揣上孩子什么的,他再没了,岂不害她终生。

    是以他终日克制爱意,只与她隔靴搔痒,合衣缱绻。

    吻都不敢深吻。

    偏是如此,云渡就越故意撩拨他,诱惑他,搞得他最近浑身鬼抓神挠的。

    极是折磨。

    这突然听到有个才貌不输他的,还比他年轻力壮的男子惦记自己女人,鬼抓神挠更甚。

    感觉一道尖锐炽烫的眼光透盈薄纱帘扎身上,云渡眉头缓缓皱起,侧眸看苏诫。

    看不见他是何表情,就是后背不自觉毛毛汗汨出。

    她听了赛娅所言濯旌王爱慕自己一话,心里毫无波澜,甚至她都不记得濯旌王具体相貌了。

    陡然想到苏诫难道是因为这个?

    再看苏诫时,那种被人耽视的感觉已不在了。

    赛娅说完罪行过程,看向榻上“喔喔呀呀”白胖的婴儿,倔强中透着一股既狠且韧气息的她目溢万千不舍。

    良久,抬眸望向云渡。

    希望得到她帮助。

    眼里时而曙光流转,时而幽暗凄凉。

    瞧得人揪心。

    云渡于是轻轻拽了拽苏诫袖子:

    “濯旌王本就无心权势,居帝位或也不能好好理政,他文韬武略,对国忠心,对民友爱,当摄政王没什么不好。”

    “国君尚幼,能有他教导、辅佐,将来未必不能成大器。”

    苏诫道:“我自不会怀疑濯旌王才能。”冷光落至赛娅身上,“但是捻魂使赛娅,你擅自乱吾计划还不知会吾,逆行当惩。严惩。”

    赛娅玉手抖瑟,抓住苏诫青色袍裾,美目漩星粒:“公子要如何惩罚赛娅?”

    苏诫看了看舞着粉嫩嫩胖手的婴儿,沉心思忖。

    小晌,冷声道:“你若能断去四筋,服下哑药,并自请出宫,吾便饶你不死。”

    “公子……”云渡又拉她一下,“你饶了捻魂使这一次吧,她孩子还这么小,母子分离可是人生至悲啊。”

    苏诫道:“你懂我思虑,毋须为她求情。”

    云渡即刻缄口。

    她不忍命运多舛的赛娅受罪,苏诫或也不想。

    可她以子谋权的事做得确实过分了些。

    她一个外域部族遗孤,心思聪颖又胆识过人,很难不让人忌惮其将来危害。

    苏诫作为清浊除患的远谋之师,舍小情奠大道是必然行为。

    所以,赛娅不能留在宫里,留在新帝身边。

    知命运必转此一折,赛娅没有洒泪哭求。

    赫尼圣女自幼修孤苦道,守身不贪欲,于雪山之巅俯瞰众生,她就不知哭。

    赛娅面露为难,频频转头看自己儿子,娇颜一点点扭曲。

    “赛娅谢公子高抬贵手。赛娅有两个请求,希望公子允诺。”

    “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