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是活下去 第八十八章 是否过于不切实际了些
趁着祂们在她脑子里聊天的时候，莳烛把那桶酱油给提了出来，然后就准备让她付钱……这才刚开始呢。
“这边扫码……”
“有油吗？什么油都可以，最好是花生油。”
“……咦？”
“也是这么大桶的，有吗？”
莳烛迟疑了一会，十分艰难地转过了身去回房间“找”油去了。
其实祂可以直接说没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祂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顺着她的意思。
“哈……”
看着满头大汗的莳烛，她感到有些疑惑——她是真的觉得这些都是对方找出来的。
“谢谢你，店长。”
“没事没事……呃……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我可以一次性都拿出来。”
感觉祂都已经有点习惯了。
“两大桶洗衣液，四箱方便面和两箱辣味的方便面，四根晾衣杆，十组衣架，两捆晾衣绳，还有二十张塑料椅子……”
“……”
给莳烛整不会了。
“店长？”
“啊……我没事，你能把那张清单给我看看吗？我可以对着上面的内容把东西拿出来……”
祂伸出手去接过了那张长得有些过分的清单，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那么配合她了。
“如果上面的全都可以在这里买到的话就不用跑去菜市场了……应该能节省很多时间。”
所以……为什么要先过来买这些东西？难道她准备等下直接把这些都给带过去菜市场吗？？
真的不会被当成是摆摊的吗……
“节省很多时间……？菜市场离这里很远吗？”
“嗯……从这里走过去大概需要45分钟，而且还有其他东西要……”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莳烛就暗自叹了口气，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没关系，这里应有尽有，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卖给你。”
“鱼。”
“……啊？”
祂真的没想过她为什么要去一趟菜市场吗……
“因为枫喜欢吃鱼，所以我想把鱼买回去做给他吃。”
“……原来是给朋友做好吃的啊？你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呢。”
“这里可以帮忙把鱼处理好吗？”
“……”
经过刚刚的对话，她更加确信这里是真的“什么都有”了，甚至还包括“把鱼处理好”这个服务。
至于莳烛是怎么想的……暂时不清楚，不过可能不会好到哪去。
只见祂的嘴角又抽了抽，浑身颤抖着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笑死，堂堂创世神进去仓库里逮鱼了。
“……”
她又在店里走了几圈，刚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枫就打了电话过来。
“喂？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外面的便利店买东西，老板现在在帮忙处理鱼。”
“——！”
莳烛刚把鱼给逮出来就被鱼尾巴扇了一巴掌，随之而来的还有枫的疑问。
“……啊？”
“枫不用担心，是老板在处理鱼。”
“不是……为什么便利店里会有鱼可以买啊？你把定位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好。”
祂在被鱼抽嘴巴子的时候还不忘推销自己店里的东西，她也就顺势买了瓶饮料。
“那个……如果你觉得口渴了的话可以试试我们店里的饮料！很好喝的！”
打开一看，是“再来一瓶”。
“……？再来一瓶是什么？”
她其实明白意思，但是担心自己理解错了会惹事，干脆就又问了一下莳烛。
“啊……意思是你可以再拿一瓶，不收钱的！不过只能在这里喝……”
后面的那句也不知道是祂故意这么说的还是她理解错意思了，总之就是给后面弄了个不大不小的“伏笔”。
“——”
在把第一瓶饮料喝完之后，她拧开了第二瓶，还是“再来一瓶”。
“……？”
【……继续拿吧。】
勿言反倒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语气里带着些无奈。
第三瓶还是“再来一瓶”。
第四瓶也是“再来一瓶”。
第五瓶依旧是“再来一瓶”。
这下她可以说是想走都走不掉了，全部都是“再来一瓶”。
因此等到莳烛浑身是血提着一袋鱼肉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空瓶子，还有在旁边仰头喝饮料的她。
“你……”
“店长，全都是再来一瓶。”
“是……是吗？”
这下莳烛都开始怀疑自己了，祂去冰箱那随手拿了一瓶和她一个牌子的饮料，但上面写的是“谢谢惠顾”。
“……？”
“呃……没事，你继续喝吧，我去给你找那些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莳烛有些不希望她就这么离开。
祂不希望归祂不希望，总会有人过来找她的……比如说正好“路过”的卡尔。
“卡尔？”
“哎呀……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继续一仰头喝完一瓶饮料。
就在她准备继续喝完剩下的饮料的时候，卡尔制止了她。
“……？”
“咳……饮料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去我那里吃些小蛋糕吧？全都是新鲜送过来的。”
卡尔抓住了她的手腕，有意无意地将她手上的那瓶饮料给移得更远了些。
“我可不记得卡尔先生还有挖别人墙角的爱好？”
笑死，枫也过来了。
他抿着嘴凑了过去，因为身高原因他迫不得已要抬起头看着卡尔再继续对他——在她醒过来之后他就又恢复了平时的身高，这种情况下他比卡尔和莳烛要矮。
“原来是枫先生啊……久仰久仰，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见你，现在一看……果然和电视上有所不同呢。”
“哈哈……卡尔先生说笑了，在这方面我可比不过您啊，至少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握住异性的手腕。”
“……？”
看着突然针锋相对的二人，她稍微愣了一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人类的这种行为似乎被他们自己称为吃醋？〉
［嗯，吃醋。］
〔为什么要吃醋？醋又是个什么东西？〕
【……调味料。】
行吧……这下有六个声音在说话了，好在她在这方面有经验，一副问题不大的样子。
“……各位，还请不要在我的店里大声喧哗。”
莳烛把剩下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脸不红气不喘地看着这里的三人……没记错的话刚刚祂在她面前的时候搬一桶油都累的不行了吧？
“这样啊……那枫先生不妨跟我们一起去我的酒吧那里坐坐吧？”
卡尔这句话明摆着就是把她算在自己这边了，把枫给排了出去。
“不必了，我们今天不方便去别的地方……不过如果卡尔先生愿意的话，改天我或许可以邀请您来我们家参观参观。”
枫也不甘落下风，他刚牵起她的另一只手就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就是因为他这抬着头的动作……导致攻击力弱了几分。
“……”
她低着头看着突然就开始阴阳怪气的两人，有种在看自家孩子吵架的感觉。
特别神奇，但放在她身上好像也不是不行。
眼看着这的情况就快要失去控制了，结果莳烛突然来了一句。
“哎呀……好像有什么东西臭……”
祂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残影猛地窜了过去拿走了那一袋鱼肉，放了一张银行卡在收银台上之后就夺门而出了。
“——”
感应门铃发出“滋滋”两声，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些什么……
人可以臭，但是鱼不行。
卡尔和枫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停在空中的手。
“……”
“……”
“如果不说了就出去吧？本店要打烊了。”
“……等等，她买的东西应该不需要这么多钱吧？”
枫用自己的计算机计算了一下她买的那些东西的总价值，然后熟练地把卡拿起甩到卡尔的手上。
“确实不值。”
两人的语气变化十分迅速且明显，他们配合着将正确的金额输入之后，停在了输入密码这一步。
“……”
“……”
没事，枫能用穷举法。
反正她一共只会弄那么几个密码，大不了全都试一次。
然后全都失败了。
“……”
“嘁……看来你是直接把她的生日给排除在外了？”
卡尔的语气不善，和刚刚在她面前时使用的完全不同。
“……她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4月14，她自己说的。”
嗯？她的生日难道不是在4月20吗？还是说她说的是她自己的……
“——”
成功了。
“4月14……快到了。”
“是啊，就快到了。”
枫随手将那张银行卡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准备回去之后还给她。
在卡尔的帮助下，他顺利的将那些东西都放进了车后备箱里。
“……”
“怎么还不走？”
“是不是有人在你的酒吧里预订了一个房间？或者说是一个位置？”
“……我还在想你准备憋到什么时候才问呢，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他看着卡尔，对方也适时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是728号？”
“是728号，如果我的情报是正确的……那他应该算是你的哥哥？”
“……是。”
卡尔靠在车门上，特意背对着枫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是兄弟反目的戏码？”
“……”
“行吧，看来不是……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你要去赴约吗？”
“嗯，我会去和他聊聊。”
他的头低了下去。
“带上她？”
“……不带，他也想要挖墙脚。”
“嗤……”
伴随着卡尔的嗤笑声，枫拧了一下车钥匙，看上去是准备一脚油门下去直接跑路了。
“起来，别碰瓷。”
“你最好小心一点你的那个哥哥……这是过来人的忠告。”
“……？”
“如果被我发现你因为他而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那我可就要先一步把她挖到自己这边了。”
枫把车窗关上了。
“……不会的。”
“……”
他看见卡尔那骤然变得冰冷的眼神，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不会的。”
既然现在的他也已经被‘变量’改变了，那他就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最好是这样。”
卡尔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而在店门后面……是正在注视着这边的莳烛。
“这里也被改变了啊……看来的确是出现了‘变量’。”
“不知道会不会是我想要的那一个呢……”
大哥你真的很像个反派……
“……嗯？那些空瓶子呢？”
（短暂的黑屏）
等到枫回到家门口并且把门打开的时候，鱼骨汤的鲜味瞬间向他涌了过去，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桌子前忙碌的她，以及在旁边坐满了好几张桌子的组织里的同伴。
“……”
“哎呀！枫哥回来了！”
“枫哥快来！就等你了！”
“来了！”
他大声地回应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循着声音看了过来的她——他们的视线就此对上了。
“枫，欢迎回来。”
“嗯……”
其实他原本是准备过去接她回来的，谁知道现在反而是她在等他回来……
被熬成了白色的、泛着油脂的鱼汤此刻被她盛进了碗里，那些热气好像给他的眼睛蒙了层雾，让他感到有些恍惚。
“枫……再不吃的话菜就要凉了。”
清蒸豆豉鲮鱼肉，鱼头和鱼尾都被她放进鱼骨汤里一起煮了。
红烧排骨，一看就知道她在炒糖色的时候下了功夫，那颜色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豉油菜心，被煮得嫩绿的菜心配上一点点姜蒜，味道方面还有恰到好处的豉油帮衬，很适合送饭。
除此之外还有荔枝烤鸡、蜜汁叉烧、梅菜扣肉、水煮牛肉等……妥妥的一份大餐，而且是每一桌都有。
“今天这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枫看着眼前极为丰富的菜肴一时没缓过神来，甚至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咳咳……原来枫哥还没有猜出来吗？这可是寒岩姐特意为你准备的生日大餐啊。”
“……生日？”
他的手一抖，既然她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那也就意味着她已经看过他的档案了——那上面直接写明了他的真实身份。
“枫，生日快乐。”
“……”
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被她稳稳当当地端了出来，上面还插好了蜡烛。
“祝我们的枫（哥）生日快乐！”
那一块巧克力上，清晰地用巧克力酱写着“3.14”这个日期。
“啊……”
直到她凑过去让他许愿并且吹蜡烛的时候，他才反应了过来。
“枫，许愿吧。”
他在心里念出了自己的愿望，然后起身吹灭了所有蜡烛。
“哎呀——枫哥耍赖，不把愿望说出来兄弟们怎么帮你实现啊？”
“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有什么？有我们在，枫哥还担心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的眼睛，枫的眉眼也跟着弯了弯。
“没有，我相信你们。”
“欸——那就是因为这个愿望是跟寒岩姐有关的喽？枫哥刚刚的眼神都拉丝儿了——”
“……”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枫有些后知后觉地在周围摇曳的火光中红了脸。
“枫，你的愿望是什么？”
“嗯……？我的愿望当然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啊！”
自己说出来的话……愿望可就不灵了啊。
“欸——”
听着周围传来的起哄声，枫有些不知所措地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脸红的像是能直接滴出血来。
“枫……愿望不都是应该许和自己有关系的吗？”
“可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别的什么都不想要。”
她将蛋糕端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俯下身子凑到他耳边。
“那下次我也要许一个和枫有关的愿望。”
“……”
他不是很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了，只记得自己大概是迷迷糊糊地吃完了饭菜和蛋糕，然后被她带去洗澡了……
……
一时竟不知道是应该先吐槽她那些被越带越偏的“常识”，还是后面的两人互怼，还是最后面的莳烛宛如反派一般的发言。
哦，还有枫的生日。
“……合着全是你们把她给带偏的？我就说那次她怎么让我去便利店里买鸡。”
桦，一个虽然没有出现但在这次记忆里一直在被提起的人，也是第一个帮忙纠正了她的“常识”的人。
“她都那么说了……”
“‘她都那么说了……’你猜猜这有没有人管她说了什么？”
他甚至还学着莳烛的语气把那句话给重复了一遍，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呃……难以描述。
“这不是迫不得已嘛……而且我之后也没看到有谁拒绝了啊。”
“……你猜我为什么这么说？”
所以第一个拒绝了她的要求的人也是桦……？好像也不是很值得意外的样子……
莳烛默默转移了自己的视线，试图以此来逃避桦看过来的眼睛。
“……”
『做的不错。』
“挺好的，下次别说了。”
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笑脸”还这么来了一句……反正莳烛自己是觉得不怎么舒服。
不过“笑脸”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甚至给人一种“要不是因为那时候它不在不然高低得给她多实现几个愿望”的感觉。
『所以你是在这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
“嗯……因为我那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了，而且还能做出一些剧本上没有写出来的事情。”
『比如杀鱼？』
“……你还不如说是我把那俩给赶出去的那件事呢。”
杀鱼这事是莳烛跨不过去的一个坎，祂真的头一回发现这世界上还有那么难处理的东西……不过这也要怪祂一时脑抽忘了自己是个创世神，非要自己亲手杀。
『那两个……那个卡尔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那个仿生人……』
“笑脸”歪着头，它这次似乎也没有回答问题的打算。
“关于那个卡尔，我目前的猜测是他因为不明原因得到了之前的循环中的记忆，因此成为了一个小一点的变量。”
枫那边也没啥好解释的，大概就是在和她的相处中察觉到了什么，再加上她和寒的性格不一样，和枫的关系也更亲近一些。
主要是……
『啧……真不想解释关于那个仿生人的事情，看见他我就烦。』
“……确实。”
莳烛附和着。
至于卡尔和枫互怼以及最后面的枫生日的那一段……没人讨论，因为他们说的挺明白的。
就是不知道她的那句话是不是故意的……
……
因为组织的人数众多，开销方面如果不依赖寒岩的话恐怕很慢支撑下去……不过枫已经在想办法了。
就是现在这情况着实有些……嗯……总之他处理不来。
“枫？怎么了？”
寒岩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块面包，这就是他们组织里每天的早餐。
虽然说寒岩的钱完全足以让整个组织的伙食都得到改善，但是枫不同意这种做法，毕竟在怎么说这些钱也是她用命换的。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好像吃得挺开心的……”
枫的脸上满是内疚，认为这样的伙食着实有些委屈对方……又或者说是整个组织了。
“嗯，因为面包很好吃。”
不过她什么都吃，就是枫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因此她这一句话直接让他更加内疚了。
“……”
“放心吧枫，我是真的觉得面包很好吃。”
她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个浅浅的笑容，和之前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嘶……好像本来就是两个人。
“你之前……吃的东西都很差劲吗？”
他还是没忍住问了。
在很久之前枫就已经有过想要探究她的过去的想法，只不过一直没时间，再加上有时候就算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
“嗯……还好，都是可以吃的。”
但是她什么都吃，这样的评价跟没说没什么区别。
“那有什么让你觉得是比较不太能吃的吗？”
“草芥？自然掉落的树叶之类的？它们没办法填饱肚子，感觉还不如人肉。”
“……啊？”
这时下意识说出了个什么回答啊……没记错的话寒岩应该还不至于去吃草芥？那也就是说这是她自己吃过的？
但是拿人肉来比较是不是有些过于……呃……
“枫？有什么问题吗？感觉你的心情不是很好。”
“……”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面包，默默地把它撕成了两半……说是两半，实际上只是把沾有自己唾液的那些给撕下来了，然后把另一份大的递到了枫的嘴边。
“枫是不是饿了？饿了就多吃一点，这个面包很好吃。”
“……嗯。”
气氛都到这了，枫也不能把面包在推回去，自己接过之后开始慢慢吃着。
“……”
“唔……”
“噗嗤……”
“怎么了……突然看着我，然后又莫名其妙开始笑……”
大概是有些好奇对方会怎么吃掉这块面包，于是她就耐着性子在旁边盯着枫，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像只小动物一样。
她：（盯——）
枫：（越想越多，越想越尴尬）
“枫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像只小动物一样。”
“……？”
“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一块面包吃好久。”
枫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但就是莫名有些不服气，一边小口吃着面包一边怼回去。
“你不也是……”
“因为枫在盯着我看啊，我就不自觉地慢下来了。”
“……”
行了，脸更红了。
“枫刚刚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吗？”
“嗯……就是想问问你是怎么看待人类的，感觉你好像跟人类有点……区别？”
后面两个字他似乎酝酿了很久，但他现在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一点的词汇了。
“人命如草芥。”
“……欸？”
“就是我觉得人类就和草芥一样，有的会被踩进泥里，有的即使枯萎了也很好看，但他们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点。”
她稍微比划了一下，生怕枫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你觉得共同点是什么？”
“他们都可食用。”
“……啊？”
面包险些掉到了地上，好在她的反应迅速，一下就抓住了。
“……？枫，有什么问题吗？”
“你……吃人吗？”
“……是啊，枫会害怕我吗？”
枫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差点被面包给噎着了，缓过来之后立刻开始解释。
“不是的！我……我只是在想，你之前的生活是有多不好，才会让你去吃人肉……”
“枫你在说什么？有人肉吃条件还不好吗？”
“……？”
“……？”
笑死，这俩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一边在心疼她过去的经历是有多么多么凄惨才能让她这样的存在也去吃人；
另一边则是觉得能有人肉吃就不错了还要什么大餐。
总结就是非人类和非人类之间没法交流。
［有人肉吃还觉得不好……这家伙之前过的都什么日子啊？］
〔就是啊，那时候的人类可难抓了，而且还不一定能进自己嘴里呢。〕
〈果然还是会有些差异的吧。〉
【……】
笑死，这四个是站在她这边的，瞬间就显得枫好像不是那么正常了……然而实际上人家才是正常人。
“你……”
“枫，我们去房间里说吧，组织里还有孩子在呢。”
她的房间就在枫的办公室旁边，据说是后来枫特意搬过去的，大概是为了方便。
“都说了这里也是你的家……”
“……”
“算了……没关系，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等你接受了它再承认也不迟。”
枫跟着她一起去了她的房间，两人一起坐在了床上。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家’这样的存在还是有些过于奢侈了。
除非能够出现什么转机来让她接受这一点……
“枫，我并不只是吃过很多人，现在也有在吃的。”
“所以那天晚上……被你拿在手上咬的真的是人类的手指吗……？我还以为那个只是手指饼干……”
“……？手指饼干是什么？”
顶着她好奇的眼神，枫迫不得已用自己的计算机找到了几张手指饼干的图片，然后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你看，这些就是了。”
“它们好吃吗？”
“你应该会喜欢那种味道的……话说回来，人类吃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
此刻，求知欲战胜了道德和求生欲……他是真不担心她会直接把他灭口啊。
“就是他们身体的味道和口感……具体是怎样的？”
“那要看是怎样的。”
“……？是看那个人的年龄还是什么？”
“看他们死了多久，越久口感越软……不过我不关心这些。”
不是……这俩在这一本正经地讨论什么玩意？？
她就算了，经常这么做的。
但是枫……这是完全被带偏了啊。
“……”
“枫？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刚刚只是在记录你说的那些话，这对我来说很有帮助。”
“能够帮到枫就好。”
枫的脸上也不自觉地出现了笑容，在沉默了片刻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询问着。
“对了，你平时是怎么保存它们的？需要冷藏吗？”
“……？不用，我都是放在自己身体里的，饿了就拿出来吃。”
“原来如……等等？放在哪？”
在枫的注视下，她从容地站了起来，伸出手在自己的腹部开了个口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些腐烂程度各不相同的残肢。
而后，她又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在地上，一脸平静地转过身去看着枫。
“就是这样。”
“……”
“枫你看，这个是三天前的，这个是十天前的，还有这边和那边的那个分别是一个月前和四个月前的。”
她甚至还在介绍呢。
“原……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尸体上总是会缺失一些部位。”
合着全是她干的好事。
在这场十分炸裂的对话结束之后，她陪着枫一起去厕所呕了十分钟。
哦，呕的人是枫，负责递水的是她。
大概是被那些残肢的味道给熏到了吧……枫看上去精神不是特别好，但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不会因此害怕她的。
“这边扫码……”
“有油吗？什么油都可以，最好是花生油。”
“……咦？”
“也是这么大桶的，有吗？”
莳烛迟疑了一会，十分艰难地转过了身去回房间“找”油去了。
其实祂可以直接说没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祂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顺着她的意思。
“哈……”
看着满头大汗的莳烛，她感到有些疑惑——她是真的觉得这些都是对方找出来的。
“谢谢你，店长。”
“没事没事……呃……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我可以一次性都拿出来。”
感觉祂都已经有点习惯了。
“两大桶洗衣液，四箱方便面和两箱辣味的方便面，四根晾衣杆，十组衣架，两捆晾衣绳，还有二十张塑料椅子……”
“……”
给莳烛整不会了。
“店长？”
“啊……我没事，你能把那张清单给我看看吗？我可以对着上面的内容把东西拿出来……”
祂伸出手去接过了那张长得有些过分的清单，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那么配合她了。
“如果上面的全都可以在这里买到的话就不用跑去菜市场了……应该能节省很多时间。”
所以……为什么要先过来买这些东西？难道她准备等下直接把这些都给带过去菜市场吗？？
真的不会被当成是摆摊的吗……
“节省很多时间……？菜市场离这里很远吗？”
“嗯……从这里走过去大概需要45分钟，而且还有其他东西要……”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莳烛就暗自叹了口气，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没关系，这里应有尽有，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卖给你。”
“鱼。”
“……啊？”
祂真的没想过她为什么要去一趟菜市场吗……
“因为枫喜欢吃鱼，所以我想把鱼买回去做给他吃。”
“……原来是给朋友做好吃的啊？你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呢。”
“这里可以帮忙把鱼处理好吗？”
“……”
经过刚刚的对话，她更加确信这里是真的“什么都有”了，甚至还包括“把鱼处理好”这个服务。
至于莳烛是怎么想的……暂时不清楚，不过可能不会好到哪去。
只见祂的嘴角又抽了抽，浑身颤抖着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笑死，堂堂创世神进去仓库里逮鱼了。
“……”
她又在店里走了几圈，刚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枫就打了电话过来。
“喂？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外面的便利店买东西，老板现在在帮忙处理鱼。”
“——！”
莳烛刚把鱼给逮出来就被鱼尾巴扇了一巴掌，随之而来的还有枫的疑问。
“……啊？”
“枫不用担心，是老板在处理鱼。”
“不是……为什么便利店里会有鱼可以买啊？你把定位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好。”
祂在被鱼抽嘴巴子的时候还不忘推销自己店里的东西，她也就顺势买了瓶饮料。
“那个……如果你觉得口渴了的话可以试试我们店里的饮料！很好喝的！”
打开一看，是“再来一瓶”。
“……？再来一瓶是什么？”
她其实明白意思，但是担心自己理解错了会惹事，干脆就又问了一下莳烛。
“啊……意思是你可以再拿一瓶，不收钱的！不过只能在这里喝……”
后面的那句也不知道是祂故意这么说的还是她理解错意思了，总之就是给后面弄了个不大不小的“伏笔”。
“——”
在把第一瓶饮料喝完之后，她拧开了第二瓶，还是“再来一瓶”。
“……？”
【……继续拿吧。】
勿言反倒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语气里带着些无奈。
第三瓶还是“再来一瓶”。
第四瓶也是“再来一瓶”。
第五瓶依旧是“再来一瓶”。
这下她可以说是想走都走不掉了，全部都是“再来一瓶”。
因此等到莳烛浑身是血提着一袋鱼肉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空瓶子，还有在旁边仰头喝饮料的她。
“你……”
“店长，全都是再来一瓶。”
“是……是吗？”
这下莳烛都开始怀疑自己了，祂去冰箱那随手拿了一瓶和她一个牌子的饮料，但上面写的是“谢谢惠顾”。
“……？”
“呃……没事，你继续喝吧，我去给你找那些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莳烛有些不希望她就这么离开。
祂不希望归祂不希望，总会有人过来找她的……比如说正好“路过”的卡尔。
“卡尔？”
“哎呀……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继续一仰头喝完一瓶饮料。
就在她准备继续喝完剩下的饮料的时候，卡尔制止了她。
“……？”
“咳……饮料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去我那里吃些小蛋糕吧？全都是新鲜送过来的。”
卡尔抓住了她的手腕，有意无意地将她手上的那瓶饮料给移得更远了些。
“我可不记得卡尔先生还有挖别人墙角的爱好？”
笑死，枫也过来了。
他抿着嘴凑了过去，因为身高原因他迫不得已要抬起头看着卡尔再继续对他——在她醒过来之后他就又恢复了平时的身高，这种情况下他比卡尔和莳烛要矮。
“原来是枫先生啊……久仰久仰，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见你，现在一看……果然和电视上有所不同呢。”
“哈哈……卡尔先生说笑了，在这方面我可比不过您啊，至少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握住异性的手腕。”
“……？”
看着突然针锋相对的二人，她稍微愣了一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人类的这种行为似乎被他们自己称为吃醋？〉
［嗯，吃醋。］
〔为什么要吃醋？醋又是个什么东西？〕
【……调味料。】
行吧……这下有六个声音在说话了，好在她在这方面有经验，一副问题不大的样子。
“……各位，还请不要在我的店里大声喧哗。”
莳烛把剩下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脸不红气不喘地看着这里的三人……没记错的话刚刚祂在她面前的时候搬一桶油都累的不行了吧？
“这样啊……那枫先生不妨跟我们一起去我的酒吧那里坐坐吧？”
卡尔这句话明摆着就是把她算在自己这边了，把枫给排了出去。
“不必了，我们今天不方便去别的地方……不过如果卡尔先生愿意的话，改天我或许可以邀请您来我们家参观参观。”
枫也不甘落下风，他刚牵起她的另一只手就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就是因为他这抬着头的动作……导致攻击力弱了几分。
“……”
她低着头看着突然就开始阴阳怪气的两人，有种在看自家孩子吵架的感觉。
特别神奇，但放在她身上好像也不是不行。
眼看着这的情况就快要失去控制了，结果莳烛突然来了一句。
“哎呀……好像有什么东西臭……”
祂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残影猛地窜了过去拿走了那一袋鱼肉，放了一张银行卡在收银台上之后就夺门而出了。
“——”
感应门铃发出“滋滋”两声，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些什么……
人可以臭，但是鱼不行。
卡尔和枫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停在空中的手。
“……”
“……”
“如果不说了就出去吧？本店要打烊了。”
“……等等，她买的东西应该不需要这么多钱吧？”
枫用自己的计算机计算了一下她买的那些东西的总价值，然后熟练地把卡拿起甩到卡尔的手上。
“确实不值。”
两人的语气变化十分迅速且明显，他们配合着将正确的金额输入之后，停在了输入密码这一步。
“……”
“……”
没事，枫能用穷举法。
反正她一共只会弄那么几个密码，大不了全都试一次。
然后全都失败了。
“……”
“嘁……看来你是直接把她的生日给排除在外了？”
卡尔的语气不善，和刚刚在她面前时使用的完全不同。
“……她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4月14，她自己说的。”
嗯？她的生日难道不是在4月20吗？还是说她说的是她自己的……
“——”
成功了。
“4月14……快到了。”
“是啊，就快到了。”
枫随手将那张银行卡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准备回去之后还给她。
在卡尔的帮助下，他顺利的将那些东西都放进了车后备箱里。
“……”
“怎么还不走？”
“是不是有人在你的酒吧里预订了一个房间？或者说是一个位置？”
“……我还在想你准备憋到什么时候才问呢，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他看着卡尔，对方也适时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是728号？”
“是728号，如果我的情报是正确的……那他应该算是你的哥哥？”
“……是。”
卡尔靠在车门上，特意背对着枫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是兄弟反目的戏码？”
“……”
“行吧，看来不是……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你要去赴约吗？”
“嗯，我会去和他聊聊。”
他的头低了下去。
“带上她？”
“……不带，他也想要挖墙脚。”
“嗤……”
伴随着卡尔的嗤笑声，枫拧了一下车钥匙，看上去是准备一脚油门下去直接跑路了。
“起来，别碰瓷。”
“你最好小心一点你的那个哥哥……这是过来人的忠告。”
“……？”
“如果被我发现你因为他而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那我可就要先一步把她挖到自己这边了。”
枫把车窗关上了。
“……不会的。”
“……”
他看见卡尔那骤然变得冰冷的眼神，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不会的。”
既然现在的他也已经被‘变量’改变了，那他就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最好是这样。”
卡尔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而在店门后面……是正在注视着这边的莳烛。
“这里也被改变了啊……看来的确是出现了‘变量’。”
“不知道会不会是我想要的那一个呢……”
大哥你真的很像个反派……
“……嗯？那些空瓶子呢？”
（短暂的黑屏）
等到枫回到家门口并且把门打开的时候，鱼骨汤的鲜味瞬间向他涌了过去，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桌子前忙碌的她，以及在旁边坐满了好几张桌子的组织里的同伴。
“……”
“哎呀！枫哥回来了！”
“枫哥快来！就等你了！”
“来了！”
他大声地回应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循着声音看了过来的她——他们的视线就此对上了。
“枫，欢迎回来。”
“嗯……”
其实他原本是准备过去接她回来的，谁知道现在反而是她在等他回来……
被熬成了白色的、泛着油脂的鱼汤此刻被她盛进了碗里，那些热气好像给他的眼睛蒙了层雾，让他感到有些恍惚。
“枫……再不吃的话菜就要凉了。”
清蒸豆豉鲮鱼肉，鱼头和鱼尾都被她放进鱼骨汤里一起煮了。
红烧排骨，一看就知道她在炒糖色的时候下了功夫，那颜色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豉油菜心，被煮得嫩绿的菜心配上一点点姜蒜，味道方面还有恰到好处的豉油帮衬，很适合送饭。
除此之外还有荔枝烤鸡、蜜汁叉烧、梅菜扣肉、水煮牛肉等……妥妥的一份大餐，而且是每一桌都有。
“今天这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枫看着眼前极为丰富的菜肴一时没缓过神来，甚至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咳咳……原来枫哥还没有猜出来吗？这可是寒岩姐特意为你准备的生日大餐啊。”
“……生日？”
他的手一抖，既然她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那也就意味着她已经看过他的档案了——那上面直接写明了他的真实身份。
“枫，生日快乐。”
“……”
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被她稳稳当当地端了出来，上面还插好了蜡烛。
“祝我们的枫（哥）生日快乐！”
那一块巧克力上，清晰地用巧克力酱写着“3.14”这个日期。
“啊……”
直到她凑过去让他许愿并且吹蜡烛的时候，他才反应了过来。
“枫，许愿吧。”
他在心里念出了自己的愿望，然后起身吹灭了所有蜡烛。
“哎呀——枫哥耍赖，不把愿望说出来兄弟们怎么帮你实现啊？”
“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有什么？有我们在，枫哥还担心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的眼睛，枫的眉眼也跟着弯了弯。
“没有，我相信你们。”
“欸——那就是因为这个愿望是跟寒岩姐有关的喽？枫哥刚刚的眼神都拉丝儿了——”
“……”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枫有些后知后觉地在周围摇曳的火光中红了脸。
“枫，你的愿望是什么？”
“嗯……？我的愿望当然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啊！”
自己说出来的话……愿望可就不灵了啊。
“欸——”
听着周围传来的起哄声，枫有些不知所措地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脸红的像是能直接滴出血来。
“枫……愿望不都是应该许和自己有关系的吗？”
“可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别的什么都不想要。”
她将蛋糕端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俯下身子凑到他耳边。
“那下次我也要许一个和枫有关的愿望。”
“……”
他不是很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了，只记得自己大概是迷迷糊糊地吃完了饭菜和蛋糕，然后被她带去洗澡了……
……
一时竟不知道是应该先吐槽她那些被越带越偏的“常识”，还是后面的两人互怼，还是最后面的莳烛宛如反派一般的发言。
哦，还有枫的生日。
“……合着全是你们把她给带偏的？我就说那次她怎么让我去便利店里买鸡。”
桦，一个虽然没有出现但在这次记忆里一直在被提起的人，也是第一个帮忙纠正了她的“常识”的人。
“她都那么说了……”
“‘她都那么说了……’你猜猜这有没有人管她说了什么？”
他甚至还学着莳烛的语气把那句话给重复了一遍，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呃……难以描述。
“这不是迫不得已嘛……而且我之后也没看到有谁拒绝了啊。”
“……你猜我为什么这么说？”
所以第一个拒绝了她的要求的人也是桦……？好像也不是很值得意外的样子……
莳烛默默转移了自己的视线，试图以此来逃避桦看过来的眼睛。
“……”
『做的不错。』
“挺好的，下次别说了。”
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笑脸”还这么来了一句……反正莳烛自己是觉得不怎么舒服。
不过“笑脸”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甚至给人一种“要不是因为那时候它不在不然高低得给她多实现几个愿望”的感觉。
『所以你是在这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
“嗯……因为我那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了，而且还能做出一些剧本上没有写出来的事情。”
『比如杀鱼？』
“……你还不如说是我把那俩给赶出去的那件事呢。”
杀鱼这事是莳烛跨不过去的一个坎，祂真的头一回发现这世界上还有那么难处理的东西……不过这也要怪祂一时脑抽忘了自己是个创世神，非要自己亲手杀。
『那两个……那个卡尔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那个仿生人……』
“笑脸”歪着头，它这次似乎也没有回答问题的打算。
“关于那个卡尔，我目前的猜测是他因为不明原因得到了之前的循环中的记忆，因此成为了一个小一点的变量。”
枫那边也没啥好解释的，大概就是在和她的相处中察觉到了什么，再加上她和寒的性格不一样，和枫的关系也更亲近一些。
主要是……
『啧……真不想解释关于那个仿生人的事情，看见他我就烦。』
“……确实。”
莳烛附和着。
至于卡尔和枫互怼以及最后面的枫生日的那一段……没人讨论，因为他们说的挺明白的。
就是不知道她的那句话是不是故意的……
……
因为组织的人数众多，开销方面如果不依赖寒岩的话恐怕很慢支撑下去……不过枫已经在想办法了。
就是现在这情况着实有些……嗯……总之他处理不来。
“枫？怎么了？”
寒岩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块面包，这就是他们组织里每天的早餐。
虽然说寒岩的钱完全足以让整个组织的伙食都得到改善，但是枫不同意这种做法，毕竟在怎么说这些钱也是她用命换的。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好像吃得挺开心的……”
枫的脸上满是内疚，认为这样的伙食着实有些委屈对方……又或者说是整个组织了。
“嗯，因为面包很好吃。”
不过她什么都吃，就是枫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因此她这一句话直接让他更加内疚了。
“……”
“放心吧枫，我是真的觉得面包很好吃。”
她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个浅浅的笑容，和之前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嘶……好像本来就是两个人。
“你之前……吃的东西都很差劲吗？”
他还是没忍住问了。
在很久之前枫就已经有过想要探究她的过去的想法，只不过一直没时间，再加上有时候就算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
“嗯……还好，都是可以吃的。”
但是她什么都吃，这样的评价跟没说没什么区别。
“那有什么让你觉得是比较不太能吃的吗？”
“草芥？自然掉落的树叶之类的？它们没办法填饱肚子，感觉还不如人肉。”
“……啊？”
这时下意识说出了个什么回答啊……没记错的话寒岩应该还不至于去吃草芥？那也就是说这是她自己吃过的？
但是拿人肉来比较是不是有些过于……呃……
“枫？有什么问题吗？感觉你的心情不是很好。”
“……”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面包，默默地把它撕成了两半……说是两半，实际上只是把沾有自己唾液的那些给撕下来了，然后把另一份大的递到了枫的嘴边。
“枫是不是饿了？饿了就多吃一点，这个面包很好吃。”
“……嗯。”
气氛都到这了，枫也不能把面包在推回去，自己接过之后开始慢慢吃着。
“……”
“唔……”
“噗嗤……”
“怎么了……突然看着我，然后又莫名其妙开始笑……”
大概是有些好奇对方会怎么吃掉这块面包，于是她就耐着性子在旁边盯着枫，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像只小动物一样。
她：（盯——）
枫：（越想越多，越想越尴尬）
“枫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像只小动物一样。”
“……？”
“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一块面包吃好久。”
枫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但就是莫名有些不服气，一边小口吃着面包一边怼回去。
“你不也是……”
“因为枫在盯着我看啊，我就不自觉地慢下来了。”
“……”
行了，脸更红了。
“枫刚刚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吗？”
“嗯……就是想问问你是怎么看待人类的，感觉你好像跟人类有点……区别？”
后面两个字他似乎酝酿了很久，但他现在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一点的词汇了。
“人命如草芥。”
“……欸？”
“就是我觉得人类就和草芥一样，有的会被踩进泥里，有的即使枯萎了也很好看，但他们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点。”
她稍微比划了一下，生怕枫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你觉得共同点是什么？”
“他们都可食用。”
“……啊？”
面包险些掉到了地上，好在她的反应迅速，一下就抓住了。
“……？枫，有什么问题吗？”
“你……吃人吗？”
“……是啊，枫会害怕我吗？”
枫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差点被面包给噎着了，缓过来之后立刻开始解释。
“不是的！我……我只是在想，你之前的生活是有多不好，才会让你去吃人肉……”
“枫你在说什么？有人肉吃条件还不好吗？”
“……？”
“……？”
笑死，这俩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一边在心疼她过去的经历是有多么多么凄惨才能让她这样的存在也去吃人；
另一边则是觉得能有人肉吃就不错了还要什么大餐。
总结就是非人类和非人类之间没法交流。
［有人肉吃还觉得不好……这家伙之前过的都什么日子啊？］
〔就是啊，那时候的人类可难抓了，而且还不一定能进自己嘴里呢。〕
〈果然还是会有些差异的吧。〉
【……】
笑死，这四个是站在她这边的，瞬间就显得枫好像不是那么正常了……然而实际上人家才是正常人。
“你……”
“枫，我们去房间里说吧，组织里还有孩子在呢。”
她的房间就在枫的办公室旁边，据说是后来枫特意搬过去的，大概是为了方便。
“都说了这里也是你的家……”
“……”
“算了……没关系，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等你接受了它再承认也不迟。”
枫跟着她一起去了她的房间，两人一起坐在了床上。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家’这样的存在还是有些过于奢侈了。
除非能够出现什么转机来让她接受这一点……
“枫，我并不只是吃过很多人，现在也有在吃的。”
“所以那天晚上……被你拿在手上咬的真的是人类的手指吗……？我还以为那个只是手指饼干……”
“……？手指饼干是什么？”
顶着她好奇的眼神，枫迫不得已用自己的计算机找到了几张手指饼干的图片，然后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你看，这些就是了。”
“它们好吃吗？”
“你应该会喜欢那种味道的……话说回来，人类吃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
此刻，求知欲战胜了道德和求生欲……他是真不担心她会直接把他灭口啊。
“就是他们身体的味道和口感……具体是怎样的？”
“那要看是怎样的。”
“……？是看那个人的年龄还是什么？”
“看他们死了多久，越久口感越软……不过我不关心这些。”
不是……这俩在这一本正经地讨论什么玩意？？
她就算了，经常这么做的。
但是枫……这是完全被带偏了啊。
“……”
“枫？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刚刚只是在记录你说的那些话，这对我来说很有帮助。”
“能够帮到枫就好。”
枫的脸上也不自觉地出现了笑容，在沉默了片刻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询问着。
“对了，你平时是怎么保存它们的？需要冷藏吗？”
“……？不用，我都是放在自己身体里的，饿了就拿出来吃。”
“原来如……等等？放在哪？”
在枫的注视下，她从容地站了起来，伸出手在自己的腹部开了个口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些腐烂程度各不相同的残肢。
而后，她又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在地上，一脸平静地转过身去看着枫。
“就是这样。”
“……”
“枫你看，这个是三天前的，这个是十天前的，还有这边和那边的那个分别是一个月前和四个月前的。”
她甚至还在介绍呢。
“原……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尸体上总是会缺失一些部位。”
合着全是她干的好事。
在这场十分炸裂的对话结束之后，她陪着枫一起去厕所呕了十分钟。
哦，呕的人是枫，负责递水的是她。
大概是被那些残肢的味道给熏到了吧……枫看上去精神不是特别好，但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不会因此害怕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