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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哀歌 第359章 新郑密报

    “报~~~”

    嬴政和秦臻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名斥候策马疾驰而来。

    眨眼间,斥候便到了嬴政面前,他翻身下马,快速呈上一份密报。

    “大王,新郑急报。”

    斥候的声音因赶路而略显沙哑,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韩王已任命郑国为‘治水特使’,不日将启程入秦,声称要助我大秦治理洛水之患。”

    闻言,嬴政眉头轻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伸手接过密报,缓缓展开绢帛。

    当目光扫过“韩王遣水工郑国入秦”几字时,他先是一怔,紧接着,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先是低沉,随后愈发爽朗,笑声中带着几分意外,又隐隐有一丝了然。

    他缓缓转头看向秦臻,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调侃道:

    “先生此前曾言,今年秦国必有水工来投,当时寡人只当是先生的笑谈,不想竟成真了。先生何时竟精通占卜之术了?莫非是得了鬼神相助,能窥破天机?”

    说着,嬴政将手中的绢帛递给秦臻,眼神交汇的瞬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秦臻眼中闪过的一丝微光。

    这丝微光转瞬即逝,但却没有逃过嬴政的眼睛。

    见此,嬴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接着说道:“莫非先生早就算准了韩王会送这么一份大礼?

    先生可莫要藏着掖着,快与寡人讲讲,这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眼神透着探究,似乎在试探秦臻的真实想法。

    “非是占卜,乃势之所趋罢了。”

    秦臻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随后直起身子,将《考工记》卷好后递给了身旁的墨枢。

    随后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方才继续说道:“臣不过是略通‘审时度势’之术。韩王困守新郑,如坐针毡,四面受敌,处境艰难。

    能想到的破局之法,自然离不开‘水工’二字。

    韩国地处四战之地,且地狭民贫,既无赵边骑之勇,又无齐商贾之富,除了使出这般‘疲秦’小计,又如何能在虎狼环伺中求得片刻安宁?”

    接着,秦臻抬手指向山下蜿蜒的溪流:“就像这溪水,遇阻则必寻他途,此乃自然之理。更何况,郑国的才能,本就该用在真正需要他的地方。

    与其让他在韩国的泥沼里蹉跎,不如来秦国的天地间舒展抱负。”

    “哦?”

    闻言,嬴政眯起眼,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秦臻。

    他沉默片刻,他忽然上前半步,按住秦臻的肩膀,语气严肃地说道:“先生,修建这条水渠至少需征民夫十万,耗粮百万石。且工期越久,对韩国越有利。

    依先生之见,这郑国究竟是来治水的,还是来疲秦的?”

    “二者皆有。”

    秦臻转身从墨枢手中接过泾水舆图,在夯土墙上缓缓展开。

    舆图上,泾水的河道、山脉、村庄等地理信息都清晰可见,某处还标着“瓠口 二字。

    他指尖在舆图上的瓠口处点了点,接着说道:“郑国确有治水之能,不然韩王也不会派他来。听说他曾在汝水试筑堤坝,单凭竹笼装石之法,便堵住了百年不遇的洪水。

    但韩王的本意,的确是想借修渠之名,耗我秦国国力,拖慢大秦东进之路。”

    说到此处,他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在舆图上划出一道弧线:

    “只是他没想到,这渠若真能修成,反倒是助了秦国大忙。关中盐碱地千里,泾水浊流含沙,若能引水上塬,以水冲碱,以沙肥田,不出十年,此处必成天府之国。

    那时,大秦铁骑粮草无忧,六国还拿什么抵挡?”

    说完,他抬起头,与嬴政对视一眼,眼中的自信丝毫未减。

    嬴政微微俯身,鼻尖几乎要触到舆图,目光落在秦臻指尖处,只见那里用朱砂画着一道蜿蜒的渠线,直通关中腹地的云阳县。

    他看着这舆图,忽而想起初三给他送来的《五蠹》抄本,韩非曾在里面写过“寄治乱于法术,托是非于赏罚。”

    当时他对这句话的理解还不是很深刻,此时仍在琢磨如何将律法与权术熔于一炉,但是此刻看着这舆图,竟觉得与治国之道有几分相通。

    渠水如律法,贯通疆土方能滋养万民;而朱砂则好似刑罚,点染要害便可震慑四方。

    嬴政心中不禁暗叹,这舆图和治国之道竟然如此相似,实在是令他意想不到。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郑国之事,何尝不是一局载舟覆舟的大棋?”

    秦臻的声音在嬴政耳边响起,他注视着嬴政,接着说道:“大王可知,当年李冰修都江堰,蜀人以为劳民伤财,沿途谤声载道,甚至有人欲断其喉。

    但待江水分流,旱涝皆治,蜀地成‘天府之国’,百姓却奉其为神人,立庙供奉。”

    秦臻抬手,用鲁班尺指着泾水与洛水交汇处:

    “此处瓠口,两岸峭壁如阙,河道狭窄如壶,看似天险,实则是筑坝开渠的天赐之地。

    若在此处修‘横绝’之堤,引泾水东行,可借水力冲散关中盐碱,便可引水灌田,既解水患,又能将泥沙淤积为沃土。

    此等工程,非十年不能成,非举国之力不能就。

    韩王想借此拖垮秦国,却不知这正是大秦崛起的天赐良机。”

    嬴政挑眉,伸手拍了拍夯土墙,说道:“先生可还记得,你曾在《关中水利策》里画过泾水改道的草图?”

    “臣不过空言无补罢了。”

    秦臻收起舆图,继续说道:“真正的治水大才,需得能让泥沙听话,让河道改向。郑国既然敢应下这差事,必有过人之处。

    听闻他能观星象测水势,仅凭水流声便知河床深浅。

    臣也曾测算过,若此渠修成,可灌田约四万余顷,关中粟米产量在第一年便可增三成。十年之后,仓廪之实便能抵得上三个楚国。

    这无疑是一步好棋,关键就看大王如何落子了。”

    “先生的意思是,寡人应当将计就计?”嬴政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秦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