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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屈铭章 第23章 试着梳理

    外面的道路上,依旧伴随着微风和来来往往的官兵们,胡征埋着头,双手插在自己的口袋里,就这样边走边想着。

    旅长虽然对他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火,但是他发火的缘由却是没有错的。胡征一方面怪旅长这样莫名其妙的对他,更多的,则是对于自己的“不争气”的愧疚和不知所措。

    他何尝不想好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他何尝不想让已在天堂的营长,战友们,以及疼爱他的首长感觉脸上有光。

    但是想法再好,现实的矛盾却一个接着一个。

    有人说,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对于现在的胡征看来,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他想好好地站起来,好好地做事,但是那脆弱伤残的心,茫然无助的意,不知所措的事,和无法看透的局,让他的心已经非常的混乱疲累。

    微风轻轻地拂过,就像四面八方带来的慰藉一样,让此时胡征不堪重负的心微微地感觉到一丝温馨。他真的感觉自己累极了,那无法重生的自己是对大家的辜负,那不知所措的任务是对大家的拖延,那无法探究的未来是对大家的欺瞒,那充满迷雾的今后是对大家最大的不负责任。

    他肩上的这个担子,让他感觉责任这两个字沉甸甸的,他觉得它好重好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扛着他坚持多久。胡征再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他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旅部医院的门口。

    望着医院门口那铮亮的灯,胡征百感交集,既然到了这里,还是进去看看一团的那几个家伙吧,反正自己的脑子现在乱的跟一锅粥一样,还不如先把它们放一放,还是先去关心关心自己的战友们吧。

    然后他便直接了当地迈出脚步,往旅部医院的大门里走去。

    旅部医院的大厅里,那排微微有些发黄的灯管依旧散发着冷漠而又温馨的光芒,前线的伤员已经治疗的差不多了,旅部医院里也没有了前段时间那么忙碌的感觉。也许是这稍带凉意的秋夜覆盖起了沉寂的味道,所以在这空空荡荡的医院大厅里,胡征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一点寂寥落寞的意思。

    胡征眯了眯眼睛,然后他接着迈开脚步,往大厅一侧的电梯口那儿走去。也许到了一个新环境,胡征瞬间觉得自己的心没有那么的繁重了,现在他一心想着的,只有一团的那几个家伙的情况。胡征不紧不慢地按下了电梯的按钮,然后他站在那里,等待着电梯从楼上慢慢地降下来。

    但当电梯的门在他的面前打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胡征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落魄感。

    胡征默默地走进电梯,他按下了一团病区的楼层按钮,电梯的门在他的眼前缓缓地关上,就在关上之后,电梯向上升起的那一刻,胡征突然觉得,似乎现在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悲。

    战场上失去了兄弟,回来后被下面的人挑衅,挨了旅长的骂,现在又要面对这些伤残痛苦的战友……

    胡征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的心里充满了浓烈的负面情绪,他不想去面对,因为这年轻脆弱的他很累,而且感觉到很害怕和手足无措。他感觉很失落,似乎这汹涌而来的一切,都是老天刻意安排的。

    但是这就是老天想把胡征的心情打落谷底,然后再让他重生,但是关于这一点,胡征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

    随着电梯的上升,一种更加逼人失落的感觉随之越来越紧,胡征努力地摇了摇脑袋,他试图让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乱想,还有一层就到了,他抓紧时间懊恼地用双手抱着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团病区的那个楼层,门被打开了,胡征再次鼓起胸膛和腮帮子,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迈出脚步,走出了电梯外面。

    在这种穷乡僻壤里,小有规模的旅部医院也只有在真正作战的时候才显得不是那么的空空荡荡。走廊上鲜有几名军医和伤员在那里走着,经过了这么几天,一些伤的不重的战士已经回自己编队的宿舍里去养伤了,不过看五营营长他们的伤势,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出不了院的。

    胡征来到了一团那几个营长的病房外面,他往里面张望了一下,他们的病房就处在走廊的最里端,这条走廊的尽头就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窗。这一是让医院的整体看上去通畅和高档,二是这样更有利于采光。

    记得上次来,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胡征有感而发地望了望窗外的树影。他瞬间感觉有些羡慕这些安逸生长,事不关己的绿色植物了,它们就这样自由自在地在秋分的抚顺下从容自若地摆动着,像是在郊游,也像是在休恬……它们的身上,毫不避讳地散发着从容不迫的味道,医院里的战士们伤残痛楚,而它们,则安逸自然,顺理成章地享受着自然的宁静。

    胡征回过头来,他敲敲面前的这个病房的门,看里面没什么动静,然后,他试着伸手拧动把手,门打开了,于是他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病床上,二营营长正拿着一本书靠在那儿看着,这是一个少言寡语的男人,他看见胡征进来了,礼貌地对胡征笑笑。

    胡征也朝他点点头,然后他把目光移向一边的五营营长的病床上,但是他那却拉着帘子,胡征看着这个帘子,似乎意识到里面也许有什么问题。

    病房里卫生间里传来了一阵水声,然后卫生间的们被打开了。一营的营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似乎刚洗过手,只见他甩甩湿漉漉的手,然后看见胡征来了,立马咧起嘴,露出了一副欣喜和欢迎的表情。

    “来来……”一营营长接着对胡征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胡征朝他走了过去,接着,他把胡征带到了五营营长的旁边,他从床头柜边上抽出一张凳子,示意让胡征坐下。

    病床上的五营营长,左眼上似乎缠着一块特殊的纱布,他的鼻子里插着一条细细的氧气管,他的床位因为拉着帘子,所以显得特别的昏暗。看他就这样安宁地睡着,胡征这才发现,为什么要拉着这个帘子,是为了让他更好的休息。

    “听说你们新来了一个连,怎么样……?”一营营长说着从五营营长床位的床头柜上拿出一个苹果,往胡征面前递了递,示意让他吃着。

    胡征看着五营营长的这个样子,似乎有些愁容不展,他用手掌对一营营长挡了挡,示意让他不要对自己这么客气。他接着有些不安地揉揉双手,然后有些心疼地望着床上这个看似静默安详的五营营长,接着便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坐在他旁边的一营营长。

    “唉……”一营营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五营的这个家伙,已经做过手术了,但是失败了,他的眼睛,已经被摘除了……”一营营长说到这里,似乎一下子攀附而上的愁容很快地就填满了他原本还较为轻松和自然的神情,他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他看看躺在那一动不动的五营营长,接着转过头来,强撑着对胡征笑笑。

    “别难过了,兄弟,这是五营的这个家伙教会我的……”一营的营长接着咽了一口口水,接着说到。

    “我们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麻烦,自己能克服的,就去解决,克服不了的,就去求助他人。但是那种确确实实已经失去了,不如微笑着去面对,哪怕微笑不了,也让自己坦然一点,过去就过去了,既然无法挽回,那何必再为它让费时间……”一营营长再次对他笑笑,接着说到。

    “这个家伙,是条汉子!”他说着,双手轻柔地握起五营营长的手:“每个人都会面对麻烦,表现的过于喜乐和自在,那都是假的。但是,这些却是一种态度,就好比他现在的伤,既然已经发生了,一点不疼,或者完全不当回事,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每个人的生命都在继续,就像沙漏一样,多过一秒,生命的长度也就少一秒。要说这样,还不如把时间花在自己值得做,或者让自己开开心心的事上。不要为过去那些已经翻过一页的东西在那里哀哀怨怨……”

    “过去唯一能被汲取营养的,那就是经验和教训,当然如果是美好的事物的话,还有回忆……除此之外,就像是被喝干牛奶的包装袋,也就是被随手丢弃的份。发生了这样的事,五营的这个家伙还能这么坦然,他真是……”一营营长说着说着便不知不觉地把捂着五营营长的双手握的越来越紧,他心如刀绞地抿着嘴,无比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兄弟。

    一营营长的眼眶变的红红的,从战场回来,胡征已经看过太多的战友眼眶变的红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