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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屈铭章 第26章 悲伤不已

    “我真的很感激他,我能成长成今天这个样子,他的功劳功不可没。但也只怪我嘴笨,虽然心里再怎么感激,但是嘴上,却从来没有对他说声谢谢过……”

    “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他,虽然他比我小,是我的弟弟,但是什么事都好像是他在帮我,我这个做哥哥的反而却都要承蒙于他的照顾。哪怕是现在,他躺在躺在病床上,我也帮不上忙……”一营营长说着又开始痛哭流涕起来。

    “我觉得他不应该这样,我宁愿受伤的是我,他是家里的独子,是他父母唯一的希望,而我至少还有两个兄弟,哪怕我牺牲了,他们也能为我的父母养老送终……”一营营长说着哭的更大声了。

    “我甚至都不敢想了,如果他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该怎么办。我觉得他就不应该受到伤害,我这个做哥哥的真没用,任何问题上帮不了他,就连替他挨枪子,我都做不到……”一营营长说着继续懊恼地哭泣着。

    胡征看着一营营长的这个样子,心里非常的难受,似乎从战场回来的战士,内心就变得尤为重情重义和珍惜。战友情,似乎总是贯穿着这里的方方面面。大同小异,不管是针对于谁,但是心里的那份情愫,还是都差不多的。

    胡征抿抿嘴,难受地拍拍一营营长的肩,他其实内心里也很想把自己的苦水给倒出来,但是“幸好他没死”这种话,他觉得在现在这种场合下说还是不合时宜的。

    谁内心里没条疤,其实他真的很羡慕这两兄弟今后还能在一起生龙活虎地互相扶持,虽然他们的身体已经有所损伤,但是这两颗滚烫的心依旧彼此为伴,他们能走的路还有很多很多。

    可是看看自己……胡征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像现在秋风拂起的落叶一样,离开了枝蔓,就再也回不去了……

    “对了,你不是说有话和我说吗……?”一营营长转过头来,抹了抹自己泪眼的脸,接着对胡征说到。

    “没……没什么……”胡征尴尬地对他笑了笑,他此时却突然不想表达自己的心情,一是不想让今天的气氛过于悲伤,二是现已触景生情,有些东西说出来了,也许会更难过。

    “要……要么,我先回去了……”胡征结结巴巴地指指自己营部宿舍的方向,然后转过头来对一营的营长说到。

    “好吧……”一营营长抬起自己的手腕来看了一下自己的表:“嗯,我看就这样吧,五营和二营的这两个家伙连晚饭都没吃,我回去看看,他们需要吃点什么不……”一营营长接着点点头,对胡征说到。

    “行……那就先这样吧,下次我有空,再来找你们。”胡征拍拍一营营长的肩膀,然后对他说到。

    “好的……”一营营长笑眯着眼对胡征说到:“那你先回去吧,我也要上去看看他两现在怎么样了……”他继续说着,然后和胡征告别之后,就转身往旅部医院那儿走去。

    “对了!胡征!”一营营长没走两步,就回头叫住了胡征。

    “嗯……?”胡征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今天的事……不要……不要去和别人说……”只见他结结巴巴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小声,似乎就怕被别人听见似的。

    “什么事……?”胡征在开口问他的那一瞬间,突然地反应过来一营营长口中所说的这件事是什么事。

    一营营长有些提防地左右看看,然后他对胡征微微地伸过自己的脸,然后用手掌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没问题!”胡征笑着对一营营长竖了竖大拇指,他还真是要面子,所以难怪很多话想说却放在心里又不敢说,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胡征笑笑摇摇头,然后他转过身去,双手插在裤兜里,接着往自己营队的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胡征抬起手来看了一下表,和一营营长聊着,感觉时间过的真快,再过不久,就要到熄灯时间了。

    胡征抓紧时间赶快洗漱,在洗漱的过程中,他不觉地想起了刚才一营营长对他说的那番话。

    当时一营营长的那些表现让他难受,他眼睁睁地看着战争又让自己的兄弟变的体无完肤,又让这些兄弟们彼此为对方相互心疼和揪心,这种悲凉和不值得的感觉,让他不知如何自处。

    胡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把自己想说的话说给一营营长听,其实他这次来找一营营长他们,就是想让他们来陪自己散散心的。

    胡征现在自己心里百般纠结,自从从战场回来之后,他感觉自己已经渐渐地迷失。

    战争,让他恐惧怯懦;战争,让他自垒心墙;战争,让他不敢冒险;战争,让他害怕失去……

    自闭,担忧,悲观,多疑……这些各种麻烦,频繁地找上了他,也许就是因为在战场上遭遇了失败和分离,让他丧失了曾经最美好和最珍视的东西。所以他担心受怕地躲在一个角落里,再也不敢出来。

    以前那个阳光乐观,勇敢热血的自己不知道躲哪去了,甚至,就算再怎么努力找,也似乎找不到以前的自己的影子了。

    胡征非常懊恼地叹了一口气,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感觉自己就要疯了。心灵畏怯,现实又驱赶他不断地马不停蹄,似乎连调整自己和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真是无比负累。可那又怎么样呢?以前,都是老营长陪伴和开导他,虽然二连的连长也是自己的好兄弟,但是这家伙的脑子……他有时候自己说话,都能把自己给绕进去。唉……

    胡征想到这里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窗外,夜幕每天都是一如既往地如同一块幕布一样遮盖起一天最后的尾章。胡征望着这缀于天空的繁星,这些点点粒粒的恒星,扑闪扑闪地发射着耀眼的光。

    自然真是奥妙,眼前这些密密疏疏的星星,他们距离自己也有成百上千光年,而此时坠入自己眼中的星光,或许就是这成百上千年前发射出来的。

    星光都已努力了成百上千年才终于到来,又何况自己呢……?

    再看看自己,人在大自然中是这么的不值一提,每天太阳升起,夜幕降下,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它们是那么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类的生离死别,哀愁苦痛,对于这些体重只有百来斤的小生命来说,这些就是他们的全部了,甚至,遇见怎样的哀愁,他们觉的他们的世界都崩塌了,都已经一无所有了。

    而自然,就像是一个稳重的老者一样,微笑地看着它怀里的这些“孩子们”尽情的胡闹,就算再不堪,再极端又怎样,生活还得继续,因为这些麻烦停止了,才叫真正的姑息。

    胡征双手枕在自己的脑袋后面,他转而望着天花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是有时,放下这两个字又是谈何容易。

    如果人真能做到这么轻而易举的收放自如,那也许原本垂挂在心里解不开,放不下的各种情感和情愫就不会如此的珍贵。真能做到想拿起就拿起,想放下就放下,就像删除和创建一个文件一样简单,那么这种过于坦然的状态,也许会让人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毫无激情和惆怅可言。因为过于简单,就不会显得过于珍贵。

    很多时候,人的成长和灵感都是从这些大大小小的事端和多多少少的无奈中累积的,如果什么东西都能像过眼云烟一样不留任何痕迹,那么也许人,就不会感受到这样的精彩,那么老天创造人的时候赋予他记忆的能力,又有何必要。没有大喜大悲的人生,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冰冷,平淡,就算能延续成千上百年,也是一种折磨。

    胡征想着想着就渐渐地睡着了,他感觉自己好累,真的真的好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现在就像是站在十字路口迷茫无助的人一样。阴影,无措,畏惧,重任已经像一团乱七八糟的麻线一样似乎已经缠结到没有任何方法去把他们解开。哪怕只是找出一个线头,现在也变成了一种奢望,胡征很迷茫,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正确,妥善底处理这些交织徘徊在他心头的所有关系。他感觉自己就快要疯了,加上现在步步紧逼的战局,又像一只无形的手一样捏的他心中的这团乱麻越来越紧。

    而在这杂乱无章的乱麻的中心,就是他那颗还带着战场上撕心裂肺的伤痕和脆弱无助的心。

    当他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半夜的旅部除了道路上亮着的灯,似乎显得特别安静。原本还没入秋的时候,还能听到彻如凉水的蝉鸣,现在连蝉鸣都听不到了,似乎夜晚只有微凉的夜风,陪衬着这寂凉如水的秋夜的味道。

    胡征慢慢地从自己的床上坐了起来,他先是缓缓地直起身子,然后呆呆地坐在那里发呆,他用手捂捂自己的脸,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他挪动自己的双腿,然后悠悠地让它们触碰到了地面,他把双手撑在自己所坐的床沿上,然后楞楞地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就在刚才,他梦见了老营长了,老营长只是站在远处那么对他微笑着,默默地看着他,胡征也和他面对面的,就这么站在那里,也一声不吭地和他对视着。

    老营长的笑容是那么的久违,但也同样是那么的可靠,似乎从看到老营长的那一刻起,胡征感觉自己的内心就很平静,平静的安逸,舒适,一点没有还没入睡前那种烦躁和焦灼。

    胡征也不知道这个梦境象征着什么,在做这个梦时的感觉,只是让他很平静,平静的就像在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一样,就像,在母亲的怀抱里熟睡的婴儿一样。

    但是从梦中醒来,看到的又是空空荡荡的一切。胡征很是失落,为什么,为什么老营长离开了自己,本来觊觎老营长的一切一切,都已经变的不复存在。这就像一件极其美妙的事,又戈然而止一样残忍,他们夺走的,不仅是老营长,而且是胡征心里属于老营长的重重的一块。

    胡征撑在床沿上的双手一用力,他从床上站起身来。

    秋夜寂寥冷漠,那透透的阴冷就像是吟唱着胡征和营长阴阳两隔的挽歌一样。

    胡征低着头,耷拉着双眼,他走到了自己房间的书桌旁,很奇怪,月光似乎有意地投影在桌上那他和营长的合影之上。也不知道是因为相框的镜面本来就反光,还是连狡黠的月亮也默默地哀唱着离愁的不甘。

    借着月光,胡征轻轻地拿起桌上的那张相片,他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接着他伸手拉开了相框下面的那个抽屉,在抽屉的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扎着红绳的平安扣。

    这是老营长送给他的,老营长的家乡产玉,在得知胡征比较喜欢黄色之后,他还特意为胡征挑选了这块黄皮较足的玉石。

    他告诉胡征,咱们当兵的,是会经历危险的,平时训练的时候还好,万一哪天真的打起仗来了,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他当时把这个平安扣用一个精致的小锦袋装着,亲手送给了胡征。但是胡征现在看着这个象征着平安的平安扣时,觉得它,就是一种讽刺。

    他们平时的训练,身上本来就不带东西,时间久了,这个平安扣静静地躺在书桌的抽屉里,也就给淡忘了。

    此时的胡征,紧紧地把这个平安扣拽在了手里,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房间里依旧只有月光淡淡的挥洒,他就这样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