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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屈铭章 第96章 痛失挚友

    又是一场胜利,旅长他们都要被冠以常胜将军的名号了。一营营长这次承认在胡征这个将才的面前,他就算勇猛过人,但在智勇双全的胡征面前,他还是甘拜下风了。

    “五营的那个家伙呢?胡老弟,虽然我没有赢你,但我至少赢了五营的那个家伙吧,快带我去看看他,这小子……”胜利的喜悦充斥着全军,一营营长也高兴的咧着嘴,他拍拍胡征的肩膀,乐呵呵地对他说到。

    但是看着此时被自己骗的蒙在鼓里的一营营长,胡征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不知道自己告诉他真相之后,一营营长会不会责怪他和痛骂他。

    “我……”胡征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他面对此时的一营营长感觉有些结结巴巴的,他甚至有些不忍心,不忍心在这片战胜的喜悦中就像一盆冷水一样浇出这样一个噩耗。

    而且是带着欺骗的噩耗。胡征微微地低着头,他握握拳头,咽了一口口水,接着,他抬起头,有些怀带着歉意和罪恶感地看着一营营长的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一营营长似乎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胡征眼里这种不合时宜的哀伤,让他一下子感觉到情况似乎非常的糟糕。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胡征,似乎就像当时虽猜到结果,但还是迫切地等待听到军医的告知的胡征一样,内心里的不舍和侥幸,一直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着,不想的,只是老天这么突然地残忍地把他从自己身边夺走。

    “他在前线治疗营地里……当时……”其实胡征原本想把事实告诉他的。但是,不知为什么,话说到嘴边却拐弯了,他看着自己斜前方的地面,结结巴巴地前言不搭后语。

    “快!你带我去好吗?我想见他!”胡征和一营营长,都是刚从战场下来,身上和脸上满是尘土和污垢,他们看上去脏脏的,但就在这被灰土遮蔽的乌黑邋遢的脸上,一营营长的眼睛里,闪着望眼欲穿和期盼乞求的目光。

    胡征面对这此时的一营营长,心如刀绞,他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那里,甚至感觉到自己被一营营长双手握着的身体有些僵硬。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以前只有在自己极度害怕的时候才会出现。

    胡征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一方面是自己欺骗了一营营长的恐惧,另一方面是害怕一营营长接受不了现实的担忧,这两种,就像两只无形的手一样撕扯着胡征。但他的耳畔不断地响着一营营长似乎已经开始慢慢哽咽的乞求,他捏捏拳头咬咬牙,飞也似地往自己的左后方跑去。

    任凭风呼啸在他的耳边,任凭其他一些事不关己的声响在身边此起彼伏的经过,此时快速地往前跑着的胡征,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一营营长一直在后面跟着,也许对于胡征来说,此时只有这种歇斯底里的疾跑,才能发泄他内心积压如同剧毒废料一般的足以让他崩溃的种种情绪。

    他依旧是这么痛恨自己,痛恨战争,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天之力,只能这么束手无策的,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从他的身边残忍地被夺走。

    不管是以前的他,还是此时此刻的他,对于战争的痛恨,一点都没有减少,改变的,只有面对这残忍卑劣的收割时的态度,因为他不能倒下,他倒下了,只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胡征就这样带着一营营长,两人一前一后快速地跑到当时救治五营营长所在的营地。

    那里,军医们依旧在忙活着处理从前线上撤下来的伤员。

    胡征在治疗营地外面停下了脚步,他还没转过身来,就看到一营营长着急的一溜烟快速地冲进了营地。

    接着,只见他着急的满营地追问五营营长的下落。

    胡征在一旁跑的是气喘吁吁的,他捂着有些微疼的腹部,接着立马跑过去到急的面红耳赤的一营营长边上查看情况。

    但就在胡征刚跑到他身边的时候,在一个放着一张木板床的一个角落里,一营营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东西。

    那里是几具被被单遮盖住的尸体,这些尸体被从头到脚蒙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兄弟间的心有灵犀还是什么的,一营营长似乎就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他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接着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连大气都不喘了,只是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慢慢地,机械性地朝那儿走去。

    一步,两步……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见一营营长的眼眶开始变的红红的,胡征也就这样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后面,此时两人的心情,也许只有他两自己能懂。

    四步……五步……耳畔依旧响着有些身负重伤的战士们极度痛苦的惨叫,这里的气氛,似乎依旧是这么的凌冽和让人毛骨悚然,就像是冬天里冷不丁刮来的凛风一样,不禁让人打一个寒颤。

    当一营营长走到那具在被单的边沿还浸透着已经开始变深的鲜血的尸体的时候,他再次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从他依旧是那被污垢弄得像花猫一样的脸上胡征可以看出,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唯有那红红的眼眶,似乎彰显着那彻头彻尾的悲哀。

    慢慢地,一营营长伸出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慢慢地,慢慢地靠近那面前盖着尸体的被单。

    他再次地咽了一口口水。胡征看见他紧紧地闭上眼睛,猛地一掀。出现在他两面前的,那样残忍地出现在那俩面前的,那种老天连一点安慰和怜悯的意思都没出,就这样赤裸裸冷冰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五营营长那安详但又倔强和忠恳的脸。

    那一刻,仿佛一切都凝结了……

    就在一营营长伸手掀开盖着五营营长尸体的那张被单的时候,胡征在那一瞬间,把所有可能出乎意料的反应都想好了。

    但此时,面对自己最好的兄弟那已经冰冷的尸体的时候,一营营长,却表现的出人意料的冷静。

    他没有说话,只是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要不是周围依旧有来来往往忙碌的军医,和伤兵们痛苦的嘶吼,胡征真的怀疑,时间是不是在这一刻停止了。

    眼前的一营营长,只是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雕塑一样,没有任何的动作,胡征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此时此刻低着头,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睁眼看到自己面前已经毫无生气的兄弟。

    一秒,两秒……

    胡征的心五味杂陈,他就在那等待着……

    渐渐地,他看见一营营长背对他的身影开始有些渐渐地颤抖,他原本放松的双手也开始渐渐地紧握,然后慢慢地,抽动的更加剧烈,他原本就有些往下低着的脖子,似乎不自觉地慢慢开始埋的更深……

    胡征的心一紧,他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慢慢地挪动步子,往一营营长的身边挪了过去。

    渐渐地,一营营长的侧脸开始浮现在他的眼前,那紧闭的双眼,因极度痛苦而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在那里挤压出条条深浅不一的皱纹。

    慢慢地,胡征走到了一营营长的正面,只见他面朝五营营长似乎依旧带笑的面容,紧闭着眼,咬着牙,握着拳头,身体无法控制地在那里抽动着。

    泪,顾不及它所包含的任何意义,义无反顾,接连不断地滑落下来,形成一道极度哀伤和不舍的泪痕,迅速坠落,顽强地试图抓勾住下巴,却又无意无助,绝望的落下,一滴滴,滴进脚下那干燥无息的尘土。

    一营营长就在那里抽泣着,抽泣地让人心疼,胡征以为他看到此情此景,会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但是这出乎他意料的反应,却是像一种无声的抗议一样,看的胡征,心里越发的难受。

    胡征转头望望四周,由于现在战争结束,从前线运下来的大小伤兵都有,按道理像胡征这样的老兵,看这样的情景应该是家常便饭了,但也许是因为这里同样也躺着自己的一名好兄弟的缘故,他感觉此时的营地,显得特别的悲凉。

    他本想走过去安慰安慰痛苦抽泣地让人揪心痛心的一营营长,但是还没等胡征走近,一营营长就噗通一跪,跪在了五营营长尸体的旁边。

    “兄弟,哥真是没用……让你这么孤零零地就走了……”一营营长依旧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在那里泣不成声地和五营营长说着最后的离言。

    “胡征……”他转过头来,接着咧着嘴,对胡征说到。

    “我在呢……怎么了?”胡征立马也挪到他的身边蹲下,拍拍他的肩膀,接着问他有什么事。

    一营营长抹抹眼泪,他因哭泣接着微张着嘴咧着牙,他的脸上,早已不知道是被眼泪还是鼻涕打湿的一塌糊涂,他因痛哭而渐渐僵硬的嘴形,似乎眼泪和鼻涕也早已横冲直撞地汇聚进去,他的牙前一丝丝的口水,和喉咙里那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似乎都在讲述,他好疼,他的心此时此刻真的好疼。

    看着眼前的一个汉子居然哭成这样,胡征也很难过。他的眼眶也红红的,那时候背着五营营长来急救的时候发生的点点滴滴极度不合时宜地,就像甩不掉的苍蝇一样,让人讨厌和憎恨地缠绕在他的心头。

    此时的他不想哭,但这些点点滴滴又开始像一把把刀子一样飞来横去地割的他的心生疼。

    又是这种多有躲不开的情愫,就像毒药一样,让胡征无法用理智来控制自己。他默默地低下头,再次拍拍一营营长的肩,也只有这种稍稍转移注意力的小动作,才能让自己自欺欺人地说,这一刻我没有哭,是真的没有哭……

    “那时候我和你说过,这个家伙,虽然年纪比我小,但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却一点没有做一丁点该当哥哥的事……”两人都这样低着头,哀愁和痛苦就像风暴来临时的黑云一样重重地压着两人,让他们此时的世界失去了颜色。

    “他是一个好兄弟,我欠他的太多太多,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让他这么孤独的走了……我恨我自己,我真是个废物!我真是个废物!”一营营长边说着,边狠狠地往自己的脸上扇了两个耳光。

    “我觉得老天好不公平,为什么什么苦都要让他受着,当时让他失去一只眼睛就算了,现在又夺走了他的性命,该死的老天!你有种就冲我来啊!欺负他算什么!你这个混蛋!!!”此时的一营营长似乎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指着天空叫骂到。

    胡征在一旁,也默不作声地哭泣着,一方面,五营营长也是他的好兄弟,另一方面,这样的情景,这样的遗憾,对他来说,已经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不求别的……只求和他平平安安地相持下去,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也是他改变了我的人生,还有很多事情,我想要以后慢慢报答他,还有他的父母……他死了,他的父母怎么办……”一营营长回过头来,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五营营长已经有些僵硬的右手,接着说到。

    “胡征……我真的好难过……我真的好舍不得……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都沉浸在梦里,只要他不死,叫我做什么都可以……”一营营长虽然依旧呆呆地把五营营长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里看着,但他这似乎已经撕裂和崩溃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无助,听着让人心都感觉要碎裂了一样。

    一营营长再次闭上眼睛,他把五营营长的手捧着,紧紧地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他依旧是这样抽泣不止地颤抖着,此时的胡征只有把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背上,也许这微不足道的安慰,至少可以让他觉得虽然失去了自己的好兄弟,但此时此刻的他也不是孤身一人。

    “胡征,这下我终于理解你了……我觉得你真坚强,那时你失去了你们营长,我想也是这种感受吧……”

    “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助过,以前的我一直觉得自己很英勇,很坚强,但是现在,就是此时此刻,我感觉我是这么的没用,只能在这里哭,你看看我,哪怕是一丁点,都没有为我的兄弟做过……”一营营长的手,依旧是这么紧紧地把五营营长的手扣在自己的额头上。

    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最后地感受一点自己的好兄弟残存的气息,也许,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留念住他的好兄弟最后的一点气味和回忆……

    两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是什么样的撕心裂肺,才能让他们毫无顾暇男人应有的立场和形象,而把自己内心此时此刻最真实和脆弱的情感毫不遮掩地表达出来。

    这两个家伙,就像是泪人儿一样在那里泣不成声的,也许他们都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兄弟情,似乎是这么的伟大,这种在世界上同样独一无二的感情,就像珍宝一样,无可替代,人,也就是因为有了感情,生活才变得多彩,生命才变得丰富,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不要等到无力回天,才留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