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精女人 第272章 幽谷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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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淑君严令三妞自己在家想吃啥吃啥，就是不准到西院姐姐家去！
柳青青抱着孩子心神不宁，时不时地看着墙上的挂钟。柳子富张梁子老卢昨天就开始杀猪买菜……
刘四儿张梁子还在大门上准备了两挂长长的挂鞭！
康淑君：“这种事儿还得放炮仗啊？”
张梁子：“华子哥出狱，得放炮去去晦气。”他站在篮球场上伸着脖子高喊：“准备放桌子吧，车过桥啦！”
松花江微型拖着烟尘来到门前，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从轿车里下来的是国咏梅唐竹青叶飞秋和楚天舒！
这些人曾经都是华子大院里的常客。
华子下车，柳青青就把孩子送进他的怀里……
抱了一会儿子就开始换衣服下厨房。不过今天他没有展示厨艺，满自由和赵国伟带来的是从县城宴宾楼的成菜。康淑君和蔡香萍、李清华、田淑云等人做的是蘑菇崴子屯儿的特色菜，都是华子爱吃的。
人们刚要坐下开宴，白凌云来了。
白凌云一条崭新的蓝色裤子，紧兜着肥硕的大屁股。一件白色短袖衫被傲人的胸部顶得高高隆起，在肚子前面形成一个雄伟的垂帘。两条洁白丰润的胳膊富于弹性地颤抖着，一张大白脸阳光灿烂，红润丰满。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两位书记来咱菁华村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准备迎接呀。”
国咏梅勉强笑了笑：“哦，我们是来给华子接风的。”
白凌云自来熟地自己拿一只凳子坐到了国咏梅身边，张梁子气得一翻眼睛退了出去。
白凌云坐下说：“那是啊。华子在监狱经过两年多劳改教育，表现不错，竟然提前释放回来了。”
康淑君：“白凌云，你会说人话不？当个破鸡巴村长有啥了不起的？”
白凌云：“老康不愿意听啦？我说的是实话呀。凭你姑爷的能耐，在菁华村种地当大夫，用不了几年日子就起来了。”
叶飞秋有些莫名其妙：“白凌云，你现在是菁华村的？”
白凌云：“哦，忘了告诉你了。楚书记把我调到计生站，后来她调走后张书记就把我安排回菁华村当了书记兼村长。”
叶飞秋苦笑一下，没再说话。
粗鄙、浅薄、没教养、不开眼，此时在人们心中涌现出来的，无一不是对这个很漂亮很威风但很讨厌的女人的莫名反感。
在座的这些人里，白凌云最熟悉的是国咏梅。这个“大官儿”，曾经就是自己手下的知青，每次开会都得听她的指令读报纸。可是此刻，国咏梅面沉似水，黑眉微蹙，大眼睛低垂着。
白凌云：“国书记，我还没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三种人的问题呢。”
国咏梅：“别谢我。是华子给你写的上诉材料，给你做的鉴定。市委审批，省委才给与核准的。我只是把那些材料看了一遍而已，正常工作程序。”
白凌云连忙站起来：“哎呀，华子，你怎么不早说呀。我敬你一杯！”她竟然把元朝辉面前的酒杯端了起来。
“把酒杯放下！”华凌霄终于说话了。
白凌云：“华子，咱们是老熟人，你刑满释放回蘑菇崴子屯儿。村干部有义务……”
“有义务监督改造是吧？”华子劈手夺过酒杯放到元朝辉跟前。
白凌云吓得一哆嗦：“华子——”
华子的目光已经凝成了两把利剑：“我家的酒恐怕你喝不下去，太烈！”
在场的人都明白，华凌霄要收拾白凌云。没一个人插话，都想看白凌云当众出丑！
华子：“你不来我也得找你，不过我本不想这么急。我还没看清我儿子长得什么样，还没说完跟大家要说的话。不过你既然来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白凌云错愕着：“你……”
华子站起身：“西岗南坡子上准备盖学校那五十万红砖怎么没了？”
白凌云一听却大剌剌地坐下了：“华子，那是村里的事。你现在已经不是村长了呀。”
华子：“村里事村民不能过问么？那五十万红砖是老子以个人名义，赊来的！这跟村长有什么关系？你到底给弄哪去了？”
白凌云：“张书记跟我说，乡里要盖干部家属房缺红砖。我就让乡里拉去了。”
华子：“你跟前任村长有交接么？你跟主权人有协议么？”
白凌云：“前任村长葛长缨当村长不到俩月就走了。主权人……”
华子：“砖是我买的，校园是我规划的。之所以迟迟没建成，是因为我们的伐木项目迟迟没批下来。你说主权人是谁？”
白凌云：“乡里盖家属房，那也是公益事业啊。”
“公益事业凭什么用我个人的红砖？你给出欠条了还是给出钱了？六万七千块钱，十天之内必须给我交过来。否则咱们法院见！不判你五年六年，老子白蹲这三年笆篱子了！”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华子一进村就抓住了白凌云的命门！
白凌云：“华子，你这是想讹人啊。我就是不认字儿，也能算出来，那时候一块红砖八分钱……”
华子：“你是不是猪脑子，没人知道。老子绝对不是！你可以去问问大青山赵厂长，也可以问当时的叶书记。老子那是高碳红砖，每一块砖都多加二两左右内燃炭，瓦工拿刨锛儿都断不开。就是用土都是老子指定的区域！每一块红砖运到家已经达到一毛一了。”
国咏梅：“华子，即便这样也不过五万五啊。”
华子：“姐姐，已经赊人家五年了。要是学校建起来也好说话，算我们交学费了。我出来了，不得给人家赵厂长有个交代？不给人家利息？”
华子转向白凌云：“姓白的，你知道你这么干的性质是什么？滥用职权，擅自挪用老百姓的建校物资，你这是渎职。用了我的红砖不协商不出据，你这是强抢啊！可以推断，没有我这五十万红砖，你他妈根本当不上这个村官儿！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贪污！”
白凌云：“华子，我想办法还你红砖行不行？”
华子：“就你那熊样儿，上哪淘换那种红砖去？就算你能弄到，十天你拿得出来么？”
白凌云：“十天？”
华子：“因为我和赵厂长协议，最后的还款日期只有十天。”
白凌云：“可是，就算我不用那些砖，你能还得上？”
“放你奶奶屁！老子不进监狱，早他妈还上了！你他妈官迷迷疯了，敢拿给孩子建学校的玩意儿送礼。你他妈该枪毙！滚出去！”
白凌云吓得连连后退：“我，我去找张书记……”
她的屁股再大再沉也不敢再坐下去了，那把椅子顷刻间变成了烧红的火炉！
白凌云仓皇离去，华子颓然坐下。
沉默一会儿华子才端起酒杯：“老满，这回听你的。那七万块钱先别动了。学校没了。”
满自由：“你想好了？真要开饭店？”
华子长叹一声：“找个够档次的厨师，开饭店！”
叶飞秋：“华子，你还是冷静一下。这种事儿我们也没料到。”
华子：“不用料到。这种事儿到处都有，凡事沾一个官字儿都得变味儿。监狱是这样，大山旮旯是这样，整个社会都这样啊。老百姓辛辛苦苦赚俩钱儿，想给自己的孩子盖学校，他们连这种钱都敢贪了。还有什么事儿他们不敢干？”
柳二妞：“他们就是占用，怎么会贪污啊？”
华子：“傻孩子，干部家属房和盖村委会是一个性质。国家财政拨款，他们拿咱的五十万红砖，那边就少买五十万。省下的五万多块会到哪里去？”
李清华：“我家孩子眼看上小学了呀。我听说白凌云还请了校长呢。”
华子：“连学校都没有，哪来的校长啊？”
国咏梅：“以村为基础，乡村办学，地方财政提供基础设施。这是国家政策呀。孩子没学校，行政村没有办公地，干部有什么理由先给自己盖房子？”
叶飞秋：“这个张书记，难怪华子当初就看不上他。假大空也就算了，一旦当上一把手，什么原则都忘到脑后去了。华子……”
华子连忙摆手：“我把红砖钱要回来，再到林业局把当年的申请撤掉。村，再没我的事儿了。叶书记，不是我驳您的面子，我已经进过一回监狱，尤其最后这一百多天。日夜担惊受怕，日夜想老婆儿子，日夜渴望回到蘑菇崴子屯儿采药、种地、当我的大夫。再沾一个官字儿，说不准什么时候还得进监狱！我已经三年多没骂人没发脾气，今天要不是因为村里的烂事儿也不至于。咱们聊种地，聊中医，聊厨艺，聊缝纫……”
满自由：“等等等等，怎么还聊厨艺，聊缝纫呐。”
华子立刻放怀大笑：“哈哈哈哈……，哥们儿，知道我在里面干什么吗？火头军！”
满自由：“厨子呗。”
华子：“知道咱是怎么当厨子么？接连拜了三个师傅，红案白案冷案咱都学全了。后来怎样？监狱的小食堂楞让咱哥们儿给弄成饭店啦。”
柳青青：“这我知道。可是缝纫……”
华子：“最后这一百多天，我把监狱长得罪了。把我调到缝纫车间去蹬缝纫机，咱一天就学会了。然后就做鞋垫，做劳动服，做迷彩服，最后这一个来月也没人管我怎么做了，我又学了一个多月服装裁剪。可惜我太想家了，才同意减刑提前出来。我要是再学半年……”
满自由：“呵呵，兄弟，都说你有能耐。监狱里都能学本事，这他妈谁行啊？干一个！”
柳青青：“我带孩子去看你，那时候你还是火头军呢。怎么就学缝纫去啦？”
华子：“要不说当官儿的没好东西呢。那个监狱长的闺女是个女流氓，见天领一帮小流氓到监狱食堂小灶吃蹭饭，偷窥我。后来要嫁给我！”
屋子里的人一阵惊呼，啊……
国咏梅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动心啦？”
华子：“我动个屁呀。还他妈提前释放一百天，给我安排工作，去他奶奶的！一口回绝！”
赵国伟一拍桌子：“兄弟，好样儿的！”
满自由：“完事儿你就当不成火头军啦。”
华子：“是啊。当裁缝也行，天天有两个管教惦记揍我。”
叶飞秋：“对呀。就那些日子，第四监狱有个文书来县里调查过你。”
国咏梅：“你怎么不跟我说呀？”
华子：“不能跟任何人说。打电话、写信都得经过检查。他们甚至知道我和季老头儿的关系，就等着我求你们托关系呢。叶书记，你看过我公安局里的档案吧？”
叶飞秋：“你的判决书下来我就去查过，是投案自首。当时的判决也做了调整，不影响任何前途。其实当时你就是死犟，要是有人说句话，你不过拘留半年。”
华子：“少蹲两年笆篱子，欠人一辈子人情。哥们不干。再说，我最怕我们户长出头，更怕季老头儿出面。”
国咏梅端起酒杯：“谢谢你华子。季先生退居二线了，我想我在这位置上也做不多久了。那些人都在为市一把手宝座争得死去活来，现在只有我借故躲出来了。官儿，我真的当够了！”
那天国咏梅没有走，就住在了华子家的西里屋。
叶飞秋却急急忙忙地回县城了。
她明白，如果华子起诉白凌云，牵带青松岭张书记，那就不好收拾了。
白凌云被华子骂跑以后当天就去乡里找了张书记。那五十万红砖要出事儿！
华子说，那五十万红砖根本不属于菁华村，也不是他们生产队的。是华凌霄以个人名义赊出来的。这小子在监狱没少学法律，很可能要投诉！
听了白凌云没头没尾的话，张书记不知道是故作镇静，还是真的不在乎。他冷笑着拿出一份文件，上级落实知青政策。葛长缨已经被调到县农业局下边的一个农场去了，现在就剩一个华凌霄！
华凌霄的分配方向有两个，卫生局、林业局。他可是刚从监狱出来的劳改犯，只要当地主管部门不签字，他就永无出头之日！
白凌云立刻眉开眼笑，抓住这个把柄，华凌霄就得乖乖的扔在蘑菇崴子屯儿！就算他要走出蘑菇崴子屯儿，也再不敢追究那五十万红砖了。
两个人搂搂抱抱，进入内室，拉上了窗帘……
柳青青抱着孩子心神不宁，时不时地看着墙上的挂钟。柳子富张梁子老卢昨天就开始杀猪买菜……
刘四儿张梁子还在大门上准备了两挂长长的挂鞭！
康淑君：“这种事儿还得放炮仗啊？”
张梁子：“华子哥出狱，得放炮去去晦气。”他站在篮球场上伸着脖子高喊：“准备放桌子吧，车过桥啦！”
松花江微型拖着烟尘来到门前，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从轿车里下来的是国咏梅唐竹青叶飞秋和楚天舒！
这些人曾经都是华子大院里的常客。
华子下车，柳青青就把孩子送进他的怀里……
抱了一会儿子就开始换衣服下厨房。不过今天他没有展示厨艺，满自由和赵国伟带来的是从县城宴宾楼的成菜。康淑君和蔡香萍、李清华、田淑云等人做的是蘑菇崴子屯儿的特色菜，都是华子爱吃的。
人们刚要坐下开宴，白凌云来了。
白凌云一条崭新的蓝色裤子，紧兜着肥硕的大屁股。一件白色短袖衫被傲人的胸部顶得高高隆起，在肚子前面形成一个雄伟的垂帘。两条洁白丰润的胳膊富于弹性地颤抖着，一张大白脸阳光灿烂，红润丰满。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两位书记来咱菁华村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准备迎接呀。”
国咏梅勉强笑了笑：“哦，我们是来给华子接风的。”
白凌云自来熟地自己拿一只凳子坐到了国咏梅身边，张梁子气得一翻眼睛退了出去。
白凌云坐下说：“那是啊。华子在监狱经过两年多劳改教育，表现不错，竟然提前释放回来了。”
康淑君：“白凌云，你会说人话不？当个破鸡巴村长有啥了不起的？”
白凌云：“老康不愿意听啦？我说的是实话呀。凭你姑爷的能耐，在菁华村种地当大夫，用不了几年日子就起来了。”
叶飞秋有些莫名其妙：“白凌云，你现在是菁华村的？”
白凌云：“哦，忘了告诉你了。楚书记把我调到计生站，后来她调走后张书记就把我安排回菁华村当了书记兼村长。”
叶飞秋苦笑一下，没再说话。
粗鄙、浅薄、没教养、不开眼，此时在人们心中涌现出来的，无一不是对这个很漂亮很威风但很讨厌的女人的莫名反感。
在座的这些人里，白凌云最熟悉的是国咏梅。这个“大官儿”，曾经就是自己手下的知青，每次开会都得听她的指令读报纸。可是此刻，国咏梅面沉似水，黑眉微蹙，大眼睛低垂着。
白凌云：“国书记，我还没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三种人的问题呢。”
国咏梅：“别谢我。是华子给你写的上诉材料，给你做的鉴定。市委审批，省委才给与核准的。我只是把那些材料看了一遍而已，正常工作程序。”
白凌云连忙站起来：“哎呀，华子，你怎么不早说呀。我敬你一杯！”她竟然把元朝辉面前的酒杯端了起来。
“把酒杯放下！”华凌霄终于说话了。
白凌云：“华子，咱们是老熟人，你刑满释放回蘑菇崴子屯儿。村干部有义务……”
“有义务监督改造是吧？”华子劈手夺过酒杯放到元朝辉跟前。
白凌云吓得一哆嗦：“华子——”
华子的目光已经凝成了两把利剑：“我家的酒恐怕你喝不下去，太烈！”
在场的人都明白，华凌霄要收拾白凌云。没一个人插话，都想看白凌云当众出丑！
华子：“你不来我也得找你，不过我本不想这么急。我还没看清我儿子长得什么样，还没说完跟大家要说的话。不过你既然来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白凌云错愕着：“你……”
华子站起身：“西岗南坡子上准备盖学校那五十万红砖怎么没了？”
白凌云一听却大剌剌地坐下了：“华子，那是村里的事。你现在已经不是村长了呀。”
华子：“村里事村民不能过问么？那五十万红砖是老子以个人名义，赊来的！这跟村长有什么关系？你到底给弄哪去了？”
白凌云：“张书记跟我说，乡里要盖干部家属房缺红砖。我就让乡里拉去了。”
华子：“你跟前任村长有交接么？你跟主权人有协议么？”
白凌云：“前任村长葛长缨当村长不到俩月就走了。主权人……”
华子：“砖是我买的，校园是我规划的。之所以迟迟没建成，是因为我们的伐木项目迟迟没批下来。你说主权人是谁？”
白凌云：“乡里盖家属房，那也是公益事业啊。”
“公益事业凭什么用我个人的红砖？你给出欠条了还是给出钱了？六万七千块钱，十天之内必须给我交过来。否则咱们法院见！不判你五年六年，老子白蹲这三年笆篱子了！”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华子一进村就抓住了白凌云的命门！
白凌云：“华子，你这是想讹人啊。我就是不认字儿，也能算出来，那时候一块红砖八分钱……”
华子：“你是不是猪脑子，没人知道。老子绝对不是！你可以去问问大青山赵厂长，也可以问当时的叶书记。老子那是高碳红砖，每一块砖都多加二两左右内燃炭，瓦工拿刨锛儿都断不开。就是用土都是老子指定的区域！每一块红砖运到家已经达到一毛一了。”
国咏梅：“华子，即便这样也不过五万五啊。”
华子：“姐姐，已经赊人家五年了。要是学校建起来也好说话，算我们交学费了。我出来了，不得给人家赵厂长有个交代？不给人家利息？”
华子转向白凌云：“姓白的，你知道你这么干的性质是什么？滥用职权，擅自挪用老百姓的建校物资，你这是渎职。用了我的红砖不协商不出据，你这是强抢啊！可以推断，没有我这五十万红砖，你他妈根本当不上这个村官儿！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贪污！”
白凌云：“华子，我想办法还你红砖行不行？”
华子：“就你那熊样儿，上哪淘换那种红砖去？就算你能弄到，十天你拿得出来么？”
白凌云：“十天？”
华子：“因为我和赵厂长协议，最后的还款日期只有十天。”
白凌云：“可是，就算我不用那些砖，你能还得上？”
“放你奶奶屁！老子不进监狱，早他妈还上了！你他妈官迷迷疯了，敢拿给孩子建学校的玩意儿送礼。你他妈该枪毙！滚出去！”
白凌云吓得连连后退：“我，我去找张书记……”
她的屁股再大再沉也不敢再坐下去了，那把椅子顷刻间变成了烧红的火炉！
白凌云仓皇离去，华子颓然坐下。
沉默一会儿华子才端起酒杯：“老满，这回听你的。那七万块钱先别动了。学校没了。”
满自由：“你想好了？真要开饭店？”
华子长叹一声：“找个够档次的厨师，开饭店！”
叶飞秋：“华子，你还是冷静一下。这种事儿我们也没料到。”
华子：“不用料到。这种事儿到处都有，凡事沾一个官字儿都得变味儿。监狱是这样，大山旮旯是这样，整个社会都这样啊。老百姓辛辛苦苦赚俩钱儿，想给自己的孩子盖学校，他们连这种钱都敢贪了。还有什么事儿他们不敢干？”
柳二妞：“他们就是占用，怎么会贪污啊？”
华子：“傻孩子，干部家属房和盖村委会是一个性质。国家财政拨款，他们拿咱的五十万红砖，那边就少买五十万。省下的五万多块会到哪里去？”
李清华：“我家孩子眼看上小学了呀。我听说白凌云还请了校长呢。”
华子：“连学校都没有，哪来的校长啊？”
国咏梅：“以村为基础，乡村办学，地方财政提供基础设施。这是国家政策呀。孩子没学校，行政村没有办公地，干部有什么理由先给自己盖房子？”
叶飞秋：“这个张书记，难怪华子当初就看不上他。假大空也就算了，一旦当上一把手，什么原则都忘到脑后去了。华子……”
华子连忙摆手：“我把红砖钱要回来，再到林业局把当年的申请撤掉。村，再没我的事儿了。叶书记，不是我驳您的面子，我已经进过一回监狱，尤其最后这一百多天。日夜担惊受怕，日夜想老婆儿子，日夜渴望回到蘑菇崴子屯儿采药、种地、当我的大夫。再沾一个官字儿，说不准什么时候还得进监狱！我已经三年多没骂人没发脾气，今天要不是因为村里的烂事儿也不至于。咱们聊种地，聊中医，聊厨艺，聊缝纫……”
满自由：“等等等等，怎么还聊厨艺，聊缝纫呐。”
华子立刻放怀大笑：“哈哈哈哈……，哥们儿，知道我在里面干什么吗？火头军！”
满自由：“厨子呗。”
华子：“知道咱是怎么当厨子么？接连拜了三个师傅，红案白案冷案咱都学全了。后来怎样？监狱的小食堂楞让咱哥们儿给弄成饭店啦。”
柳青青：“这我知道。可是缝纫……”
华子：“最后这一百多天，我把监狱长得罪了。把我调到缝纫车间去蹬缝纫机，咱一天就学会了。然后就做鞋垫，做劳动服，做迷彩服，最后这一个来月也没人管我怎么做了，我又学了一个多月服装裁剪。可惜我太想家了，才同意减刑提前出来。我要是再学半年……”
满自由：“呵呵，兄弟，都说你有能耐。监狱里都能学本事，这他妈谁行啊？干一个！”
柳青青：“我带孩子去看你，那时候你还是火头军呢。怎么就学缝纫去啦？”
华子：“要不说当官儿的没好东西呢。那个监狱长的闺女是个女流氓，见天领一帮小流氓到监狱食堂小灶吃蹭饭，偷窥我。后来要嫁给我！”
屋子里的人一阵惊呼，啊……
国咏梅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动心啦？”
华子：“我动个屁呀。还他妈提前释放一百天，给我安排工作，去他奶奶的！一口回绝！”
赵国伟一拍桌子：“兄弟，好样儿的！”
满自由：“完事儿你就当不成火头军啦。”
华子：“是啊。当裁缝也行，天天有两个管教惦记揍我。”
叶飞秋：“对呀。就那些日子，第四监狱有个文书来县里调查过你。”
国咏梅：“你怎么不跟我说呀？”
华子：“不能跟任何人说。打电话、写信都得经过检查。他们甚至知道我和季老头儿的关系，就等着我求你们托关系呢。叶书记，你看过我公安局里的档案吧？”
叶飞秋：“你的判决书下来我就去查过，是投案自首。当时的判决也做了调整，不影响任何前途。其实当时你就是死犟，要是有人说句话，你不过拘留半年。”
华子：“少蹲两年笆篱子，欠人一辈子人情。哥们不干。再说，我最怕我们户长出头，更怕季老头儿出面。”
国咏梅端起酒杯：“谢谢你华子。季先生退居二线了，我想我在这位置上也做不多久了。那些人都在为市一把手宝座争得死去活来，现在只有我借故躲出来了。官儿，我真的当够了！”
那天国咏梅没有走，就住在了华子家的西里屋。
叶飞秋却急急忙忙地回县城了。
她明白，如果华子起诉白凌云，牵带青松岭张书记，那就不好收拾了。
白凌云被华子骂跑以后当天就去乡里找了张书记。那五十万红砖要出事儿！
华子说，那五十万红砖根本不属于菁华村，也不是他们生产队的。是华凌霄以个人名义赊出来的。这小子在监狱没少学法律，很可能要投诉！
听了白凌云没头没尾的话，张书记不知道是故作镇静，还是真的不在乎。他冷笑着拿出一份文件，上级落实知青政策。葛长缨已经被调到县农业局下边的一个农场去了，现在就剩一个华凌霄！
华凌霄的分配方向有两个，卫生局、林业局。他可是刚从监狱出来的劳改犯，只要当地主管部门不签字，他就永无出头之日！
白凌云立刻眉开眼笑，抓住这个把柄，华凌霄就得乖乖的扔在蘑菇崴子屯儿！就算他要走出蘑菇崴子屯儿，也再不敢追究那五十万红砖了。
两个人搂搂抱抱，进入内室，拉上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