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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星之上 第33章 胡伯机修铺

    胡伯机电修理铺。

    一大清早,天幕刚刚放亮,店主胡老头就带着唯一一个小徒弟支起了摊点,摆放好工具设备,然后手捧油饼傻傻看着街面方向,翘首以待,一点也没有马上开工的样子。

    因为弑魂赛的临近,许多大的机修店都被内城的订单业务占满,倒让这样的小店有了不错的生存空间,也因此招了新人。

    这两天,本想给新人立立规矩,谁承想捡了个宝,新伙计不仅工资又低,基础还扎实,手脚更是麻利,以至于接了比往常多一倍的单子还不累。

    店主胡老头是做梦都要笑醒,弄得小徒弟连个懒觉都没得睡,哈欠连连。

    “老胡头,你说云哥是不是上过大学,怎么会跑魂市这鬼地方讨生活?”小徒弟斜靠着一张工作台,油汪汪的手托着腮帮,耷拉着眼皮。

    “可不是咋的,一看就是科班出身,三相电路线圈绕的比规范还他妈的规范,也不知道节约点成本,还是没师傅我老道啊。”胡老头撇着两撇八字胡坐在一旁,忿忿说道。

    “可拉倒吧。”

    小徒弟窃笑一声:“前天那台多频谱扫描仪,你说要装四块磁性电极,云哥说只要装俩,你还死活不同意,结果呢?装了俩,你却收了四块的价钱,师傅我就佩服你这点。”

    十四五岁的少年伸出大拇指,狠狠晃了晃:“黑是真黑啊......”

    啪。

    少年的脑袋结结实实感受到来自师傅的关怀,顿时清醒了许多,咬了口葱香油饼,憨憨笑道:“可不这样,怎么养活我这个小废物呢......唉......”

    学着胡老头的口气,少年重重叹息一声,惟妙惟肖。

    胡老头拈着胡须,满意地点着头,片刻之后才悠悠道:“你啊,跟着牧云好好学,这小子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以后还得咱爷俩过日子。”

    “为什么不会很久?”

    少年似懂非懂,最后眼珠子一转,嘟囔道:“实在不行师傅您就给涨点工资呗,别太抠门。”

    “你个小崽子,懂个屁。”

    又是一记脆响,伴着少年欢快的哎哟之声,清冷的街道渐渐响起早行的脚步。

    随即有叫卖早餐的市井吆喝,有电动卷闸的嗡响作响,也有邻家幼童肆意的啼哭,整个城市仿佛一瞬间从沉闷中醒转过来,生气盎然。

    远远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师徒俩顿时眉开眼笑,一点不见刚才斗嘴时的揶揄作态,一派师徒情深。

    甚至都来不及擦手,少年闪身为老头捏起肩膀,老头则为少年解着疑惑,就是面前的一堆零件,是一动没动,好像昨晚收工在什么位置,还在什么位置。

    “胡伯早,石头早。”

    “云哥早,吃过没,厨房还有热乎的油饼,要不要来一个?”

    “不用了,谢谢。”

    云慕笑着打了声招呼,习惯性朝工作台一侧走去。

    这时胡老头也站起身,背着手,满面笑容地走到他跟前,看着桌面全息屏幕上满屏的订单,语重心长道:“牧云啊,真是辛苦你了,我这老的老,小的小,有什么能让石头这小子干的,尽管交待,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对对对,打断我的腿,看谁以后给你揉肩捶背,端茶倒水。”

    叫石头的少年做了个鬼脸,倒是很听话的凑到云慕身边,双眼盯着屏幕里那些他看都看不懂的维修项目,啧啧不已。

    伺服电机转子、转速受控信号升级。

    dSp芯片通用功能与低延迟性能在Ncc视频系统中的适配问题。

    多级传感系统的接口设计与协同优化。

    ......

    看了半晌,少年忽然偏过头,眼睛里仿佛有流光溢过:“云哥,你会修机甲不?”

    见云慕迟疑了刹那没有回答,又自顾自念叨着说:“老胡头,你说咱现在有云哥在,内城发的那些机甲维修订单,咱能接不?那些维修单子才是真的赚钱啊。”

    “当年要不是你忽悠我,说跟着你能有机甲摸,我都懒得理你。”

    “老胡头,你到底有没有摆弄过机甲?别是骗......”

    不等他说完,胡老头伸手又是对少年的脑袋一顿照顾,揪着他耳朵说道:“小兔崽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小小年纪就好高骛远。”

    “你当老头子我不想啊,机甲又不是手搓的毛胚玩具,需要昂贵的检测仪器和精密加工设备,整个魂市有能力维修的也就那么几家。”

    老头松开少年的耳朵,指着半开放的铺面:“你再瞧瞧咱们的这些家当......半自动车床,便携式离子焊机,八合一多功能电子检测仪......连个无尘工作间都没有,能接点边边角角过日子就不错了。”

    “空有一身武艺,却无称手的兵器,遗憾呐......”

    老头长叹一声,就差掩面而泣了。

    静静看着师徒俩,其实更像祖孙俩,一唱一和的日常其实颇为有趣。

    几天相处下来,云慕知道胡老头只是个会些普通机电维修的老人,或许曾经接触过机甲,但绝对算不上精通。

    不过这个叫石头的小徒弟虽然懒是懒了点,实在也是因为胡老头已经没啥可教的,翻来覆去都是些日用电器修理,能有兴趣才怪,实际这少年的机修天赋并不差。

    既然说到机甲维修,谁说没有高性能的工具就不能维修机甲?

    立足战场环境的机甲维修,就是手搓。

    “胡伯,如果真有内城的单子我会做,能接么?”云慕冷不丁开口道。

    老头悲悯的身影顿时愣住了,连少年也都不敢相信,因为刚才老头的解释很有道理,就凭小店里这些工具,怎么可能和动辄数亿的尖端机甲联系在一起。

    但云慕的神情确实又不像在开玩笑。

    “你是说内城机甲维修的单子?”胡老头犹豫着道。

    “是的。”

    “在哪里修?我们店里?”

    “是的。”

    “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云慕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过提成我要高一点。”

    此时莫说是提成,就是满足一老一少心中对机甲的渴望,都已经让两人口干舌燥,说不出半个不字。

    何况内城那些机甲维修订单,随便一张都足够小店吃喝半年,哪里还需要辛辛苦苦为了几扎线圈,几根电极管偷工减料。

    一瞬间,胡老头的八字胡都显得油亮、飞扬了起来,而少年石头早已经将两只油汪汪的手,在工服胸口擦了又擦,贴心地按上了云慕的肩头。

    “牧云啊,这可真不能开玩笑,内城那些家伙可不好惹,接了单子要是完不成,别说这家小店,就是咱爷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胡老头拖了张椅子,板板正正坐到了云慕身边。

    “胡伯,放心吧,我只挑店里设备能做的。”

    “就这些设备?真的能做?”

    “比我上次的条件好多了,从哪里可以接单?”云慕笑着道。

    胡老头面皮一红,半信半疑地点开工作台上的全息界面,输入一串账号密码,界面显示机修工会自动接单系统。

    按维修品类检索机甲,未接订单,下拉页面。

    勇士3型机甲控制系统重新布线及功率配平,关节万向轴精加工及置换,hIE高功率瞬时动力组件耗能改装......

    一长串云慕或熟悉,或只是听说过的专业术语飞流般刷屏而过,印入他的眼帘。

    虽然他也是第一军院控制与动力专业的学生,毕竟还是新生。

    机甲整机上百套各类传感、控制、动力系统,以及不同国家、设计体系下的细节差异,哪里是他能尽皆看懂的。

    尤其眼前这份清单上,机甲型号可谓万国荟萃,有些早已是淘汰机型,恐怕就是军院的王教授,亦或艾氏的秦远山,没有海量数据的支撑,都不可能说一定会修。

    但要是能有这两位老先生帮忙,再加上自己的动手能力,好像就很有搞头啊......

    云慕托着下巴,皱眉思索了片刻。

    “胡伯,这些资料我能先下载么?我得好好看看再决定。”

    “有咱能修的没?”身后少年着急道。

    胡老头甩手又是一记爆栗:“这事是能急的么,不得让你云哥好好想想,尽帮倒忙,一边玩去。”

    说着换上一副笑脸,在屏幕上又输入一串密码。

    “几十年的机修工会会费总算没有白交,这些资料面向会员开放,除了标注星号的,想下载什么都行。”

    “那带星号又代表什么?”

    “那是一些大势力出于对自身实力的保密需要,没有直接附带下载文件,但只要能提出合理的解决思路,通过对方维修团队的评估,才会把具体资料给到你。”

    “明白了。”联想到即将开始的弑魂格斗赛,云慕了然地点了点头。

    粗粗看下来,清单里涉及的机甲型号已经不下几十种,军用、民用的都有。

    尤其军用机甲就算被倒卖,核心控制部件也大多被拆除,成了一副骨架,要想提升战斗力,各大势力只能自己寻求改装,并保守机密数据。

    用东拼西凑的配件,做出堪比军用级别的性能,简直天马行空。

    看着一组平时多线程执行的信号,被三组单线程处理器搭配超频芯片强制改造,云慕忽然想起那个脑子极为灵光的小丫头,她一定会感兴趣。

    说来也很久没有和外界联系,再不出现,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云慕随便挑了几个眼下就能动手的单子,又下载了几份订单文件,最后将三个单价最高的星标文件内容复制下来,满意地拍了拍手。

    “就先这么些吧。”

    身边一片安静。

    他转过头,一老一少正眼冒绿光,盯着三个星标订单的总价,暗自吞着口水。

    8300万。

    “师傅,好多零啊。”少年的声音打着颤道。

    “我......我知道,好徒弟,快过来扶着我点,血糖又低了。”

    看到这串数字,胡老头是真的有些眼晕,摸索着坐回椅子,长长呼出口气:“我说牧云老弟啊,都是老杜介绍的,咱都实在人,不要勉强......一定不要勉强。”

    “咱就做些不带星标的就够,够够的,好不好?”

    老头迷茫着眼睛,视线都不在一个焦点。

    “我知道,我也就先看看。”云慕笑着说。

    木质的椅子吱呀一声,老头仿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重重倚着靠背,两撇胡子随沉重的鼻翕上下扇动,像两片调皮的羽毛。

    反观小徒弟石头,十几岁的少年才不会考虑这么多,回过神之后如同打满鸡血,满脸斗志:“云哥,我支持你,咱拿下星标。”

    “真的?”

    “必须的,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