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的拯救师兄姐日记 第197章 凡人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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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繁星点点。
云雾缭绕，时聚时散。皇城中灯火数座，而皇宫就如最璀璨的一盏明灯，熠熠生辉。
辛莲走进养心殿，伺候的宦官看不见她，辛莲在殿中走了一圈，最后站在正处理公务的皇帝不远处。
皇帝正聚精会神处理国事，桌前的奏折已经处理了一半。
辛莲淡淡看了他一会儿，这才离开。
楼煜以为她看完养心殿会上来，谁知辛莲脚步一拐，又去了后宫。
此时已是将近子时，皇宫内各处也熄灭灯火，陷入安眠中。公主寝殿内并无烛火，十分安静，可见公主早已歇息。
寝殿周围的防守亦如白日一般。
辛莲从寝殿后方绕过去，来到后殿一扇窗户边，窗户虽然从里面锁上了，可这难不倒上天入地的修士们。
辛莲悄悄推开窗户，月光如流水，一瞬挤了进去。
正坐在床上的柔贞本来隔着纱帐呆呆地望着那扇锁上的窗户。
可突然间，她瞪大眼睛，看见一束月光闯了进来。紧接着，有什么人从窗外爬进来，毫不遮掩自己的脚步声。
直到逼近床前，柔贞才突然回神，恐惧后知后觉，正要喊人时，听见一道轻灵之声。
“公主，是我。”
柔贞愣愣抬头，借着月光，她隐约看到纱帐外那张模糊的脸。
“连心。”辛莲察觉到柔贞的不安，又立刻自报姓名。
下一刻，纱帐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一张不施粉黛，清丽无双的脸颊。
柔贞万万没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却有个人来了。
眼前这位公主突然流泪，辛莲不明所以，想了想，这才发觉自己再一次夜探香闺，对象可不像秦疏桐，只是个普通凡人，岂不是吓坏了？
于是辛莲便道：“抱歉，公主殿下，我是个粗人，吓到你了。”
说着，辛莲还后退几步，以示礼貌。可她刚退一步时，那位公主已经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祈求着：“仙子别走！别走……仙子……求你不要走……”
辛莲心中的惊讶刚冒了个头，就见柔贞公主的眼泪不要钱似的颗颗滴落，粒粒如珍珠。她明明看着娇弱，可抓着辛莲的双手却那么用力，好像一个不眨眼，辛莲就能飞走似的。
柔贞恳切地望着辛莲，那双眼眸中盛着唯一的希望。
辛莲是知道她有问题的，或许并不像表面那么受宠，却也没料到她……如此对自己。
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辛莲走近她，在床边坐下，然后用那只没被抓着的左手不太协调地去擦柔贞脸颊上的泪。
辛莲放柔声音，说着：“公主，我没走，不要哭。”
明明是安慰的一句话，却让柔贞的眼泪掉得更凶。
她就这样沉默地看着辛莲，眼泪不停，任由她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似乎这样她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月光只照到床尾，两人都坐在黑暗中，但柔贞一点也不害怕。
许久后，辛莲放下手帕，公主总算再次开口。
“连心仙子，你怎么会来？”
辛莲回道：“公主不想我来吗？”
可白天，柔贞明明说过想上门拜访的。
柔贞公主想出门，可身边的丫鬟和侍卫却不会同意。
思及此，柔贞突然有些慌地左顾右盼：“我……我们小点声，别被发现了！”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辛莲没忍住拍着她的肩安抚。
“不必担心，她们不会发现的。”
隔着屏风，柔贞能看见屏风外的守夜丫鬟睡得安稳，半点也没听见她们的声音。
柔贞转头问：“是……是仙子的法术吗？”
辛莲点头。
柔贞顿时露出一个笑容：“仙子，可能这么问很唐突，但柔贞请问您，您修为几何？”
辛莲挑眉，盯着柔贞，沉默片刻。
柔贞以为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或是有些忌讳，苦恼地皱眉，然后不安道：“仙子？是柔贞唐突……”
“你想出去看看么？”
冷不丁的，辛莲突然这么问。
“什、什么？”柔贞愣住。
辛莲于是重复一遍。
出去？
出皇宫去？
柔贞喃喃问：“我可以吗？”
辛莲点头，道：“可以。”
她的神色那么认真，令柔贞也忘了之前想说的话，忍不住有些期待。
辛莲拿过一旁的衣服递给柔贞，然后往前几步，背对柔贞。
柔贞心里有些高兴，但她又想到什么，急匆匆穿好衣服，下床拉着辛莲道：“仙子！你不知道，我……”
柔贞像是被下了禁言咒一般，余下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嘴巴紧紧闭着，脸上却是一副绝望又愤怒的神情。
转过身的辛莲看着柔贞急切地对着自己的嘴比划，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辛莲比柔贞高，低头看着她，道：“公主，没关系，不能说，那我们就说一些你能说的，好不好？”
辛莲看人时一般都很认真，她的眼眸淡漠却干净，每次都让人有种被专注凝视的感觉。
柔贞真的要陷进去这样的眼神中了。
她几乎要再次落泪，哽咽道：“……好……好。”
窗外看着的楼煜心里有些酸，噘着嘴：“师叔什么时候也能这般哄着我？”
身边的洛南枝也有点牙酸，她完全忘记自己在辛莲面前也是毫无抵抗力的。
辛莲让柔贞穿上鞋子，又重新束好她的衣衫，这才带着人往窗户外跳。
临走时，柔贞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辛莲没阻止她，余光发现柔贞是看向了自己的床铺。
辛莲牵着人纵身一跃，可她倒是跃出窗外，牵着的柔贞却留在窗户里了。
看着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屏障隔绝的柔贞，辛莲心中闪过一抹了然。
果然，柔贞公主根本无法离开这座寝殿！
她们这里的动静瞒不了上空的修士们。符修和阵修见状就想下来看看，却见辛莲又钻进窗户里。
她一进去，柔贞就再次紧紧抱着她的手臂，十分不安。
辛莲轻揉她的发丝，道：“说了不会走，就不会走。”
“现在先放开我，退后一步，闭上眼，好吗？”
柔贞咬了咬唇，忐忑的视线对上辛莲时，心中再次平静下来。她依言照做，合上的眼睫却颤抖不已。辛莲抬手捂住柔贞的眼眸，公主只觉得眼上那抹触感十分温热，让她几乎忍不住再次落泪。
辛莲另一手食指与中指并起，在柔贞面前隔空一点，一丝血气自她指间溢出。
登天塔外，锦烨赫然起身，紧紧盯着水镜中那人。
公主寝殿外，刚刚落下的齐改之等人也下意识屏住呼吸。
辛莲并指为笔，在空中笔走龙蛇，血色符咒飞快成形，血气凝而不落，最终形成一道符印。笔落之时，辛莲单手飞快结印，将血符往前轻轻一推，瞬间融入柔贞公主胸口。
这一瞬间，不过几个呼吸而已。
从辛莲起笔到落笔，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齐改之、叶晓诗等人个个瞪大了眼睛，饶是这些年早已见过启明星画符的速度，可见到这位连心画血符也如此快、顺利，没有一丝停顿、错误，甚至也没有任何反噬，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几位符修还是分外震惊。
紧随而来的就是羡慕。
可恶啊！为什么启明星和连心都这么牛啊！！！
柔贞睁开眼：“仙子……”
辛莲朝她点头：“这下可以了。”
“公主，得罪了。”
不等柔贞回答，辛莲已经打横抱起了柔贞。柔贞下意识环住辛莲的脖子，就见眼前之景突然往后一翻，她整个人就飞出了窗户外面！！！
柔贞：！！！
来不及惊讶，她感觉到柔和的夜风在自己身边徘徊，身下是往日高不可攀的宫城。
连心仙子抱着她，轻盈在这封闭她十几年的皇宫中飞跃。
楼煜眼睁睁看着师叔抱着人，就这么从眼前飘走。
楼煜：！！！
他刚要追上去，空中就传来辛莲的声音——“带她出去玩玩，你保护好南枝。”
楼煜：……
洛南枝双眉微挑，得，有了新人忘旧人！
修士们看见辛莲抱着柔贞离去，皆有些莫名，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最后，一些人追了上去，一些人留下来。
辛莲保持平稳的速度，保证怀中的柔贞能清晰看到脚下的景物。
柔贞虽是被人抱在怀中，但她一点也不难受，眼角流出了泪。
不过这次，是开心的眼泪。
她终于感觉到了那曾经遥远不可及的自由。
出了皇城，底下越来越喧闹。
今日是中秋，没有宵禁。皇宫内安静无比，宫外却一片欢乐。
辛莲落在地上，牵着人往外走。
柔贞却又有几分迟疑。
辛莲转过身，不知为何，她竟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是在某天，念七壬曾牵着她，将她从黑暗中一点点带出，重新走到阳光下。
“别担心，皇宫里的人不会发现我们离开，这里的人也只会以为我们是普通百姓。”辛莲道。
有了她这句话，柔贞便乖乖牵着她，一步步走向那渴望已久的天地中。
人间喧嚣中，她不再是柔贞公主，只是一个和朋友出来玩耍的少女。
花灯下，少女的眼眸中总算有了流光溢彩。她奔跑在街道上，周围的无数吆喝让她忘记了死亡，像条鱼儿尽情遨游。
每当她回头，就能看见默默跟随的辛莲。
皇城不小，辛莲带着柔贞畅快淋漓一番，最后与她坐在一处屋檐上。
柔贞看着下面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的百姓们，最后转过头，轻轻问辛莲。
“连心，我听说修士并不是一出生就是修士的，那你为什么想要做修士呢？”
不知何时，她开始称呼辛莲本名。
柔贞的眼眸因为有了生机而变得十分漂亮，恍若擦去灰尘的明珠。
辛莲却被她这问题问住，不过她也没打算敷衍柔贞，想了想，认真回答：“只有手中有力量，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做想做的事。”
力量，几乎无所不及。
柔贞瞳孔微颤，紧紧盯着辛莲，再问：“不是因为想要长生吗？或者说你也想要长生吗？”
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双手也不自觉地绞住衣衫。看得出来，她很在乎辛莲的回答。
这次不需要思考，辛莲立刻道：“不是。”
她望进那双追问的眼眸，道：“长生是虚无缥缈的，没有谁可以长生。”
柔贞的眼睫微颤，低低问：“可我听说，修士都是为了追求长生才踏入仙门的。”
辛莲解释道：“每个人入道的原因不同，追求也不一样。修士也不过是凭借精进修为获得更多的寿命，长生不死只是白日做梦。就连仙界与神界，也没谁敢说自己能长生不死。”
即便是仙族或神族，到了一定的年岁，也需要渡劫，以此洗刷经骨和道心，获取更长的寿命。
“那修道会很辛苦吗？是不是比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轻松许多？”柔贞脸上再次有了笑意，托腮望着辛莲。
“也不轻松。”辛莲摇头，认真道：“修士是靠体内灵脉汇聚灵力，每人的灵脉不同，也多少预示了各人的未来。不仅每日都要打坐修炼，夜里也是入定。日日苦修不能停，一旦听说哪里有机缘，就算九死一生也要去。天赋高的，若是肯努力，自然走得更远。但天赋低的，就算再努力，也很可能因为久久无法晋升，寿命枯竭，亦或是入邪、入魔。天赋与努力同样重要，但二者皆并的人就算走到最后一步，也可能因为差了那半分机缘，死在飞升雷劫下。”
简而言之，修行也是很苦的，苦到就算一切能做的都做了，最后的下场也不过是身死道消。
两人身后跟着的一些修士默默听着，突然觉得很心酸是怎么回事？
柔贞惊讶地张大嘴巴，她哪里知道，原来修士也不如面上看到的那般光鲜亮丽。
“可是这样，也依然有许多人追求。”柔贞倒是看得很清楚。
辛莲肯定：“没错，毕竟位列仙班，是无数人毕生所求。”
“那这样看，凡人一生虽短暂，其实也幸福许多呢！”
凡人么？
凡人若蜉蝣，朝生暮死，与寿命绵长的修士能比吗？可比吗？
辛莲转过头，视线落在底下那些辛勤却脆弱的凡人身上。
这一瞬间，她双目不禁微睁。
她看到了——
看到了无数被孕育的生命，
看到了走来走去的男女老少，
看到了被遗弃的女婴，
看到了地牢里猪狗不如的孩子们，
看到了金灿灿的麦田里劳作的农民，
看到了酒楼茶馆中高谈阔论的富家公子，
看到了皇宫中高高在上发布命令的掌权者，
看到了死去的万千元昌城百姓，
看到了无数个埋进土里的棺椁。
凡人之一生，如此短暂。
柔贞好奇地盯着突然愣住的辛莲，她看不见，辛莲周身覆上一层浅淡的白光，她的眼中，有万千生命演化。
登天塔外，念七壬下意识抓住身边木三岐的手，他的心突然高高提起。
空中云台上，何天衡喃喃道：“择道了……”
云雾缭绕，时聚时散。皇城中灯火数座，而皇宫就如最璀璨的一盏明灯，熠熠生辉。
辛莲走进养心殿，伺候的宦官看不见她，辛莲在殿中走了一圈，最后站在正处理公务的皇帝不远处。
皇帝正聚精会神处理国事，桌前的奏折已经处理了一半。
辛莲淡淡看了他一会儿，这才离开。
楼煜以为她看完养心殿会上来，谁知辛莲脚步一拐，又去了后宫。
此时已是将近子时，皇宫内各处也熄灭灯火，陷入安眠中。公主寝殿内并无烛火，十分安静，可见公主早已歇息。
寝殿周围的防守亦如白日一般。
辛莲从寝殿后方绕过去，来到后殿一扇窗户边，窗户虽然从里面锁上了，可这难不倒上天入地的修士们。
辛莲悄悄推开窗户，月光如流水，一瞬挤了进去。
正坐在床上的柔贞本来隔着纱帐呆呆地望着那扇锁上的窗户。
可突然间，她瞪大眼睛，看见一束月光闯了进来。紧接着，有什么人从窗外爬进来，毫不遮掩自己的脚步声。
直到逼近床前，柔贞才突然回神，恐惧后知后觉，正要喊人时，听见一道轻灵之声。
“公主，是我。”
柔贞愣愣抬头，借着月光，她隐约看到纱帐外那张模糊的脸。
“连心。”辛莲察觉到柔贞的不安，又立刻自报姓名。
下一刻，纱帐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一张不施粉黛，清丽无双的脸颊。
柔贞万万没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却有个人来了。
眼前这位公主突然流泪，辛莲不明所以，想了想，这才发觉自己再一次夜探香闺，对象可不像秦疏桐，只是个普通凡人，岂不是吓坏了？
于是辛莲便道：“抱歉，公主殿下，我是个粗人，吓到你了。”
说着，辛莲还后退几步，以示礼貌。可她刚退一步时，那位公主已经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祈求着：“仙子别走！别走……仙子……求你不要走……”
辛莲心中的惊讶刚冒了个头，就见柔贞公主的眼泪不要钱似的颗颗滴落，粒粒如珍珠。她明明看着娇弱，可抓着辛莲的双手却那么用力，好像一个不眨眼，辛莲就能飞走似的。
柔贞恳切地望着辛莲，那双眼眸中盛着唯一的希望。
辛莲是知道她有问题的，或许并不像表面那么受宠，却也没料到她……如此对自己。
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辛莲走近她，在床边坐下，然后用那只没被抓着的左手不太协调地去擦柔贞脸颊上的泪。
辛莲放柔声音，说着：“公主，我没走，不要哭。”
明明是安慰的一句话，却让柔贞的眼泪掉得更凶。
她就这样沉默地看着辛莲，眼泪不停，任由她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似乎这样她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月光只照到床尾，两人都坐在黑暗中，但柔贞一点也不害怕。
许久后，辛莲放下手帕，公主总算再次开口。
“连心仙子，你怎么会来？”
辛莲回道：“公主不想我来吗？”
可白天，柔贞明明说过想上门拜访的。
柔贞公主想出门，可身边的丫鬟和侍卫却不会同意。
思及此，柔贞突然有些慌地左顾右盼：“我……我们小点声，别被发现了！”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辛莲没忍住拍着她的肩安抚。
“不必担心，她们不会发现的。”
隔着屏风，柔贞能看见屏风外的守夜丫鬟睡得安稳，半点也没听见她们的声音。
柔贞转头问：“是……是仙子的法术吗？”
辛莲点头。
柔贞顿时露出一个笑容：“仙子，可能这么问很唐突，但柔贞请问您，您修为几何？”
辛莲挑眉，盯着柔贞，沉默片刻。
柔贞以为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或是有些忌讳，苦恼地皱眉，然后不安道：“仙子？是柔贞唐突……”
“你想出去看看么？”
冷不丁的，辛莲突然这么问。
“什、什么？”柔贞愣住。
辛莲于是重复一遍。
出去？
出皇宫去？
柔贞喃喃问：“我可以吗？”
辛莲点头，道：“可以。”
她的神色那么认真，令柔贞也忘了之前想说的话，忍不住有些期待。
辛莲拿过一旁的衣服递给柔贞，然后往前几步，背对柔贞。
柔贞心里有些高兴，但她又想到什么，急匆匆穿好衣服，下床拉着辛莲道：“仙子！你不知道，我……”
柔贞像是被下了禁言咒一般，余下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嘴巴紧紧闭着，脸上却是一副绝望又愤怒的神情。
转过身的辛莲看着柔贞急切地对着自己的嘴比划，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辛莲比柔贞高，低头看着她，道：“公主，没关系，不能说，那我们就说一些你能说的，好不好？”
辛莲看人时一般都很认真，她的眼眸淡漠却干净，每次都让人有种被专注凝视的感觉。
柔贞真的要陷进去这样的眼神中了。
她几乎要再次落泪，哽咽道：“……好……好。”
窗外看着的楼煜心里有些酸，噘着嘴：“师叔什么时候也能这般哄着我？”
身边的洛南枝也有点牙酸，她完全忘记自己在辛莲面前也是毫无抵抗力的。
辛莲让柔贞穿上鞋子，又重新束好她的衣衫，这才带着人往窗户外跳。
临走时，柔贞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辛莲没阻止她，余光发现柔贞是看向了自己的床铺。
辛莲牵着人纵身一跃，可她倒是跃出窗外，牵着的柔贞却留在窗户里了。
看着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屏障隔绝的柔贞，辛莲心中闪过一抹了然。
果然，柔贞公主根本无法离开这座寝殿！
她们这里的动静瞒不了上空的修士们。符修和阵修见状就想下来看看，却见辛莲又钻进窗户里。
她一进去，柔贞就再次紧紧抱着她的手臂，十分不安。
辛莲轻揉她的发丝，道：“说了不会走，就不会走。”
“现在先放开我，退后一步，闭上眼，好吗？”
柔贞咬了咬唇，忐忑的视线对上辛莲时，心中再次平静下来。她依言照做，合上的眼睫却颤抖不已。辛莲抬手捂住柔贞的眼眸，公主只觉得眼上那抹触感十分温热，让她几乎忍不住再次落泪。
辛莲另一手食指与中指并起，在柔贞面前隔空一点，一丝血气自她指间溢出。
登天塔外，锦烨赫然起身，紧紧盯着水镜中那人。
公主寝殿外，刚刚落下的齐改之等人也下意识屏住呼吸。
辛莲并指为笔，在空中笔走龙蛇，血色符咒飞快成形，血气凝而不落，最终形成一道符印。笔落之时，辛莲单手飞快结印，将血符往前轻轻一推，瞬间融入柔贞公主胸口。
这一瞬间，不过几个呼吸而已。
从辛莲起笔到落笔，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齐改之、叶晓诗等人个个瞪大了眼睛，饶是这些年早已见过启明星画符的速度，可见到这位连心画血符也如此快、顺利，没有一丝停顿、错误，甚至也没有任何反噬，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几位符修还是分外震惊。
紧随而来的就是羡慕。
可恶啊！为什么启明星和连心都这么牛啊！！！
柔贞睁开眼：“仙子……”
辛莲朝她点头：“这下可以了。”
“公主，得罪了。”
不等柔贞回答，辛莲已经打横抱起了柔贞。柔贞下意识环住辛莲的脖子，就见眼前之景突然往后一翻，她整个人就飞出了窗户外面！！！
柔贞：！！！
来不及惊讶，她感觉到柔和的夜风在自己身边徘徊，身下是往日高不可攀的宫城。
连心仙子抱着她，轻盈在这封闭她十几年的皇宫中飞跃。
楼煜眼睁睁看着师叔抱着人，就这么从眼前飘走。
楼煜：！！！
他刚要追上去，空中就传来辛莲的声音——“带她出去玩玩，你保护好南枝。”
楼煜：……
洛南枝双眉微挑，得，有了新人忘旧人！
修士们看见辛莲抱着柔贞离去，皆有些莫名，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最后，一些人追了上去，一些人留下来。
辛莲保持平稳的速度，保证怀中的柔贞能清晰看到脚下的景物。
柔贞虽是被人抱在怀中，但她一点也不难受，眼角流出了泪。
不过这次，是开心的眼泪。
她终于感觉到了那曾经遥远不可及的自由。
出了皇城，底下越来越喧闹。
今日是中秋，没有宵禁。皇宫内安静无比，宫外却一片欢乐。
辛莲落在地上，牵着人往外走。
柔贞却又有几分迟疑。
辛莲转过身，不知为何，她竟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是在某天，念七壬曾牵着她，将她从黑暗中一点点带出，重新走到阳光下。
“别担心，皇宫里的人不会发现我们离开，这里的人也只会以为我们是普通百姓。”辛莲道。
有了她这句话，柔贞便乖乖牵着她，一步步走向那渴望已久的天地中。
人间喧嚣中，她不再是柔贞公主，只是一个和朋友出来玩耍的少女。
花灯下，少女的眼眸中总算有了流光溢彩。她奔跑在街道上，周围的无数吆喝让她忘记了死亡，像条鱼儿尽情遨游。
每当她回头，就能看见默默跟随的辛莲。
皇城不小，辛莲带着柔贞畅快淋漓一番，最后与她坐在一处屋檐上。
柔贞看着下面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的百姓们，最后转过头，轻轻问辛莲。
“连心，我听说修士并不是一出生就是修士的，那你为什么想要做修士呢？”
不知何时，她开始称呼辛莲本名。
柔贞的眼眸因为有了生机而变得十分漂亮，恍若擦去灰尘的明珠。
辛莲却被她这问题问住，不过她也没打算敷衍柔贞，想了想，认真回答：“只有手中有力量，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做想做的事。”
力量，几乎无所不及。
柔贞瞳孔微颤，紧紧盯着辛莲，再问：“不是因为想要长生吗？或者说你也想要长生吗？”
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双手也不自觉地绞住衣衫。看得出来，她很在乎辛莲的回答。
这次不需要思考，辛莲立刻道：“不是。”
她望进那双追问的眼眸，道：“长生是虚无缥缈的，没有谁可以长生。”
柔贞的眼睫微颤，低低问：“可我听说，修士都是为了追求长生才踏入仙门的。”
辛莲解释道：“每个人入道的原因不同，追求也不一样。修士也不过是凭借精进修为获得更多的寿命，长生不死只是白日做梦。就连仙界与神界，也没谁敢说自己能长生不死。”
即便是仙族或神族，到了一定的年岁，也需要渡劫，以此洗刷经骨和道心，获取更长的寿命。
“那修道会很辛苦吗？是不是比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轻松许多？”柔贞脸上再次有了笑意，托腮望着辛莲。
“也不轻松。”辛莲摇头，认真道：“修士是靠体内灵脉汇聚灵力，每人的灵脉不同，也多少预示了各人的未来。不仅每日都要打坐修炼，夜里也是入定。日日苦修不能停，一旦听说哪里有机缘，就算九死一生也要去。天赋高的，若是肯努力，自然走得更远。但天赋低的，就算再努力，也很可能因为久久无法晋升，寿命枯竭，亦或是入邪、入魔。天赋与努力同样重要，但二者皆并的人就算走到最后一步，也可能因为差了那半分机缘，死在飞升雷劫下。”
简而言之，修行也是很苦的，苦到就算一切能做的都做了，最后的下场也不过是身死道消。
两人身后跟着的一些修士默默听着，突然觉得很心酸是怎么回事？
柔贞惊讶地张大嘴巴，她哪里知道，原来修士也不如面上看到的那般光鲜亮丽。
“可是这样，也依然有许多人追求。”柔贞倒是看得很清楚。
辛莲肯定：“没错，毕竟位列仙班，是无数人毕生所求。”
“那这样看，凡人一生虽短暂，其实也幸福许多呢！”
凡人么？
凡人若蜉蝣，朝生暮死，与寿命绵长的修士能比吗？可比吗？
辛莲转过头，视线落在底下那些辛勤却脆弱的凡人身上。
这一瞬间，她双目不禁微睁。
她看到了——
看到了无数被孕育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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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金灿灿的麦田里劳作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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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皇宫中高高在上发布命令的掌权者，
看到了死去的万千元昌城百姓，
看到了无数个埋进土里的棺椁。
凡人之一生，如此短暂。
柔贞好奇地盯着突然愣住的辛莲，她看不见，辛莲周身覆上一层浅淡的白光，她的眼中，有万千生命演化。
登天塔外，念七壬下意识抓住身边木三岐的手，他的心突然高高提起。
空中云台上，何天衡喃喃道：“择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