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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飘摇 第18章 挑衅

    到达破羌城,对王治而言,唯有等待,这样的城池再激荡不起他心丝毫。

    但对竹谦三人而言,却不一样。他们从未到过远处,自然没有见过雄城,甫到破羌城边便为之倾倒,放下行李,歇上一日便在城中转悠,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感觉极好。

    王治本想找姜肇饮酒,以打发时间,但姜肇得主持招生工作,也开始忙起来,没办法,他只得借来几坛好酒,自酌自饮,以度时年。

    如今喝酒,没有了当初的感觉,饮下,他只会觉得平淡,好似只是在喝水一般,就连时间也不顾,只待在房内,任凭时事流转。

    事实上,确实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只要到时间一到,去神学院便是,至于未来如何,不如再添一杯。

    只是王治并非如姬月寒般的不醉之人,数坛酒下去就醉得人仰马翻、意识不清,就连竹谦和周舒因要去府学报道来辞别都无法相见,在床铺上呼呼大睡。

    等着他终于睁开眼来,看见的是王寿,与最初相比,王寿已经长高好些,虽不如城中孩子,但也不是当年幼态。

    “城中玩够了?”王治坐起身来,让王寿给他倒杯水,边穿鞋边道,“这城中风景,大多同一,无甚看头。”

    “早逛完了,但是很好玩,先生。”王寿与村中的学生一样,对王治都是用尊称,递上杯水道,“先生,你这一饮酒,不顾黑天白夜,已是过了四五日。”

    王治接过水,点点头,“那又如何?莫非,已经要启程了?”

    “没有吧?”王寿并不知道,回道,“师父和师娘已经去府学报到了,他们俩本来想见见你的,可你一直不醒,只得走了。”

    以前,王治或许会想着离别之前怎么都要见上一面,但现在,他对谁都提不起这个心思了,闻言什么都没说,反而是道,“感觉好饿,你饿不饿,去吃点东西吧?”

    “有些。”王寿摸摸肚子,笑道,“在这儿住吃喝都是免费的,真好。”

    如今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专供学生分配的临时居所,有些会被分到神学院,有些会被分到府学,有些则会被打发回家,一切开销不用自己掏,从这点上来说还是极好的。

    王治这几日要么在饮酒,要么就在大睡,还没去吃过饭,便道,“我真是饿极了,你带路吧,我们先饱腹了再说。”

    王寿点点头,赶忙在前面引路,二人遂一路去往只在这几日营运的餐堂。

    一路看来,这次的学生大多比较年轻,平均都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很少有人超过二十。再往上,则至少都到了三十多的年纪,想来是上一次神学院招生时没过,这一次又来试上一番。

    王治年纪并不算小,鹿角试炼时,姬月寒便给他测过骨龄,已经三十四,那时是兆天年,如今已是兆天年,整整九年过去,已四十有三。幸好他没到五十,没有超过神学院的硬性规定,不然就算苏荷洛再觉得他天赋异禀,也要不了他。

    不过,王治虽然年纪不小,但修行迅速,因此对寻常人而言已算中年的年纪,在他身上没有丝毫体现,反倒像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只是在山村中耕耘三年,让他的皮肤比以前黑了许多。

    “先生,饭菜都打来了。”

    王寿将筷子递上,看王治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这才说话。

    “噢,好的。”

    王治想了太多,一时没注意到,接过筷子,便用起餐来。

    王寿见此,拍拍手,也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吃慢些,快了对胃不好。”

    王治见王寿像饿死鬼般,狼吞虎嚼,不禁说道。

    “可是...先生,真的好好吃,比我在家里吃得好多了,恨不得每日都能吃上这样的饭菜。”

    王寿就连回话时嘴里也包着一团饭。

    王治不由一笑,乡下来得有此举动很是正常。他进而想到,乡亲们的生活过得并不算好,日后还是得多帮衬些,不要再忙活一整年,最后只能落个饱腹的下场。

    “这俩泥腿子,没吃过好得不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忽然钻出的讥讽之言让王治转过头去,发现是对桌的女子所说,衣着光鲜亮丽,身边还站着位侍女,一看就不是小户出身。

    王治没有丝毫回应的心思,只当狗在犬吠。

    反倒是王寿有些不解,问道,“先生,她干嘛说我们啊?难道吃个饭也有错?”

    “吃你的饭就是。”王治重新拿起筷子,边夹菜边道,“世上恶人不少,有人存心作怪,很是正常。我们吃过饭就走,休与她一般见识。”

    王寿点点头,没有多说,继续吃起自己碗中的饭菜来。

    但对桌的女子却不轻饶,听着二人的对话,对着身旁侍女嘲笑道,“你听,还一口先生先生的叫着呢。明明就是泥腿子出身,还在这儿玩文绉绉的一套,生怕不笑掉旁人大牙。”

    侍女知趣,赶忙回道,“小姐,我看呀,是他们俩觉得自己命运改变了,非得拿出些腔调来。但殊不知狗改不了吃屎,你看,那小的,还在那儿刨饭呢。”

    话毕,两人都不由笑起来。

    如果放在以前,王治绝不会给对方好颜色看,但历经这么多事,不知为何,他对这等口舌争锋已经丧失了兴趣,胸中半点怒气没有,全当犬吠。

    但王寿却受不了这番气,一双拳头捏紧,面红耳赤,恨不得这就要上去搏命了。只是他年纪太小,根本不知该怎么做为好,又找到不合适的话语反驳,只能干坐着,生闷气。

    王治看他连饭都不吃了,只好说道,“恶犬挡道,吠而不止,正常人会想着绕开,只有不正常的人会想着反吠回去。”

    “对,我是正常人,才不跟狗一般见识呢。”

    王寿满腔怒气得到缓解,又开开心心吃起饭来。

    但那女子如何听不出来其中意味,勃然大怒,喝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又是何身份,敢跟我汤昭伶这般说话,是不想活着离开破羌城了?”

    王治与王寿都没有说话,汤昭伶更为生怒,再次厉吼道,“回话!非要我逮了你二人,问出来?等到那时,别说你二人,就连你的父母姊妹都不会放过!”

    王治仍然没有丝毫感觉,只想快些走开,因为他已能看到有好些人注意到了这儿的骚动,正抬眼看来。

    只下一瞬,他却看到碗筷飞出,直冲汤昭伶面门,而王寿已经站了起来,就要向对方冲出去。

    王治轻叹口气,赶忙将他给抓住。

    汤昭伶根本没想到对方敢这样干,躲都未躲,衣服头发不但被汤汁浇湿,就连脸上也挂了个瓷碗,看着尤为滑稽。

    她将瓷碗摔在地上,站起身来,指着二人吼道,“你们,今日谁也走不了!”

    王治没有怪罪王寿,走上前赔礼道,“汤小姐,这事是我们做得不对,有什么,你直说,绝不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汤昭伶的侍女边帮忙拨下其身上的饭菜,边吼道,“我家小姐这身衣服就要上千的链沫,你赔得起?!”

    “这个,咱们可以谈,大不了洗一洗,还是能穿的。”

    “你们赔不起!”汤昭伶怒极,一掌拍在桌案上,“我要你们用命来赔!”

    王治轻皱住眉,觉得倒霉极了,想着做些什么好让对方消气。

    这时,已有好些人围过来,都存着看好戏的心思,没有说话,反倒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推开人群,进到正中来问道,“此地乃是饮食之地,不得大声喧哗,你们在吵什么?”

    汤昭伶的侍女恶人先告状,只讲了王寿把饭菜丢向他们的事,将她二人出言在先的事完全隐去,外人听起来就好像是王寿突然发疯般。

    中年人或许能猜出其中的蹊跷,但没有深究,反而是说道,“把你们两方的出身、住地说出来,我要记录在案。”

    “城西汤氏汤昭伶。”

    “水磨村王治。”

    中年人听罢,先看了眼汤昭伶,随后道,“原来是汤家大小姐,那事情应该确如侍女所言,当是这小孩挑衅在先。那直接下一步吧,王治,你要如何赔付汤小姐的损失?”

    王治耸耸肩,虽然是对方有错,毕竟他们这边没甚损失,反倒是汤昭伶被淋了一身饭菜,便道,“需要怎样赔偿,由汤小姐来说就是,只要合乎常理,我不会反对。”

    汤昭伶虽然怒气不消,但明白到了这地步,再难要对方的性命,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我的衣裳,我的头发,我的妆容,还有我的精神冲击,都要赔,五千链沫,一分也少不了。”

    五千,着实有些多了。

    王治叹口气,应下,“那行,等到了神学院,我就赔与汤小姐,可以立下字据。”

    “到了神学院?”汤昭伶大笑起来,“你连府学都不一定能进,就在想神学院的事了,现在必须拿出链沫来,不然你们俩绝没有好果子吃。”

    “...”

    王治身无分文,只能到了神学院向东方云梦借钱才行,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局面僵持起来。

    “李之罔?”

    王治仍在想着对策,下意识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