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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愿白首不相离 第262章 交 心

    所谓赔礼,仅是当下蓄意行径的赔礼,无关乎先前无心举止。

    孩童无心之举,她无意追究,只隐隐生撼。

    说罢,只身前行,少年紧随其后。

    一路同行,相视无言。

    良久,余晖洒落,两人分道扬镳。

    翌日,她如约而至。

    纵是隔有贩摊,也能远远瞧见,那抹落单的身影。

    她悄声近前,抢走少年手中的糖葫芦。

    眼见他慌神,蓦然抬眼,对上她晶亮的眸子。

    她迈步离去,他稳下心神,紧跟其后。

    大街小巷间,皆是两人形影不离的身影。

    余晖倾洒,人影交织。

    无声辞行,分道扬镳。

    两道落单的身影,穿插人海之中,背道而驰。

    少年笑意迟迟未落,渲染途经之人。

    独她面上不见喜,尤显忧郁。

    回身一瞬,她敛下笑意,眸目淡然,悲凉难掩。

    佯装常人,寻欢作乐,终是太难。

    她苦笑道,笑意极为牵强。

    次日,她照常赴约。

    入眼望去,仍是那道略显熟稔的身影。

    手中,握有逊色的糖葫芦。

    他毫无长进,她独喜那番风味。

    酸涩中,掺杂细微的甜。

    仿若人世漫长,啊姐苦短。

    啊姐便是那甜头。

    她不舍舔食,含在嘴里。

    后知后觉时,早已化没了影。

    不怪唇齿擦蹭,只怪她止不住贪心。

    妄图亵渎啊姐。

    无以做冲锋陷阵的刃,只能做背后无用的盾。

    任由林府吞噬啊姐的躯骸,任由恶人啃食啊姐的血肉。

    蹉跎度日,了此残生。

    她不及啊姐苦,从未尝过甜。

    只觉唇齿间的甜,能抵过一生的苦。

    故此,她极喜甜食。

    啊姐盼她生甜,她只愿此生无苦。

    未出口之言,字字句句,刻在石碑间。

    只啊姐睁眼,便能瞧见。

    她无惧旁人言,唯恐世间再无啊姐。

    唯恐世间再无人唤她,初星。

    思绪渐止,她迈步近前。

    比之先前,笑意里掺杂了几分由衷。

    许瞧见她愁眉不展,觉察她心绪低落,他有意寻乐,同她攀谈。

    她心细觉察,脸色忽凝,当即止步,望向他眉眼,尤显意味深长。

    “你无须佯装无知小儿,我也并非闺中之秀。”

    她淡淡开口,将话挑明。

    “若无以用真实面目相交,大可就此止步。”

    她讽笑道,嘴角微掀,皮相未动,笑意未达底。

    话落,将糖葫芦塞回,只身离去。

    片刻,他拽住她臂肘,将糖葫芦奉还。

    “当真聪慧,伶俐。”

    “慧眼如炬。”

    他笑道,音色爽朗。

    敛下幼态,丰神俊朗,儒雅尽显。

    “分明是少爷骗术生疏,手段拙劣。”

    “弄巧成拙。”

    她淡淡道,喜怒不辨,挣脱开束缚。

    “从何得知?”

    闻及她言语间的讽意,他毫无气性,笑问。

    “门第。”

    “令尊注重门楣,后继寥寥,自不会教出庸才。”

    “贵府,也无以容下庸人。”

    “若大府邸,祖辈心血,自不会交由无知小儿手中。”

    “虽未及弱冠,当是早已触及家中之事。”

    “独子高门,教养不出无知小儿。”

    “唯恐,后继无人。”

    “家道中落。”

    她淡笑道,对少年的行径,不以为然。

    只当街头趣闻,毫无攀交。

    “心细细腻,惯于察言观色。”

    “猜的也一般无二。”

    “论才学、胆识,也并非寻常女子。”

    他无声近前,对她的辨言,颇为赞赏。

    “当不会言而无信。”

    他有意提点,刻意加重了言信二子。

    将她无声束于家教,道义之中。

    “自不会。”

    “唯恐少爷家事繁重,轻言失约。”

    “无端叫人苦等。”

    她回怼道,面上情绪难辨。

    似愠怒,似浅喜,独不见笑颜。

    “姑娘饱读诗书,气度不凡,怎会不知君子重诺。”

    “何故,明知故问。”

    “自圆其说。”

    他笑道,当众戳穿她,使得讽意无存。

    “少爷行径与君子为人,大相径庭。”

    “恕小女子眼拙,无以窥见。”

    她诚言,许是觉察失态,牵强行礼。

    话落,回身离去。

    他觉察她意图,先一步拦住她去路。

    敛去锋芒,伏身致意,以示赔礼。

    她并非咄咄逼人之人,当即收了脾性、漠视。

    佯装视若无睹,未发一言。

    他诚言,她谦回,合乎情理。

    自无须致意,收礼。

    他自幼规戒、受教,惯于以礼待人,她无可辩驳,只得佯装无视。

    觉察她的漠然,他当即明了,收了礼态,举止如常。

    “我姓慕,名諵璟,祖籍于此。”

    “姑娘先前登门,见过家父家母,便无须再自报家门。”

    “敢问,姑娘芳名?”

    “纵无缘攀交,也当如行客。”

    “相逢陌路,萍水相识。”

    “而非匆匆即逝。”

    他谦逊道,伸手近前,有意同她结交。

    她闻言回身,抬手触去,回以浅笑。

    “林……”

    欲开口,忽而触及天色,猛的抽离,匆匆离去。

    先前的掌掴,历历在目。

    她倚仗林府傍身,不愿生事,故此守礼。

    思及身后之人,她于人群回身,唇齿微张,吐字清晰,却无声响。

    “初……,星……。”

    她蠕动唇角,字正腔圆。

    话落,回身离去,行色匆匆。

    本是礼尚往来,故此,她并未生心,只仓促回应。

    身旁行人汇集,碍于府中声名,她并未喧哗。

    也未曾料及,人多眼杂,他能视及。

    只当行客,萍水相逢。

    未曾有过深交之念。

    自此,两人熟交。

    她日日应诺赴行,同慕諵璟同游街景、湖道。

    三月为期,毫无间断。

    慕諵璟心细,极为周到,自觉噤声,惯于无声作陪。

    从未有过逾越,失礼之举。

    纵是指骨相接,肌肤相触,也未曾生有。

    她心思细腻,对此皆有所察,却从未出声言明。

    慕諵璟顾及先前的言辞,唯恐她无以适从,故此极为耐性,刻意持有间距。

    留下间隙,任由她适应,毫无气性,毫无异止。

    他的蓄意而为,谨小慎微,她并非毫无动容,只颇感歉疚。

    她唯恐无以回应,回应他的心细,回应他的迁就,回应他的情意。

    将后如何,她无所知。

    只眼下,她实难对他生有旁的念头。

    彼时,她将慕諵璟视做友人,视做玩伴。

    她唯恐他深陷其中,她无以抽离旧故。

    故此,迟迟未有回应。

    她明了他的心意,却佯装无视。

    只如此,她方能佯装若无其事,如约赴行。

    唯恐她避及,忽而拘礼,他也从未言明。

    他安然静待,静待她的适应,静待她的褪变。

    她知晓,却无敢回应。

    她留下三月的时日,同他交心。

    给予他希冀,倾力回应。

    待期限将至,仍无以缓和心病。

    她便不会再同其牵扯,露面、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