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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愿白首不相离 第295章 婚名

    “思及喜娘入府时,嘱咐的规矩,我愈发坚定心中的念头。”

    “贺府所求之人,并非是一位贤良淑德,持家有道的夫人,而是卑躬屈膝,低三下四的婢女。”

    “一个能近身照看,温哄小少爷之人。”

    “只多了一个风光的名头。”

    “所谓的少夫人。”

    “故而,并不在意门第。”

    “我原以为能轻易抽离,安然身退,却不想,低估了人心。”

    “他以一个稚态的举动,将我与他绑在一处,几近无以分割。”

    “退离一瞬,他不知何时行至我身侧,没来由推了我。”

    “弹指一挥间,股掌重重撑在案前,无意遗下手印。”

    “我撑靠着堂案,迟迟未敢起身。”

    “唯恐瞧见,费心遮掩下,股掌间鲜红的手印。”

    “我无视周边的哗然,独自凝望着手印。”

    “旁的人欢喜不已,旁若无人夸赞他的果敢、无惧。”

    “凭手段,凭本事,夺得未过门的夫人。”

    “只贺夫人瞧出了我的脸色,遣离了堂前起哄的下人。”

    “众人面面相觑,旋即不欢而散。”

    “他自知犯了错,低垂着头,站在我身侧,一言不发,似认错。”

    “贺夫人费心劝和,出面打圆场。”

    “我知晓,此事再无以变更。”

    “饶是有气,也掩在了心中。”

    “遑论,我只是登堂入室的客。 ”

    “遑论,我明知此行之意,自甘迈入了府门。”

    “我并非不计较,只是惯于佯装。”

    “婚事落定,自此,我与他绑在了一处。”

    “再不是待字闺中,而是婚名桎梏下,他未过门的夫人。”

    “贺夫人心疼我,心疼我年岁尚小,便须离开爹娘,依着名门规礼,住入府中。”

    “故而,未曾强留,强留我于府中住下。”

    “只道,待我及笄,再行婚仪、过门。”

    “左右也不过九载。”

    “良久,贺夫人离开堂前,意欲亲自备下礼品,交由我带回府中,是为礼尚往来。”

    “亦是定亲的规矩。”

    “是对林大人林夫人的恭贺。”

    “独留下堂前,我与他两人。”

    “对先前之事,我并非全无气性,故而有意缄口不言。”

    “回身凝望堂前,带有两人手印的婚书,抬手触去,忽的落空。”

    “他觉察我眸光的停滞,看穿我的意图,抢先一步将婚书抽离、收住,护在怀里。”

    “我并未伸手去抢夺,我知晓无济于事。”

    “若伤了人,须得费心填塞,多此一举。”

    “婚事只是加持,重中之重,是长辈的认定。”

    “我望向他,再无先前的轻视、小觑、低看。”

    “我轻易看穿了他。”

    “他的行径,于旁人眼,不过是贪玩年岁中,孩童玩闹的行径。”

    “于我而言,却是轻贱、糟践,是凭巧思、凭手段,争夺一件兴起的玩物。”

    “是尚不知事年岁中的一时兴起。”

    “是大户人家眼中,与生俱来的,对位卑者的轻视,与傲气。”

    “亦是娇宠溺爱下,日渐而成的纨绔之径。”

    “他无须思虑闯祸,犯错后的恶果。”

    “他的家世,他的身份,他的爹娘,皆会无言替他担责。”

    “饶是寻常女子,最为看重的婚事。”

    “他亦能轻易决断。”

    “旁的人会替他贺喜,贺夫人会替他担负。”

    “饶是他将日不喜我,亦能轻言退婚。”

    “大可以财帛、豢养,息事宁人。”

    “无须顾及,被退婚之人,是否能再嫁。”

    “眼下是高堂前强定的婚,将后是喜堂上强叩的头,是洞房夜强圆的房,是床笫间强诞的子,是后宅间强束的足。”

    “是百年后,强合一坟。”

    “是胁迫下的终老一生。”

    “是妻之名,是夫之姓,是行尸走肉。”

    “是人人艳羡的名门少夫人。”

    “独不是我。”

    “我告知他,纵有婚书,也拢不住人心,无以长久,只会两相怨怼。”

    “饶是过了门,也会如眼下般相敬如宾,敬而远之。”

    “无半分关切,实意。”

    “我欲越过他离去,触及股掌之物,步伐顿住。”

    “思及临行之言,我摊开掌心,听啊姐的话,将糖递给他,尤为不舍。”

    “见他伸手触来,我猛的攥住,他落了空。”

    “不时,掀唇开口。”

    “这世间这般大,收收脾性,总能寻到,叫你心喜之人。”

    “同你母亲说,你不喜我,也不愿娶我。”

    “我紧凝他眸目,一字一顿道。”

    “他敛下眸目,未接话,也未接糖。”

    “我不愿同他僵持,强塞给他。”

    “询及先前的封口条件,他迟迟未语,无端羞红了脸。”

    “他踌躇良久,小声开口,难掩面上羞红。”

    “他说,待我过门,再告知我。”

    “可我不会过门。”

    “我并未当面言明,只笑了笑。”

    “他摔碎随身的玉珏,将半块递给我。”

    “我当众讽他小气,纵那样殷实的家底,送玉也只送半块。”

    “许是羞怯作祟,他低垂着头,不敢看我。”

    “只笔挺近前的手,迟迟未松落。”

    “我并未接那半块玉,径自越过他离去。”

    “不时,他追来,死死拦住我去路。”

    “我拗不过他的脾性,也不愿多留,只得不情不愿接过。”

    “本是应付之举,故而也未曾细看,仓促收住。”

    “不时,迈步离去。”

    “闻见显浅脚步,我悄然止步,回身望向那道紧跟的身影。”

    “沉默良久,我终是开了口,口气尤显决绝。”

    “饶是掩住劣性,你仍旧是你。”

    “面貌、脾性无改。”

    “只是你,我便不会生喜。”

    “既收了糖,须得答应我之事。”

    “若失了言,这婚事便不做数。”

    “我会堂而皇之婚嫁,与你再不相干。”

    “我直直望向他,眸目间疏意不掩,言喻直白。”

    “转瞬,越过人离去。”

    “许是我的直白之言,使得他羞愧难当,他低垂着头,怯生生伸手,扯住我极力捏住的喜服。”

    “我被迫止步,许是气性作祟,未曾回身去看。”

    “细望向府门处,进进出出的下人,静待他未出口的后话,长久未语。”

    “他忽的软下手段,语气恳意。”

    “音色尤轻,风吹即散,似不敢声张,有意压低音响,只我与他,两人可闻得。”

    “他近身贴近我,主动牵上我的手,不时扣动,模样怯懦。”

    “他问我,所喜何人。”

    “囊括面貌、脾性,问得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