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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变沉默的时候 第277章 恼人的马蜂窝

    清晨五点半,我像往常一样推开后院的木门,准备给月季浇水。晨光斜斜切过屋檐,在晾衣绳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就在水桶与水管碰撞的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所震撼。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头顶上方竟然传来了一阵细碎而又持续不断的嗡鸣声。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刺耳,仿佛是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我不禁心生好奇,抬头望去,只见在屋檐与排水管的夹角处,竟然悬挂着一个篮球大小的浅褐色蜂巢!这个蜂巢的表面布满了规则的六边形孔洞,犹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而在蜂巢周围,几十只黄黑相间的马蜂正忙碌地绕着蜂巢盘旋飞舞,它们的翅膀快速震动着,发出的声音就像砂纸摩擦玻璃一般,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我攥着水管的手猛地收紧,冰凉的金属管硌得掌心生疼。去年邻居王婶被马蜂蛰到脸肿成馒头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她住院时插着氧气管的样子,让我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水管里的水还在汩汩流淌,浇得脚边的薄荷东倒西歪。

    “妈!我要去踢球!”儿子源源抱着足球从屋里冲出来,球鞋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过去拽住他衣领,足球“咚”地砸在墙上,反弹到蜂巢下方。源源被勒得直咳嗽,仰着通红的小脸委屈地问:“妈妈你干嘛?”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在足球上方盘旋的马蜂,喉咙发紧:“上面有蜂窝,别过去。”源源顺着我颤抖的手指望去,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那些马蜂仿佛感受到我们的注视,突然集体加速,翅膀震动声陡然拔高,吓得源源往我身后缩了缩,足球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整个上午,那团阴影始终笼罩着院子。晾衣服时,我伸长晾衣杆的动作像提线木偶般僵硬,生怕惊动头顶的蜂巢;收快递的小哥刚走到院门口,我就隔着纱门拼命摆手,看着他疑惑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小远坐在客厅飘窗上,眼巴巴望着院子里的秋千,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妈妈,我能去玩滑梯吗?”

    “等、等会儿。”我盯着手机上“马蜂防治”的搜索结果,第十遍刷新页面。消防电话下方,网友分享的“被马蜂蛰后高烧三天”“过敏性休克抢救”的帖子不断跳出,看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烈,蜂巢在墙面上的投影却愈发清晰,那些忙碌的身影像无数支悬空的注射器。

    正午时分,源源饿得直揉肚子。我系上围裙准备做午饭,余光瞥见厨房窗户正对着蜂巢侧面。油烟机轰鸣的瞬间,几只马蜂突然调转方向,朝着玻璃撞过来,黄色复眼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我手一抖,菜刀“当啷”掉在案板上,惊得小远从餐椅上跳起来。

    “妈妈别怕,我保护你!”源源举着玩具水枪冲过来,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故作镇定的颤抖。我看着他涨红的小脸,心里泛起酸涩。本该是无忧无虑玩耍的年纪,却要跟着我担惊受怕。但那些马蜂振翅的画面仍在眼前晃动,我只能把他搂进怀里,轻声说:“源源乖,我们先吃面包好不好?”

    下午三点,阳光炽热,空气仿佛都被烤得发烫,闷热异常。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隐隐约约飘来了雷阵雨的味道,那是一种潮湿、清凉的气息,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源源静静地趴在桌上,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他手中的铅笔在本子上缓缓移动,却只能划出一些断断续续、歪歪扭扭的线条。窗外的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嘲笑他的不安和浮躁。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着满地的树叶如同一群受惊的鸟儿般扑进了院子。刹那间,晾衣绳上的衬衫被吹得猎猎作响,像是一面面被狂风撕扯的旗帜。源源惊恐地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我惊恐地看着蜂巢在风中摇晃,几只马蜂被甩出来,在空中划出慌乱的弧线。源源“哇”地哭出声,我一把将他拽进怀里,用身体护住他的头。

    雷声在云层里滚动,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屋顶。透过雨帘,蜂巢的轮廓变得模糊,但马蜂的嗡鸣混着雨声,反而显得更加尖锐。源源的眼泪浸湿了我的衣领,小声抽泣着:“妈妈,它们会进来吗?”我摸着他汗津津的后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不会,不会的。”

    终于等到雨停,源源突然指着窗外喊:“妈妈!有只马蜂掉在地上了!”我定睛一看,一只翅膀残缺的马蜂正在积水里挣扎,六条细腿徒劳地划动。

    源源蹲在窗边,眼神里满是同情:“它是不是受伤了?”我刚要开口,却见他已经推开纱窗,用树枝轻轻把马蜂拨到干燥的地方。那只马蜂抖了抖翅膀,跌跌撞撞地飞向蜂巢。小远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妈妈,它们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我心里泛起涟漪。是啊,从发现蜂巢的那一刻起,恐惧就像放大镜,把所有危险都无限放大。而源源用最单纯的善意,看到了我忽略的另一面——这些在屋檐下筑巢的生灵,不过是在努力生存。

    消防员到来时,夕阳正把云层染成橘红色。他们穿着专业防护服,动作利落地摘除蜂巢。源源踮着脚站在警戒线外,仰头看着消防员叔叔的背影,眼里满是崇拜。当蜂巢被装进密封袋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很多时候,困住我们的不是危险本身,而是被恐惧支配的想象。

    暮色渐浓,源源重新抱起足球,清脆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我坐在秋千上,看着他奔跑的身影,屋檐下残留的蜂巢痕迹在晚风里渐渐模糊。那些盘旋的嗡鸣,终将化作这个夏日里一段特别的记忆,提醒我:直面恐惧的勇气,往往藏在最纯粹的心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