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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气人影帝不为人知的那些年 第275章 终止一切

    冷曜的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扫动,文件的排版密密麻麻,一眼望去全是数字、图表和专业术语。

    冷曜自己本身学得也是相关领域,就算达不到发三篇sci的程度,基础知识也完全是扎实的。他强迫自己冷静,咬紧牙关从头开始逐句阅读。

    会议纪要的开头还算平常,是一份例行的回溯记录。

    参与者除了冷祁之外,还有几位项目组的核心成员,包括实验员、伦理委员会联络人、数据安全员和财务预算负责人。

    但很快,冷曜的眉头越皱越紧。

    【记录摘要】:样本组c于实验第12周期出现非线性增殖反应,经初步排查,疑似因基因靶向过程出现不可逆的“链式突变”。

    【冷祁批注】:初步可排除操作失误,倾向认为该问题为药物试剂组合反应引发的未知风险。后续拟继续追踪,但不暂停实验主线。

    冷曜指尖轻颤。

    他对他父亲冷祁的严苛和控制非常熟悉,但他从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对科研风险做出“知情后忽视”的决策。

    他继续往下看。

    【伦理委员会联络人·叶某】:组c个体已出现不可控病理变化,根据现行伦理规定,该实验组应立即中止。

    【冷祁回应】:组c目前仍具关键数据意义,建议采取封闭数据隔离方案,由内部组专人监控进展,同时拟向基金会提交继续资助申请报告。

    冷曜瞳孔微缩。

    ——原来如此。

    他再次翻出那份实验基金申请书,通篇都是冷祁一贯的措辞:前沿、高效、可控、理论突破性显着。但那份报告中丝毫没有提及任何实验中已出现的风险或伦理隐患。

    冷曜猛地合上文档,心脏“砰砰”跳得厉害,仿佛要冲破胸腔。他在书桌抽屉里摸索,翻出几份纸质文件,发现其中一份竟然是冷祁未曾寄出的对某科研资助机构的年度汇报信草稿。

    “……虽然阶段性数据与预期存在部分偏离,但在我作为负责人严格把控下,所有风险均已合理控制。现阶段最需要的是继续的支持与资金,以维持组c的研究进展。数据最终会证明我们路径选择的正确性。”

    这不是陈述事实,这是包装谎言。

    冷曜只觉得喉头发涩,眼前浮现出顾屿那个低着头站在会议角落、被所有人指责的身影。

    他终于明白了——顾屿是那个被“选中”背锅的人。冷祁必须让实验继续,必须保住基金、保住地位、保住自己塑造出的完美科研人设,而顾屿,只是那个“最合适”的牺牲品。他将会成为实验继续推进后,一旦出了问题的‘背锅侠’。

    “他不是在失败之后自杀的。”冷曜声音发哑,“他是……在压不住这个谎了,在失控的崩塌中,彻底溺死的。”

    “而现在顾屿已经自杀了,替罪羊消失了,他,就成了替罪羊。”

    他缓缓坐下,呼吸变得沉重。他想起李洛那句:

    “你不是以为他不会失败,而是你以为他永远不承认失败。”

    而现在,冷曜终于看见了——那个被崇拜、被惧怕的冷祁,在隐秘的实验文档与批注字里行间,早已一步步走进了无法回头的深渊。

    *

    与此同时,李洛和林栖仍在前往Z市研究中心的路上。

    林栖盯着车窗外,忽然低声道:“如果真的是为了实验基金,为了维护科研地位……顾屿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那时候他还是个博士,是个对这种勾心斗角什么都不懂的学生。”

    李洛眼神冷冽:“越是那种时候,越容易被拿来当替罪羊。”

    林栖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李洛想起来之前看的一部电影中提到,“男性会继承财产,而女性只会继承疾病。”

    但其中的本质依旧是不平等的传导机制。

    权贵揽功遮是非,庶民背祸掩真情。

    有钱人抢功劳,普通人背黑锅。

    *

    而另一端的冷曜,终于站起身,走到冷祁书房的角落,那里是一个小型保险柜。他记得小时候见过一次冷祁开这个保险柜,密码是……

    冷曜闭上眼,手指颤着输入那串数字——冷曜的生日。

    “嘀——”

    保险柜应声而开。

    里面是一叠厚重的纸质文档,还有一封用信封封口、的手写信。

    冷曜怔了一下,缓缓取出那封信。

    信纸的第一行,字迹刚劲而熟悉: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那说明我已经失败了,也终于承认自己失败了。”

    冷曜的呼吸一滞,缓缓坐下。

    他知道,这将是他与父亲最真实、最赤裸的一次对话。

    *

    信纸上的字迹遒劲冷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像冷祁这个人本身一样,连在书写死亡留言时都显得毫不妥协。

    纸页很厚,泛着轻微的旧黄,看得出这是早就写好,只是一直放在这里,也许从一开始,冷祁就给自己留下了“失败者”的忏悔录,只是直到死亡那一刻,他才终于承认这条路真的走到了尽头。

    冷曜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纸边,轻轻展开。

    *

    致看到这封信的人:

    如果你看到了它,那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这不是意外,也不是谋杀,这是我亲手选择的结局。

    我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这一点我相信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会同意。我的人生中几乎没有“放弃”这个词。失败,也并非我不能承受的事。

    但“败给自己”,是一件我从未准备好面对的结局。

    样本组c的非线性反应从第12周期起就开始失控,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一开始还抱有希望——科学总是伴随着不确定性,任何重大发现前都有过“异常阶段”。我说服自己,只要坚持住,只要资金能维持,只要数据能再跑出一段符合预期的线,我就能把它拉回来。

    但那一天始终没有到来。

    实验反应越发不稳定,伦理风险越来越大,我本该及时叫停——我是项目主持人,我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责任。

    可我没这么做。

    我选择了“控制变量”,我选择了“补丁式修正”,我选择了隐瞒。

    是的,我选择了把顾屿列为“数据异常负责人”,我知道那是个不公的决定。

    他还太年轻,太理想主义。他一直觉得科研就是靠诚实和数据本身取胜,而不是靠人设、博弈和谁会更早一步发声明。

    他不适合这个圈子,但他曾经真的……是个好苗子。

    可我不能让基金停掉,不能让项目被撤,不能让过去五年所有的投入打水漂。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借口,但我是真的以为,只要能够抗住一次,我可以在下一阶段把数据拉回来——到时候一切都能补救。

    然而我失败了。

    顾屿也彻底陷入了崩溃。

    我不清楚他最后跳楼的那晚经历了什么,也许他是看到了我对外发出的第二份修订稿,也许是他被导师组彻底孤立了,也许他终于意识到——他不会被还回来,他不会被“澄清”,他已经是那个“实验事故”了。

    但我知道这就是我生命的分水岭。

    因为我杀了一个人。

    不用法律,不用刀子,不用毒药,我只是动了一笔数据、一封报告,一个项目的备注行。

    我只是在权力允许的范围内做了选择——而这个选择杀死了一个活人。

    所以,我选择终止一切。

    包括我自己。

    *

    冷曜读完的时候,手指几乎是在颤抖。

    纸上的字已经有些模糊,不知是他手心的汗,还是信纸本身就带着某种潮湿的雾气。

    他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红,却一滴泪也没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