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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 第206章 攻心

    地牢里的仅存的三位死士还剩半条命。

    若非他们的胸膛还有起伏,浑身的伤痕和鲜血比死人还像死人。

    “司马徽关在哪?”

    大皇子:“放心,他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按照太子的吩咐,司马徽将在明日被放出。

    祁元祚先去见了两个父母尚在的死士,这类人有弱点,可有时候弱点反而让他们无坚不摧。

    祁元祚想起了韩城的家人。

    他答应韩城在他死后照料他的家人,他履行了承诺,让伯劳将韩城一家送出了苏州。

    祁元祚随手拿了一把刑鞭,把手挑起一人的下巴,那死士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证明自己还活着。

    “你们有父母妻儿,孤知道问你们问不出什么。”

    死士并非都像皇家黑卫那般一辈子不娶妻生子,世家圈养的死士,他们的妻子都是主家赐下的,也算另类的联姻了。

    平日里要什么给什么,甚至会被主家视为亲人、兄弟、坐上宾,十分礼遇,到了紧要关头,颇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刚烈。

    他们死后,父母妻子会得到妥善的安置。

    所以死士的骨头很硬,只用刑罚,撬不出来东西。

    祁元祚当然能把他们的亲人掘地三尺抓过来,当着他的面侮辱上刑,但官府代表着公正,这种手段上不得台面,轻易不用。

    那死士冷笑两声,一副你拿我根本没办法的样子。

    祁元祚温和的笑笑。

    “说起来你们沦为死士,是陛下和朝廷的错。”

    “若朝廷能令所有人安居乐业,谁稀罕当给人卖命的死士。”

    刑架上的人木头一样不言不语。

    祁元祚将刑鞭放下,朝狱卒吩咐

    “把他们放下来吧,孤与他们虽政见不合,但好歹是令人尊敬的对手。”

    “熬些米粥,别亏待了。”

    狱卒一头雾水,却不敢不应声。

    祁元祚离开这间牢房,又去了隔壁。

    大皇子很敏锐,知道这位无父无母孤身一人的死士是个突破口,将他单独关押。

    祁元祚让人把他也放下好生安置在团铺上,端上了一碗稀米粥,席地而坐在他对面。

    “黄梁生,18岁。”

    黄梁生生了一双孤狼样的眼睛。

    他抬眼看看太子,又看看大皇子。

    在地牢里极尽暴烈的大皇子现在乖的像头羊,扶着刀立在太子身后,警惕的防着他。

    大皇子在牢里泡了一晚上加半天,心情就没好过,这样的人是天生霸王,竟也愿意追随在太子身后?

    黄梁生不可避免对齐太子生出好奇。

    七岁擒虎的太子,推行黑煤炭的太子,建造化肥厂的太子,将司马公子逼的用死士的太子,一夜之间连抓两姓的太子。

    这份好奇,被很好的藏在深处,若非太子突然到来,又莫名其妙的‘礼遇’,好奇将随着他的生命永远消失在这座牢房里。

    黄梁生的眼睛重回桌面,盯着桌子上的水,情不自禁的吞咽。

    两天,滴水未进。

    嘴里干的唾沫都挤不出来几滴。

    祁元祚依着他的意思,温热的清水流注碗里,黄梁生眼睛直了。

    祁元祚将清水送到他面前。

    黄梁生早被教会了审问的程序。

    酷刑之后便是引诱。

    人体饿到极致会被欲望掌控大脑,这个时候,狱卒会用米、水诱供。

    明明知道不可能喝到,肉体求生的渴望仍然压过一切,他着急的倾着身体,用嘴去接水碗,妄图舔到哪怕一滴。

    他被大皇子废了四肢拔了牙,像滩烂泥,只稍微一动,整个身体不受力的倾倒。

    原以为额头会狠狠磕在桌子上,没想到一只手托住了他的下巴。

    大皇子咬肌一隆,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

    黄梁生身体不可避免的一僵。

    脑子里一片空白。

    下一刻水碗喂到嘴边,他下意识吞咽,温热的干净的水被吸入口中,缓解了渴求。

    他拼命的吞咽着,一碗水很快被喝的一滴不剩。

    因为咽的太急,从嘴角漏出的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湿了太子一手。

    大皇子横生暴戾,这就要给他一脚出气,太子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稍安勿躁。

    “还喝吗?”

    光鲜亮丽的太子殿下,笑的温和,仿佛与老友叙旧。

    黄梁生没说话,心里不断思索太子的意思。

    刚才明明是诱供的最佳时机,但凡是个成熟的审讯人都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犯人好不容易熬不住了,错失良机,又要多等几天。

    祁元祚又倒了一碗水。

    送到他面前。

    黄梁生试探的张嘴,碗丝滑的送到他嘴边。

    又是一碗。

    没有诱供。

    真给喝。

    “你从小就是孤儿吗?”

    太子端起米粥,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持着勺子送他嘴边。

    “不热,尝尝?”

    黄梁生:“……”

    不喝白不喝。

    一口下肚,饥饿的胃得到缓解。

    “你从小就没有父母吗?”

    太子像是怕他听不懂,换了个意思继续问。

    黄梁生仍不答。

    太子也不在意,又喂了一口。

    第三次问:“你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吗?”

    如此问了五六次,不一样的话,一样的意思,黄梁生有些烦,这不在纸上写得明明白白吗?

    他的身世,他们都查出来了,还问没个屁用的话干什么?

    终于在第八次时,黄梁生忍无可忍回:

    “是!”

    太子大感惊奇:“你居然会说话?”

    黄梁生:“……”

    “但是你答错了。”

    黄梁生忍不住疑问。

    什么意思?

    “你那两个同伙叫什么?”

    黄梁生在心里回:司马卫,司马棋。

    “你的名字和他们不一样,如果你是孤儿,你为什么姓黄,叫梁生?”

    黄梁生心头一跳,一股惶恐和惊慌从心里直冲脑门。

    只是一瞬,他开始寻找他名字来源的蛛丝马迹。

    没有。

    他有记忆开始就叫黄梁生。

    他力气大,训练的时候格外努力,很快入了宗族的眼,提高了待遇。

    此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为什么叫黄梁生,别人为什么都姓司马,可有一点,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属于司马家。

    他以为自己是孤儿,从未多想过名字来自何处。

    太子殿下慢悠悠的搅着粥:“黄粱一梦本是虚幻,可若加个生字……”

    黄梁生的心极速跳动,如何?

    “你父母一定很爱你。”

    “按理说这样一个寄托爱和期许的名字,不可能被抛弃成为孤儿。”

    “除非情非得已。”

    黄梁生告诉自己这是太子妖言惑众,可是他已经没心情去吞咽送到嘴边的粥了。

    他满心都是对方嘴里的‘情非得已’。

    太子的话毒蛇一样往他七窍里钻

    “孤查到,十六年前,江南的孤儿开始暴涨,你知道为什么嘛?”

    黄梁生紧盯着他。

    祁元祚也不卖关子:“六年前平浪湖的沉尸最早可往前追溯十年。”

    “她们中并不都是豆蔻少女,很多骨龄超过了二十五岁,有生育痕迹。”

    “那些沉尸,都是船妓,船妓是怎么来的,不需要孤多说吧。”

    “同是十六年前,世家极速扩张私人土地,江南的佃农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的人卖妻卖子卖女自卖。”

    “十六年前,你两岁。”

    “据孤所知,苏州吴县曾经有一个村庄姓黄,现在姓黄的只剩了了,十六年啊,不过一代人,是什么让一个庞大的村落,变成了小猫三两只的局面?”

    “若是你叫什么黄一黄二的名字孤不会与你谈这么多,但是你叫黄梁生。”

    “不识字的百姓给孩子取名都叫大牛二牛,石头小草,你的名字一定是几经斟酌才定下的。”

    “你父母这么爱你,怎么可能会抛弃你,他们被人逼的卖地卖人,可你的父母这么爱你,怎么舍得卖了你呢。”

    “他们哪怕卖了自己都不会卖了你,他们想看着你长大,盼着你考状元,只有状元才配得上‘梁生’二字啊。”

    “可惜他们等不到了,你的母亲尸沉湖底,屈辱的死去,你的父亲为她鸣冤,被不知何方人杀死灭口,而你小小一个,记得什么?养大了正是把好刀呢。”

    黄梁生想捂住耳朵,可是脑子却随着这番话自动浮现了场景,母亲含冤沉尸,父亲被杀灭口,他被仇人抱走。

    黄梁生的眼睛爬上血丝。

    “梁生啊……”

    这一句‘梁生’叹,婉转缠绵,半哀半怜,好似什么人穿过十六年的时光附在他耳边,喊出的迟来的爱。

    黄梁生心防陡然崩塌……

    “别说了!别说了!”

    “是你们官府不作为!若不是你们包庇!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死士为司马家卖命!”

    太子殿下垂眸,似是哀伤,下一刻重整旗鼓

    “孤向你保证,会拼尽全力调查你的父母,苏州的世家,孤会一个个收拾,你若不信,孤可以拿出诚意。”

    “李王两姓的人头,如何?”

    “孤要的是你出面作证世家豢养私兵。”

    黄梁生冲动之后又陷入猜忌。

    祁元祚为不恼:“孤会把你放出来,让人为你治伤,三天,三天内你就跟在孤身边,孤将两姓的人头作为诚意,为你父母申冤。”

    “孤还找到了一两个姓黄的人家,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听听。”

    “你死罪不可免,但人活着,起码要有追求的东西,你的过去,无法改变,未来有限的日子,你难道不想在阳光下走一走,找一找乡土吗?”

    黄梁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平复情绪

    “你不怕我跑了?万一我自杀又或者跑了,你岂不空忙活一场?”

    祁元祚歪歪头,似是疑惑

    “你并没有多重要,没了你还有牢里的两人,没了你,两姓孤还是会杀,没了你,府衙的九十九个冤状孤仍然会审,孤今日来,只是因为你的名字。”

    “你招了,孤轻松一些,你不招,孤也只是多废些功夫。”

    “仅此而已。”

    祁元祚再次抬起了勺子喂到他嘴边

    “还吃吗?”

    黄梁生盯着碗里下了大半的粥,目光移到太子的手上,沾到的血污干了。

    那双锦绣堆里的手,喂了他水又喂了他粥,染脏了。

    黄梁生脑子里浮现一句话。

    ——士为知己者死。

    以前他嗤之以鼻,没想到快死了,竟然有些悟了。

    “吃。”

    于是祁元祚一勺一勺的喂他,直到他摇头说不吃了。

    太子殿下从牢里出来,黄梁生也从牢里出来了,看着人被好生的带下去洗漱治疗,大皇子压不住的怒火全部发泄在大牢门上。

    一个低贱的将死之人!怎么配让太子如此费心?!

    88伸头看了一眼,瞥了瞥电子嘴,精准吐槽:还不是你没用。

    一只带着血污的手伸到大皇子面前,太子殿下随性使唤人

    “擦一擦。”

    大皇子像得了什么圣旨,立刻从怀里掏出帕子,让人取了井水,认认真真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给他擦拭。

    一边擦一边骂

    “低贱小人,不可不防,让你亲自喂水喂粥,他配个马腿!”

    “你的手金贵,他一个腌臜物,臭的像茅坑里的……”

    大皇子越想越不平,把黄梁生贬低到了尘埃里。

    祁元祚静静的看着他,眸色深深。

    确定了,祁承友对他真的不清白。

    祁元祚没有发作,他心情甚至很平静,没有一点儿被冒犯的生气。

    等着大皇子把他的手伺候干净了,祁元祚收回来,无情道:

    “去吴县安排好人,要姓黄。”

    大皇子一愣。

    祁元祚冷漠初显:“傻子,孤哪知道他的名字从哪来的,孤随口说说,你随意听听,谁信谁就输了。”

    攻心之计,哪有真假。

    大皇子沉默一息,献上忠诚

    “交给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