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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窗尸话 第37章 朋友要离婚

    许东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刘佳要跟我离婚。”他的情绪很不好,脸上象罩着一块尿布,还是有洞的那种。我决定让他先稳定下来再跟我慢慢细说。

    喝过一杯水后,许东开始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其实,他们那点破事我都清楚,但对于一个一直在安定团结社会中长大的人来说,突逢意外事故,我当然要尊重他的情绪。

    许东和刘佳结婚已八年,他们的婚礼很仓促,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两个人不小心的缘故。那个证明就是他们的孩子明明。明明在许东婚后七个月便出生了,却没有半点早产的迹象。那孩子很健康,长得也比较耐看,我认为长大后至少也是个陆毅以上的人物。

    八年的生活并没有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当然这个意思就是他们太普通了,开始是正面激情的交锋,孩子出生后自然就转为持久性的感情对峙,再后来,其实再后来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现在两个人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倒是我没有想到的。我问许东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东说是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要离婚?我觉得自己很没文化,没有弄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我问许东:“你虐待孩子?”问出这句话,我要抽自己的嘴巴,许东绝不是大奸大恶,十恶不赦的残暴之徒。他长得胖乎乎的,慈眉善目,我只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出家还娶了妻生了子。

    许东回答:“违法的事我从来不做。”

    “那你溺爱明明。”我只能这样猜测。

    许东也否认:“没有的事儿,我所有的钱都上交,溺爱也是要资本的。”

    许东怕老婆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他一直向刘佳保证自己是最清廉不过了,不贪不藏也不赌,所以我无言以对。许东接着说:“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知道,刘佳这个人最是崇洋媚外,她在那年中国使馆被炸的时候还带着明明去吃麦当劳。这些都无所谓,但你知道美国是什么地方吗?那里的民风就是婚外恋,克林顿有个莱温斯基,就难保希拉里没个什么迈克汤姆的,刘佳一定是有事瞒着我,说不定就有一个第三者在她背后教唆着呢!”

    许东对第三者有种国难当头的愤慨。但我想这多少是许东一厢情愿的杜撰。

    刘佳崇洋媚外的事我是知道的,爱吃西餐,爱看美国片,一个《泰坦尼克号》哭了两斤眼泪。但说她会红杏出墙,这我是绝对不信的,原因有以下几点。一是刘佳自从嫁给许东,她的体重就直线上升,一朵鲜花在许东手中肥硕了;二是刘佳是幼儿园阿姨,她没有机会面对其它的成熟男性;三是刘佳一直致力于明明的素质教育,她决定要把明明培养成中国的比尔盖茨,所以她也没有那个时间。

    我向许东陈列了上述观点,许东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小男人气概,差点就造成冤假错案。我说冤假错案也分几种,对于我们这样的小市民来说,最不能错的就是男女关系问题。我以我的慧眼和侠义心肠以及助女人为乐的善心帮助刘佳洗清了罪名,许东可就惨了,他象树上挂下来的吊死鬼一样扭曲着身子,沮丧得欲哭无泪。我只好问他,刘佳都说了些什么?

    许东说刘佳说了很多,但这些都是由一句话上生发出来的,那句话是三毛说的,叫什么中国人为了孩子而不离婚,外国人为了孩子而离婚。由于社会在发展,中国也要进入WTO,为了与国际接轨,学习国外的先进理念是很有必要的,也是为了明明的前程,刘佳决定离婚。

    许东说到这儿,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怕我不明白,解释说,三毛不是那个喝浆子的上海小瘪三,而是那个把自杀当玩笑的台湾抑郁女作家。这种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我同意许东的话,也怀疑刘佳被三毛传染上精神恍惚与神经衰弱之类的病症。立即,我便站到了许东这一边,我想首先要做的是将三毛彻底地无情地批判,绝不能手软,最好能打入十八层地狱。于是,我开始安慰许东:“你的观点是非常正确的。三毛这个人有病,当然也不能完全怪她,谁让她那么不幸生长在台湾。在水深火热的环境中,人们多少会有些心理变态。其实,三毛这么写也是一种变通的反抗,她的意思是这样的,为了孩子的将来,为了孩子脱离白色恐怖,台湾的广大妇女们应该离婚,带着孩子再嫁给外国人,不但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还可以享受一种自由的环境。她当然不能说大陆,那会有通敌的嫌疑,要受迫害的。刘佳一定是理解错误了。”

    许东说自己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他的反驳也不是没有力度。许东说,他曾给刘佳上过一堂生动的国情教育课,可谓是摆足了事实,讲尽了道理,西方是什么样的地方,那在古代是蛮夷之地,物质的极大丰富并不能掩盖他们精神上的空虚,对于人伦道德根本是一点也没有进化,尤其是美国,才三百年的历史,更是杂种的国度,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都可能相互并不认识,那他们的孩子也极有可能不知父母是谁,更甭说什么亲情了。这样的话,离婚对于他们的孩子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我们伟大的祖国就不一样了,三纲五常,伦理道德,这是一个共产党领导下的大家庭,我们团结相爱在一起,怎么能轻易分开呢?

    我认为许东的话是切中了要害,中西方最大的冲突是关于家庭的组成,在中国比较纯粹,而西方则就比较杂糅了。但结果却是收效甚微,刘佳很轻易地便驳斥了他。与其说驳斥,不如说是意气风发的讲演。

    正当许东准备陈述刘佳的话时,我多年同居的女友燕子回来了,她看见许东在这里很高兴,便不合时宜地问:“许哥,嫂子和明明没来吗?”

    “在家呢。”许东瓮声瓮气的回答。

    我急忙对燕子讲述了许东的事情,燕子很感意外。我让许东继续说。

    刘佳的观点也很明确,但从许东的嘴里说出来,我认为多少有些篡改的成份。刘佳说中国现在正处于一日千里的变革时代,发展的浪潮鼓舞着我们每一个人。以前那些伦理道德已经不再适应现在儿童的成长,而西方的观念对孩子的影响则是日益强大,这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挽回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有迎头赶上,让孩子尽可能多的接受西方教育。现在的西方国家是很文明的,他们知道礼让女士,知道民主与自由。

    我认为刘佳是被和平演变的新一代中国人,这样很可怕,因为刘佳是地地道道的劳动人民,而中国最大的力量就是广大的劳动人民,无产阶级。现在敌人已经开始腐化我们最坚固的堡垒,并且还要把象明明这样本来可以成为社会主义后备军的太阳花化入到他们的阵营里,这简直就是阴谋。这样发展下去,刘佳的情况可就不妙了,而明明也极有可能深受其害。

    我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被燕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就你废话多。”

    我说她是头发长见识短,没有看到事态的严重性,表面上看这是一个简单的家庭纠纷,实际上它已经是两种思想的正面交锋了,长此以往,家庭破裂只是一些小问题,更大的灾难是这样会造成国家性质的变质。许东也表示支持我,他对燕子讲,刘佳并没有什么爱好,只是爱看一些世界名著什么的,他当初没有意识到这样做会有潜在的危险,所以任那流毒肆虐,现在后悔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