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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窗尸话 (九)世事无常

    晚上大约七点左右,若萍回来了,垂头丧气的没了往日的神气。进了屋,把钥匙扔在了茶几上,坐在沙发上发呆。平时她不管干什么都是风风火火的,跑着跳着,今天全程慢动作,中间还经常突然卡壳了一样定住,定一会才重新启动。

    呆了几分钟,看了下雨潋的房门,往常自己从外面回来,这个房门会第一时间打开,然后雨潋就会出现在门口,今天怎么回事?房门紧闭,到处都静悄悄的。

    若萍突然冒出了个可怕的预感,雨潋是不是也遭遇不幸了?她叫了一声:

    “雨潋!”

    等了一会,房间里无声无息。

    “雨潋!”

    这次她把声音提高了不少,还是没有回音,若萍害怕了,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房门前,门被反锁了,她使劲的拍门。

    “雨潋!雨潋!”

    还是没人应,若萍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真的出事了?若萍已经带着哭腔了。

    “你在里面吗?雨潋?”

    这时候里面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若萍,你回来了。”

    噢,原来人在里面,没事,若萍放心了一些。这时房门打开,雨潋很虚弱的站在门口,头发蓬乱的散在肩头,身上穿了件不合季节的长袖衫。

    “你生病了吗?”若萍上前扶着雨潋问。

    “嗯,可能是感冒了,浑身无力。”

    “那你赶快回去躺着。”

    若萍扶着雨潋又躺回床上,给她盖上一层薄被。安置好雨潋,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一只胳膊撑在椅背上,也是十分疲倦的样子。

    “你不是要在舍友那里住一晚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唉!”若萍长叹一口气。“我都不敢回忆今天的事情,太可怕了。”

    雨潋没有追问什么事,看到若萍说起今天这件可怕的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惊恐,肉呼呼的额头现出一丝丝青筋,嘴角和眉头不停的抽动。

    “真的好可怕,我猜绝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有机会亲身体验这么可怕的事情。”若萍看了看雨潋。“你也曾经历过可怕的事情,但今天这个太血腥了,血肉横飞,这将会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哦?”雨潋也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去了舍友那里,她租的房子是比较老式的那种,房顶比较高,厅里没有空调,就安着一部吊扇。”若萍说话的时候很严肃,眉头拧的紧紧的。“你说说,她来咱们这里的时候总是抱怨太凉快了什么的,可是冷有什么不好,至少不需要开吊扇吧?”

    “吊扇怎么了?”

    “就是吊扇!我们在厅里沙发上坐着聊天,她说热,非要把吊扇打开,那就打开呗,我们聊了会天,我觉得渴了就自己到厨房去倒了杯水,本来她说去帮我拿罐可乐的,我说我不喝可乐只喝白水,自己去倒水就行,如果我不是非要自己去倒水的话……”

    说到这里,若萍突然捂住嘴,眼泪开始往下掉,很快就哭得泣不成声,哭了很久,中间会发出几声尖叫,雨潋一直看着她,没说话。

    若萍觉得发泄完了,可以继续往下说了,一张嘴又被抽噎声给挡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雨潋说:“我大概能猜出来发生什么了。”

    “你是以为她死了吗?没有,但比死还让人难以接受。”伴随着抽噎声,若萍断断续续的说。

    “世事无常,既然发生了,那就接受它吧。”

    “也许你可以,但我难,我亲眼看着……”若萍停了下来,没往下说,好像不说就可以当没什么都发生过一样。她努力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重新继续。

    “其实整个过程也就不到一分钟,当时我端着水回来,刚走到客厅门口,舍友正笑着看着我说‘你现在也开始过健康生活了啊’,话音还没落,吊扇就飞了出去,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意识到要躲开,刚想侧身趴在沙发上扇叶就扫过来了,一下一下好像切肉一样,血和肉到处飞溅,我吓呆了,扇叶还在客厅里到处横扫也不知道躲,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舍友倒在沙发上嚎叫,那个叫声真惨,痛苦绝望的嚎叫,叫了一会风扇停下来了,她也不叫了。”

    说到这里若萍倒是镇定下来了,只是眼神有些呆滞,变成纯粹的回忆不带任何情绪。

    “客厅里一片狼藉,她的室友和男朋友也跑出来看,那个男生比较淡定,马上打电话叫120。我以为舍友已经死了,走过去看,她半边脸和半边胳膊上的肉都给削掉了,血肉模糊,眼睛直瞪瞪的睁着。我试着叫她名字,没反应,但能看到她呼吸的时候身体的起伏,其实那时候她的意识还很清醒,就是傻了。我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急救措施,面对她的伤口不知所措,血呼呼往外冒,但面对那种伤口根本不知道怎么包扎,她的室友说不能让她晕过去,要一直跟她说话,我就一直跟她说话,在这中间她就说了一句‘我毁容了吧’,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半边脸都没有了,可也没勇气说没毁容,我就告诉她能好的,能好的。没一会她眼睛慢慢合上了,这时候真的晕过去了,因为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若萍描述的时候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有时候会出现氧气不足的情况,需要深深吸口气。雨潋躺床上歪头看着坐在旁边的若萍,手一直放在胸口上安静的听。

    “我想摇晃她让她醒来,可是不敢碰她,就盯着她身上,看有没有呼吸,室友的男朋友一直在打电话教救护车怎么进来,那里是个老小区,进车很麻烦,但救护车也算快了,从打电话到抬上担架,总共就花了二十分钟。护士上来一看到她当时的情况也傻了,说这姑娘毁了!”

    “唉!都那个样子了!”若萍缓慢的摇头。“车上只能坐一个家属,室友男朋友比较能主事,他跟车,我和另外那个女孩坐的士到医院。去到那里大家身上都没什么钱,室友男朋友身上一百多块钱交了车费就没了,想不到医院真好啊,马上就安排做手术了。医生让通知家属,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妈妈开口,她妈来过学校几次,算是比较熟,我实在不忍心说,后来找医生跟她妈说的,我完全能感觉到电话另一边的惊恐和不安。”

    “雨潋。”若萍把凳子转了一下,面对她。“我以前一直认为像天降横祸这种事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地球上的人死光了,我也会是最后一个死的,可现在不觉得了,特别绝望,其实灾难落在每个人头上的机会是平等的,真的要来根本躲不了。”

    “不是的,若萍。”雨潋把放在胸口上的手拿起来,放到了头上。“灾难和幸运一样,不是对每个人都公平的,而且很多灾难本来就可以避免,多了解些生活常识,那你的机会就会比别人少,再说了,你能打败老巫婆,灾难算个什么?”

    “嗯……”若萍想了一会。“好像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