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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尘苑 第389章 真动怒了

    深非也马不停蹄地赶至边城时,已至正月下旬。

    午时,他刚到东城门下,便被锐羽迅速迎至守备府。

    深非也才踏入守备府正厅,康逍墨便急忙迎了出来。

    他一把紧紧握住深非也的双手,脱口而出:

    “非也啊非也,你可算回来了!”

    深非也剑眉微微一蹙,心中顿时涌起不妙之感。

    这些日子,他虽身在洪县,却也知晓康安平成功夺位之事。

    康逍墨情绪激动,拉着他便往茶桌走去。

    锐羽极有眼色,赶忙上前为二人沏茶、倒茶。

    二人刚一落座,还来不及寒暄,康逍墨便忙从怀中掏出一道黄绢诏书。

    递向深非也,催促道:“你先看看这个!”

    深非也见康逍墨如此急切,不敢耽搁,急忙展开黄绢。

    诏书上字迹刚劲有力,写道:

    “朕承皇天景命,君临天下。”

    “念汝康逍墨,不辱使命,凭过人谋略,于边城未动一兵一卒,便令沙澜部归降,俯首称臣于我大离。”

    “此功彪炳,朕心甚慰。今特诏汝于两月之内回京,加封绥远王,世袭罔替。”

    “此后,汝便镇守边城,保我朝边疆安宁。”

    “然需谨记,所部兵马不得擅离驻地,亦不可随汝入京。”

    “望卿恪守朕命,忠心不渝,勿负朕恩。”

    深非也看完,面色陡然凝重。

    康逍墨紧盯着他,急切问道:“如何,你有何见解?”

    深非也捏着黄绢,语气笃定:“鸿门宴,去不得。”

    康逍墨坐直身子,无奈叹气:

    “唉,本皇子岂会不知去不得。”

    “当年父皇对手足痛下杀手,对堂兄弟姐妹也未曾留情。”

    “如今康安平继位,又怎容得下我们这些皇子?”

    言罢,康逍墨又朝深非也凑近,眉头紧皱:

    “只是,若久不入京,便是抗旨,形同谋反,这该如何是好?你可有高见?”

    深非也迎着康逍墨那急切求助的目光,缓缓起身,拱手道:

    “殿下,属下连日奔波,实在疲惫不堪。”

    “能否容属下暂且下去稍作休憩,再行商议?”

    说罢,他抬起右手扶额,面露疲态,似头疼难忍。

    康逍墨与锐羽见状,不禁心虚地对视一眼。

    深非也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俩不用想也明白,这分明是想去见叶丫头了。

    立在一旁的锐羽,抬头看起房梁。

    康逍墨鼻子一抽,抬手揉了揉,嗫嚅道:

    “那个……嗯,是该让你先下去歇歇……只是,”

    说着,他站起身,轻轻将深非也摁回椅子坐下,

    “只是如今事态紧急,咱们还是先商量商量应对之策……”

    深非也狐疑地打量着康逍墨。

    这种棘手之事,绝非一时半刻就能商讨出对策。

    就不能先让他去见见苑苑?

    他可都近一月未见她了,心头着实想得厉害。

    康逍墨避开深非也审视的目光。

    摩挲着胸口,重新坐回椅子,忙转移话题:

    “唉,终究是本皇子当初小觑了苏云亦。”

    “你说,若本皇子一开始便向朝廷揭发靖乡卫的真实面目,康安平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

    说罢,他瞥了深非也一眼。

    见深非也仍未收回狐疑的目光,康逍墨强装的镇定险些维持不住。

    他接着道:

    “不过,咱们撤到边城,倒是明智之举。”

    “你是不知,我那些皇兄皇弟,当夜便丢了性命,死状凄惨……”

    康逍墨说了一堆,却见深非也始终不搭话,只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终于,他再受不了那幽怨般的小眼神,深深叹了口气。

    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函,轻轻拍到茶桌上,一脸无奈地道:

    “本想着多瞒你一阵儿,瞧你这心急火燎的模样!”

    “罢了,你自个儿看吧,这是叶丫头留给你的!”

    深非也瞧着康逍墨古怪的举动,脑袋“轰”地一下,心里莫名一慌:

    “殿下这是何意?”

    康逍墨起身,理了理衣襟,负手,轻咳两声,故作随意地开口:

    “呃,那个,叶丫头走了,给你留了封信函。”

    “你慢慢看,本皇子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

    话音刚落,康逍墨逃也似的匆匆抬脚离开正厅。

    苑苑走了?

    深非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怔在椅子里。

    锐羽见自家殿下将他独留在厅内,紧张得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咽唾沫。

    心想,万一待会儿深公子发起怒来,还不得揪着自己不放?

    他眼珠子一转,赶忙躬身道:

    “那个,深公子,想必您还没用饭吧,属下这就下去给您准备准备。”

    话一说完,也不等深非也回应,便急匆匆走出正厅。

    深非也怔愣地望着桌上那黄色信函。

    嘴唇微张,才发觉喉头发紧,干涩刺痛。

    心脏剧烈跳动,每一下都似带着疼意。

    他强自镇定,旋即急切地抓起信函,撕开信封,抽出信笺。

    不想,竟带出一堆银票,纷纷扬扬飘落一地。

    他无暇看信,满心疑惑,忙将银票一张张拾起。

    拿在手中,粗粗一扫,竟少说有上万两。

    刹那间,心慌到了极点,令他一时不敢展开信笺。

    拿着信笺的手,也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最终,他还是缓缓打开,入目却唯有三个字:对不起。

    深非也死死盯着信笺上那简短的没有感情的三个字。

    眼眸闪了闪,捏着信笺的手,逐渐收紧,青筋暴起。

    信纸如陷入漩涡般,骤缩,沦陷,在他指下几近破碎,委屈巴巴。

    他眸中慢慢浮出猩红雾气。

    牙关紧咬,腮边肌肉鼓鼓的,微微抽搐。

    康逍墨和锐羽悄摸摸地贴在门外,竖着耳朵听屋内动静。

    半天没什么声响,两人都不由紧张得拳头越捏越紧。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啪”的一声脆响,瓷器掷地的声音从厅内传出。

    二人吓得浑身一颤,躲离房门,忙不迭抚了抚胸口。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从厅内大肆传来。

    不过,他俩反而松了口气。

    寻思着,心里有气,发泄出来就好。

    “对了,厅内没啥贵重物件儿吧?” 康逍墨突然发问。

    锐羽茫然眨眼:“属下不知啊,没料他今日到,没提前捡拾……”

    康逍墨曲起手指敲了一下锐羽的脑袋:

    “军费这么紧张,你……”

    正说着,厅内陡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惊得二人身子猛地往上一蹦。

    康逍墨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闭眼道:

    “哎哟,我这小心肝儿哟!这深非也,认识这么多年,虽说没什么教养,可这般大发雷霆,还真是头一遭,看来这次是真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