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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尘苑 第401章 同宿一室

    这晚,苏云亦非但未避开叶苑苨,反倒与她同宿一房。

    二人洗漱完毕,他却仍逗留在她卧房,坐在茶桌前,丝毫没有离开之意。

    他一边吩咐小厮搬来软榻安置在房中,一边温言解释:

    “府里如今乱成这样,不守着你,我如何放心!”

    叶苑苨坐在床榻边,手指不自觉抠着床沿,气得双颊泛红。

    待小厮退出,她才愠怒道:

    “若让人知晓你我婚前同宿一室,旁人会如何看我?”

    她此前漂泊在外,诸多无奈,无法严守男女大防。

    可如今众人都看着,他竟要与她同宿,全然不顾她的声誉,怎能不让她恼火。

    苏云亦佯装不解,戏谑问道:“哪个旁人?”

    叶苑苨气得咬牙,狠狠瞪他。

    苏云亦起身闩上房门,转身道:

    “放心,谁敢对你有半句微词,我定不轻饶!”

    言罢,他径直走向软榻,和衣躺下。

    见她仍狠狠瞪着自己,他扯过锦被盖住腹部,屈起一条腿。

    忽而心中恼意翻涌,冲口而出:

    “怎么,今日倒在意起名声了?当初你和深非也孤男寡女四处奔波之际,怎不见你有这般顾虑?你们不也常同宿一房?”

    他仍清晰记得,此前每见闻昱来信,提及她与深非也举止亲昵,心中便痛苦万分。

    无数个日夜,他只能借酒消愁,在醉意中暂求解脱。

    叶苑苨听闻“深非也”三字,眼中怒意瞬间被痛苦淹没。

    自她带着父亲从边城逃离,便刻意忘却这个名字,试图以此减轻内心对其的愧疚。

    尤其是被苏云亦带回府后,她恨不得将深非也从心底连根拔除。

    因为只要想起,便觉自己如狼心狗肺、背信弃义之辈。

    今日被赐婚,这份忐忑与痛苦愈发浓烈。

    只是,她一直将其强压在心底,未有表露。

    此刻被苏云亦提及,叶苑苨只觉一阵刺痛直钻心底。

    她垂下眼帘,沉默片刻,眼眶悄然泛红。

    她和衣躺到床上,扯过被子,翻过身去,背对着苏云亦。

    苏云亦冷眼瞧着她的举动,未有反应。

    院外,脚步声、搬运物件声、指挥调度声交织在一起。

    忽远忽近,此起彼伏,仿佛一场永不停歇的嘈杂盛宴。

    冲击着屋内剑拔弩张的沉默。

    烛火将熄未熄,在铜烛台上凝成暗红的痂。

    叶苑苨蜷缩在床榻内侧,单薄的肩背微微起伏。

    压抑的抽噎声,若被揉皱的宣纸般破碎,在寂静中蔓延开来。

    生着闷气的苏云亦,听见哭声,猛地坐起身。

    那哭声,细微,却揪人心弦。

    他看向微弱烛火映照下的床榻。

    看向那瘦弱的、微微颤抖的身影,刹那间,他心头一阵剧痛。

    内心烦闷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整个人似要炸开。

    他紧捏拳头,牙关轻咬,终是起身,缓缓行至她的床榻前。

    挨着床沿坐下,目光凝在她瑟缩的背影上,语气不自觉软和,带着几分沙哑小心道:“苑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伸出手去,想握住她的胳膊,却终究停在半空。

    默了一阵,他熄了灯,走出房去。

    屋内沉寂下来。

    窗棂下,月光自缝隙悄然漏入,于青砖地面切割出蛛网状裂痕。

    这裂痕,恰似二人之间难以修补的沟沟壑壑,冰冷而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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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叶苑苨起床后,伺候在侧的除了小婉、小清,闻昱与闻丰也在一旁护着。

    院里仍洋溢着闹哄哄的喜庆氛围,却较昨夜有序不少。

    原是苏云亦去傅岳府中借调了两位得力人手,帮忙操持各项事宜。

    即便如此,他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只因天刚亮,礼部尚书便亲自带着诰命前来。

    此人奉皇上旨意,在府中正厅为他主持镇国公册封仪式。

    叶苑苨用过早膳,忽忆起素菌昨夜交办之事。

    她想着若不告知苏云亦,闻昱和闻丰必定不会让她出门。

    于是,她差遣二人去通报一声,就说自己想出去逛逛。

    出乎她意料,苏云亦竟同意了。

    出了府,小婉、小清陪着叶苑苨,一同坐在宽敞的马车内。

    而闻丰、闻昱则坐在驭座赶马车,几人朝南城街缓缓驶去。

    马车周身朱红,车壁那镇国公府的烫金徽记,在晨曦下夺目生辉,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车内,小婉和小清见叶苑苨手持一块玉佩,反复端详,不禁心生好奇。

    那玉佩淡雅青绿,质地细腻如脂,呈椭圆形。

    边缘线条似柔云婉转,透着一股温婉灵秀之气。

    小婉忍不住笑着问道:

    “叶小姐,这玉佩如此好看,莫不是国公爷送您的?”

    叶苑苨听闻,抬眸看了小婉一眼。

    默不作声地将玉佩收入袖中,并未回应。

    小清见状,只当叶苑苨是害羞了。

    她忙掀起车帘一角,转移话题道:

    “叶小姐,您瞧瞧,今儿街上可真是热闹。您想去哪儿逛呢?奴婢自幼在京城长大,对各处都熟络得很……”

    叶苑苨神色微急,忙问:

    “莫不是已到南城街了?”

    小清放下车帘,回禀道:

    “再穿过条小巷子便到。京城有名的酒楼客栈,大都聚在那条街……”

    叶苑苨未等她说完,径直吩咐:

    “跟闻昱知会一声,去金满楼。”

    “是。”小清应道。

    随即撩开车帘,跟外头赶车的二人说了。

    驭座上,闻昱留意了车内一眼,盯着熙攘的人群,眉头微蹙。

    他思量一番,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跟身旁的闻丰道:

    “闻丰大哥,跟着叶小姐,很容易出事,一会儿得多留神。”

    自己因为叶小姐,可是挨了不少罚。

    闻丰却不以为意,只默然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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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马车终于抵达金满楼。

    叶苑苨下了马车,仰头打量了一眼这气派的酒楼。

    楼体以朱红为底,辅以鎏金线条勾勒门窗梁柱,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尽显贵气。

    飞檐斗拱之上,瑞兽雕塑形态逼真,似欲腾空而起。

    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达官显贵的马车停满一侧,小厮们往来奔走,热闹非凡。

    楼前几个接客小厮,瞧见是镇国公府的马车,哪敢有丝毫怠慢。

    一个小厮见叶苑苨踩着马凳下车,立马疾步奔去,躬身赔笑道:

    “夫人,快里边请……”

    与此同时,另一小厮箭步冲向车旁,从闻昱手里接过缰绳。

    抄起马凳,跃上马车驭座,轻抖缰绳,赶着马车驶向泊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