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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女闯情关 第226章 月明林下暗护花 不教风露损芳华

    雪儿浑身一颤,颈间忽觉一阵温热——竟是他的泪。任冰缓缓抬头,凝视着雪儿泛红的眼圈,双手轻轻捧起她微凉的脸颊,晨光中,她看清了他眼底密布的血丝,和那道新添的箭伤。

    任冰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雪儿泛红的眼尾,声音低沉,“这些时日,你过得可好?”

    雪儿眸光微闪,指尖抚过他下颌那道尚未痊愈的箭伤,指甲在结痂处轻轻一刮,“托将军的福......”她声音轻软,手上却暗暗使力,“......日日研读医书,倒是将七十三味致命毒草认全了。”

    任冰闷哼了一声,却将她搂得更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我的雪儿,是想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岂敢。”雪儿突然抽身,从药篓里拈起一株紫色药草,“这断肠草最是有趣,服下后要痛足七个时辰才断气......”

    任冰剑眉微挑,竟一把夺过药草就往唇边送,“就这么生嚼?”他作势要咬,“不知滋味如何?”

    雪儿脸色骤变,急忙去夺,指尖刚触及药草,却正对上任冰含笑的眼眸。

    “......想这么痛快地死?”她强作凶狠地夺过药草,贝齿轻咬下唇,眼尾却泛起一抹嫣红,“我要每天喂你一点......”说着指尖用力将药草碾碎,紫色的汁液染上她葱白的指节,“让你尝够这肝肠寸断的滋味。”

    声音虽狠,尾音却微微发颤。任冰瞧着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薄唇擦过她泛红的耳尖,“好,任某这条命,就交给欧阳女侠处置了。”

    “少在这儿油嘴滑舌!”雪儿用力挣脱,却在推搡间听得“啪”的一声——一个锦囊从任冰怀中掉落,二人同时俯身去捡,额头“咚”地撞在一处。

    “哎哟!”雪儿痛呼出声,却已眼疾手快地抢过锦囊,得意地晃了晃,“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事?”

    任冰揉着发红的额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拆开便知,确实是些见不得人的念想......”

    雪儿不等他说完,三两下就扯开了锦囊的系带。一块泛黄的绢布滑落掌心,展开来竟是一幅画像——画中女子眉目如画,巧笑倩兮。

    “好你个任冰!竟敢背着我......”雪儿杏眼圆睁,话音却戛然而止,她突然凑近细看,“这......这不是......”指尖轻颤着抚过画中人的眉眼,虽然圆润了几分,但那灵动的神韵分明就是自己。

    她气鼓鼓地戳着画上圆嘟嘟的脸颊,仰头问向任冰,“哪个蹩脚画师的手笔?把我画得像个发面馒头!”

    任冰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却强作镇定道,“这是......将来的你,我有信心把你养得珠圆玉润。”

    雪儿“噗嗤”笑出声来,画中那张圆如满月的脸确实憨态可掬。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慢着!方才你说这是......”她晃了晃画像,“......见不得人的念想?”

    门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像是谁踩断了树枝。任冰眸色一沉,顺势将雪儿往怀里一带,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自然要藏好,这般珍宝,岂能让旁人轻易瞧了去?”

    雪儿的双颊倏然飞起两片红霞,如同三月桃花染就的胭脂。眼尾泛起一抹嫣红,长睫轻颤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将坠未坠。

    她忽然踮起脚尖,纤纤素手攀上任冰的脖颈。

    “你这个傻子......”雪儿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知不知道这些时日,我都快把《毒经》翻烂了,就怕......就怕......”话未说完,温热的泪水终于滑落,洇湿了他的肩吞。

    任冰呼吸一滞,感受到她小巧的下巴抵在自己锁骨处,心下一软,刚要开口,却觉怀中人突然收紧双臂,整个人如藤蔓般缠了上来。

    雪儿接着说,带着鼻音的威胁毫无威慑力,“要是你敢再丢下我,我就把《毒经》里最折磨人的方子,全用在你身上......”

    “岂敢岂敢......”任冰忙不迭讨饶,却突然曲指刮过她泛红的鼻尖,目光扫向一旁收拾到一半的行囊,语气陡然一转,“只是眼下似乎是你要抛下我了。”

    雪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指尖轻点他心口,“若不这么说,你肯现身么?”

    任冰突然将她的双手紧紧包裹在掌心,神色郑重,“雪儿,当破军第一次带回那些药材,我便知道是你来了。”

    雪儿得知他竟早知道自己来了,却偏不现身,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恼意,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么说......你是在等我,等我去找你?”

    任冰轻轻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本《岭南舆地志》,羊皮封面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边角处还沾着几粒未拂净的砂砾。

    “你看。”他翻开折角的那页,越城岭的地形图赫然呈现——

    朱砂绘制的红圈如血滴般刺目:北麓松林标注着“伏弩三十”,靛青细线蜿蜒其间,有些路段旁还细注“寅时可过”、“需绕行”等小字。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墨点:山腰茅舍周围每日都有新墨痕,最近的几个点旁甚至标注着日期和时辰。其中一处写着,“九月十九,险些坠崖”,旁边画了个揪心的叉。

    任冰的指尖突然停在新建的箭楼标记上,苦笑道,“这里曾埋伏着十二名神弩手,我若贸然前来,恐会给你带来......”

    他忽然翻转书页,背面竟是用炭条勾勒的茅舍草图。窗棂位置画着箭头,旁边批注:“亥时灯灭”;院门处写着:“辰时捣药”。每个细节旁都缀着小小的心形标记,墨迹深浅不一,显然是在不同时日所绘。

    “加急军报我一日批阅过百......”任冰的声音突然哽咽,“......却独独这一页,翻烂了七回。”

    雪儿的指尖刚触到那本染血的舆图,便猛地一颤。她望着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瞳孔微缩——那些红圈蓝线间,竟还夹杂着许多细小批注:

    “申时见她采药归来,裙角染血”

    “寅时灯仍未熄,怕是又研药至天明”

    “新晒的药材被山雨所毁,听见她哭了”

    一滴泪猝不及防砸在“坠崖”那个墨点上,晕开了干涸的墨迹。她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花。

    “你......”雪儿突然抓住任冰的手腕,翻过他布满茧子的掌心——那里有道新鲜的伤口,正与图上某条红线走向完全一致。她猛地仰头,发现他下颌的箭伤竟也与某处埋伏点标注的箭矢记号如出一辙。

    “所以这些标记,都是你亲自探过的?”她声音发抖,指尖抚过那些心形标记,突然明白为何每个标记的墨色都深浅不一——那是他在不同夜晚,带着不同伤势绘下的。

    任冰突然合上册子,将她沾泪的手紧紧包覆在掌心,低头抵住她的前额,“现在知道了?我从未有一刻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