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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夏日 第208章 文定厥祥

    主院中白管家指尖敲了敲红木桌案上的聘礼清单,洪亮的嗓音混着堂前沉水香:\"先看中式吉物——红布九丈九,取''长长久久''意;风竹两对,竹节嵌金箔,寓''节节高升,金枝玉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博古架上两对缚着红丝带的风竹,竹节在烛火下泛着温润光泽。

    \"吃食类二十八担整:生糖喜糖分八层码放,最上层摆蜜渍玫瑰成同心圆;喜饼每担配镀金喜字旗,内馅掺松子仁与玫瑰酱。\"

    柳叔边听着边掀开喜饼红缎盖布,露出顶层糖制并蒂莲,金粉簌簌落在青砖上,\"酒水香烟雪茄各八箱,茶叶是明前龙井与二十年普洱,封在锡罐里防潮。\"

    \"礼金八箱,每箱三十六万一千,红丝带捆扎,取''三一六''吉数。\"

    白管家指了指放在竹篮边上的红樟木箱,箱盖敞着,连号新钞泛着油墨香,\"房产地契另置黄杨木匣:沪市檀宫一套、港市海棠湾别墅一套、京城北山山庄8号......\"嘴都快说干了,他快速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继续,\"红铺二十间在京城开发区与中心街,地契均经公证处盖章。\"

    \"金器分三主金、五金九宝——金碗一对刻缠枝莲,龙凤手镯九对,取''九全九美'';虎头金镯两套,虎爪踏如意云纹,合少夫人与少爷本命年。\"

    姑姑许栀莞从厅里托着红丝绒盘走近,四只金镯在晨光里泛暖光,\"翡翠九套更贵重:金丝帝王手镯水头足,帝王绿项链配羊脂玉坠,还有今年的最新的高定首饰礼服,盒里还有钻石胸针与珍珠耳坠。\"

    \"古董器物单列:定窑白瓷一套十二件,清代黄花梨柜子、十套湘绣四件套——被面绣百子图,床单是并蒂莲纹样。\"

    白管家翻开另一页清单继续对,\"簪子三对,分别嵌东珠、红宝石、祖母绿,收在紫檀木匣里。\"

    \"牲醴用竹篮盛:乳猪缚红丝带,蹄间系镀金铃铛;活雁一对作贽礼,笼身缠同心结。\"

    他抬头看向正堂中央的竹笼,活雁发出清亮啼叫,\"重头戏在此——凤冠霞帔用真金线绣凤凰于飞,皇后凤冠九翚四凤,点翠工艺,珍珠流苏三十六串,均按《明史》规制缩减三成,合上头讲究。\"

    喜娘捧着红漆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放着贴金聘书,声音清脆如铜铃:\"列位上眼——聘礼俱按三书六礼备下,金珠玉帛、田宅器物,件件成双,色色周全!\"她话音未落,天井里传来鞭炮试放的\"噼啪\"声,惊得檐角铜铃轻晃,白管家摸了摸汗湿的后颈,忽然想起还没报那八箱雪茄的产地,又低头埋进了清单里。

    聘礼可视为在未受上级特别指明时的最高标准。

    聘礼箱覆着的红绸被晨风掀起细边,安顿好放进两辆保姆车紧跟在头车红旗L5飘着双红旗随后跟随着十二辆红旗,车身在朝阳里泛着哑光黑的金属质感,车牌清一色连号。

    头车司机轻触油门,引擎声如低吟的大提琴,惊飞了檐角觅食的灰鸽。

    车队鱼贯驶出口,老宅大门口开始放红炮,将最后一辆车的尾灯染成琥珀色,恍若一串流动的夜明珠滚入黎明。

    转过三条林荫道,青砖灰瓦渐次铺开。

    车队拐进胡同口时,鞭炮的红光映得头车引擎盖发烫。

    南家四合院的铜门彻底敞开,门廊下八盏羊角灯齐齐亮起,暖黄光晕里,南鹤青等人准点从主厅走出大门口,车队卡点的到位,中山装口袋露出的丝巾角被风吹得轻颤。

    头车缓缓停稳,喻秋霜下车,阳光金灿灿的洒在头顶,身后十二辆红旗依次排开,车身倒影在青石板上连成墨色长链。

    99响开门红炮仗的脆响响起,红光裹着烟雾腾起,将头车引擎盖上的红旗立标映得通红。

    胡同深处的四合院门楣挑出两对红灯笼,穗子上的金箔在风里碎成星芒。

    门廊下的红绸缎从檐角垂到石阶,与路面新铺的红地毯接成一体,像道淌过光阴的红烛泪。

    红地毯尽头的影壁墙后,隐约飘来沉水香。

    影壁墙前的两棵石榴树早缀满红绸结,微风吹过,千万个“囍”字在枝叶间明明灭灭,恰似谁把漫天红霞剪碎了,揉进这方庭院的晨昏里。

    炮声尾音还在胡同里回荡,喻秋霜踩着红地毯前行,鞋跟叩击青砖的节奏与残留的炮仗节拍相合,身后许绍知的中山装下摆随步伐轻摆,像面无声的旗。

    抬聘礼的佣人紧跟着跨过门槛,朱漆箱角的鎏金纹擦过门楣“囍”字,惊得门廊下悬挂的风铃轻颤,碎玉般的声响里,正厅暖黄的灯光漫出来,将众人影子投在影壁墙的红绸上,恍若一幅会动的贺岁图。

    南家大门前,南鹤青携家人迎出时,喻秋霜踩着黑色软底绣花鞋稳步上前,鞋面的缠枝莲纹与黎玉珠的冷紫色织锦旗袍相映成趣。

    “可算把亲家盼来咯。”黎玉珠伸手握住喻秋霜的手,腕间翡翠与对方的珍珠别针同辉。

    南鹤青望向许斯晨,见他立在长辈身后,深灰西服肩线如刀削,腰背挺得比门廊立柱更直,不由得笑道:“斯晨啊这精气神足的啊。”

    许斯晨唇角微扬,闻言微微颔首,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南爷爷谬赞,倒是您身后的石榴树,比去年开花时更旺了。

    众人往正厅行去时,许斯晨落在喻秋霜半步之后,皮鞋跟叩击青砖的节奏分毫不差。

    路过影壁墙时,他瞥见自己映在红绸上的影子,肩宽腰窄,如同一柄入鞘的军刀。

    厅内暖光漫上来,许斯晨在喻秋霜身侧站定,深色西服上的暗纹随呼吸起伏,像极了雪原上被风掠过的松林。

    他望向南鹤青手中的聘书,目光沉静如潭,唯有唇角微抿的弧度,泄露了些微少年人的紧张——恰似冰面下奔涌的春潮。

    南家正厅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暖光,主傧刚抬手要接金聘书,喻秋霜径直从许绍安手里接过红绸包裹的金聘书,腕间翡翠镯子与聘书封皮的鎏金纹路相映成趣:“这桩事,还是我这当奶奶的亲手递才合适。”

    语调带着软糯,尾音却透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许绍知立在侧旁,藏蓝呢子中山装扣至最顶一颗,领口别着枚黄铜领针,退伍多年仍保持着军人特有的挺拔肩线。

    南鹤青接过聘书时,喻秋霜特意将红绫结朝他的方向转了半寸:“鹤青兄,斯晨这孩子打小就倔,但认准的事我就知道错不了!”

    正厅酸枝木长案前,喜婆身着红缎对襟褂子,抱着烫金礼单笑意吟吟。

    当最后一箱聘礼“咚”地落定,锁与案面相撞的脆响里,她展开礼单朗声唱喏着当最后一箱聘礼“咚”地落定,铜锁与案面相撞的脆响里,她展开礼单朗声唱喏:“黄金二十铤,寓意成双成对……”

    另一面,穿过垂花门,两株合抱的石榴树守在月洞门两侧,枝头红绸结与新绽的花苞争艳,将晨光剪成碎金。

    南曦小院二楼的竹帘被风吹得哗啦响,林屹舟斜倚着廊柱,指尖转着玉鸟笼的铜环,眼尾余光瞥向二楼。

    谢景珩落下一子,棋盘发出清脆的\"啪\"声:\"看什么呢?魂儿都被勾走了?\"

    他挑眉,嘴角扯出抹笑:\"说什么呢,我是在检查无人机有没有拍清楚了。\"

    齐屿宸举着遥控器路过,闻言笑出声:\"得了吧,你手机里存的南曦照片比我相机里还多。\"

    靳怀风抛着核桃凑过来:\"小林,一会儿敬茶时,你可得替我们盯紧许斯晨,要是他手抖......\"

    林屹舟打断他:\"哼!我五岁就知道怎么端茶不洒。\"

    谢景珩扫了眼他攥着鸟笼的手:\"哦?那你现在怎么在抖?\"

    林屹舟耳尖一红,立刻把鸟笼挂到廊柱上:\"这鸟怕生,别吓着它。\"

    二楼传来江清浅的笑骂:\"曦曦你慢点吃小心弄到口红啦!\"

    林屹舟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抿住。

    齐屿宸操纵无人机掠过窗台,忽然吹了声口哨:\"嘟嘟还是那个爱吃的小家伙。\"

    林屹舟立刻抬头,阳光正好掠过他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在她那美食最大。\"

    靳怀风掏出烟盒递过去,被他推开:\"说了戒了。\"

    林屹舟挑眉:\"哟,为了谁戒的?\"

    谢景珩翻了个白眼:\"为了我自己不行?\"

    话音未落,院子里的白玉兰忽然飘来些许清淡的花香,他喉结滚动了下,转身从石桌上的果盘里抓了颗杏仁,咬得\"咔嚓\"响。

    喜婆的催促声传来,林屹舟立刻站直身子,西装裤线压得笔挺,像要接受检阅。

    靳怀风故意撞了撞他肩膀:\"紧张啦?\"

    他梗着脖子:\"笑话,我当年参加国际奥数竞赛都没紧张过。\"

    谢景珩看着他攥成拳的手,忽然开口:\"其实啊,许斯晨这小子真挺不错的......\"

    林屹舟立刻打断:\"不用你说,我查过他档案。\"

    齐屿宸憋笑:\"查档案?你当审犯人呢?\"

    林屹舟瞪他:\"怎么?关心发小的终身大事有错?\"

    靳怀风摇头叹气:\"完了,我们小林真是操碎了心。\"

    南曦端坐在酸枝木梳妆台前,高盘发上只插了三支鎏金缠枝莲发簪,簪头缀着米粒大的东珠,随着她偏头的动作轻轻晃。

    江清浅举着龙凤呈祥金项链咋舌:“这链子怕不是有半斤重?”

    替她戴上时,锁骨被压得微微下陷,南曦轻呼:“真沉。”

    旁边的副傧婆立刻接口:“姑娘,这是‘压福’呢!越沉越见婆家心意重。”

    她伸手替南曦调整项链角度,金缕龙纹正好对着旗袍上的凤凰还有牡丹蕊:“您看,龙衔牡丹,正是‘富贵长春’的好兆头。”

    谢景笙在旁捏了捏南曦耳垂:“忍忍,等会儿敬完茶就能摘了。”

    南曦踩着绣着并蒂莲的红缎高跟站起来,鞋跟足有三寸,晃得江清浅赶紧扶住她:“慢着点!”

    “还有五分钟。”张姨又正式替南曦检查妆容,“眉心花钿正了,睫毛没沾到下眼睑,很好看。”

    谢景笙忽然指着镜子:“南曦,你的耳坠怎么感觉歪了点!”

    张姨轻笑:“是故意的,右边低半分,显得更温婉些。”

    楼下传来喜婆的铜锣声,张姨立刻挺直腰背:“吉时到了,姑娘,该下楼了。”

    江清浅拿过团扇递给南曦,轻抬手腕,仔细看了眼团扇上二十四色金线绣就的双龙盘金纹铺陈开来,龙爪下的“囍”字用的是少见的“蹙金绣”,每个笔画都立体如浮雕。

    谢景笙在旁倒吸冷气:“金师娘这手艺还是那么精湛,能让故宫博物院追着要展品!”

    她伸手虚扶南曦胳膊,却在触到旗袍时收回手——这是规矩,不能沾了新娘子的喜气。

    江清浅几人拎着托特包跟在身后,谢景笙替南曦提着裙摆,齐时锦走在最前扫开帘子。

    临出门前,张姨忽然从袖中掏出个红包塞给南曦:“踩着这个跨门槛,岁岁平安。”

    红包里是枚古铜钱,上面刻着“长命百岁”。

    南曦忽然想起,每个从这院子出阁的姑娘,都会收到张姨的铜钱红包,她母亲的那枚,至今还锁在樟木箱里。(张姨是从小南母宋婉的事身边人)

    一行人扶着南曦往楼梯走,红毯从二楼一直铺到庭院中央,边缘用金线绣着“步步高升”纹样。

    南曦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忽然听见楼下传来靳怀风的嘀咕:“这玩意咋这么苦呢!”

    林屹舟的声音混着笑:“这款杏仁就是苦的。”

    副傧婆轻声提醒:“姑娘,下台阶时先落脚尖,膝盖微屈。”

    南曦照做,却被凤冠上的珠串晃着。

    快到楼下时,南曦忽然被项链坠子硌得难受,下意识用手托了托。

    副傧婆立刻低笑:“姑娘,这金器啊,越戴越压得住福气,您且当是带着老祖宗的念想呢。”

    江清浅凑近她耳边:“等会儿正式仪式结束后我帮你偷偷松些扣子,会好受些。”

    红毯有一处铺在鹅卵石路上,穿着高跟鞋有些吃力,林屹舟伸手想扶南曦,却又缩回手,改用手掌虚虚护在她身侧:\"慢点走,小心摔成狗吃屎。\"

    南曦白了他一眼,脚步迈的更小心了些 。

    靳怀风在旁起哄:\"哟,你是嘴别舔中毒了!\"

    他哼了声:\"要你管,摔了新娘子,你赔得起吗?\"

    主庭院里的阳光正盛,副傧婆轻轻推了推她后背:“姑娘,该往前挪步了。”

    她踩着高跟鞋往前,每一步都像踩在云上,龙凤项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金器相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