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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笔:从大清开始的盗墓生涯 第419章 旧事簿·张女士年芳十六

    他又回到了这里。

    他曾经无数次路过、停留又别离的地方。

    张海桐办完了事,手还有点酸。头上戴着的草帽被太阳晒得发烫,土泥路也被灼烧出白光。

    八几年的乡村还比较贫瘠,没有顺风车可以搭。穷乡僻壤,这个时候家里有自行车都很了不得,更不要说摩托小汽车。

    天儿太热,张海桐随便找了个阴凉处,靠着树休息。草帽扣在脸上遮阳,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水声潺潺。

    这个时候还能在河里捞螃蟹,个头不大,主要是好玩。

    张海桐刚浪费完体力,懒得动。靠着树昏昏沉沉睡了。

    其实他早就该回四川了。

    在1969年,他就应该回四川。

    张海桐只是在犹豫。

    他不清楚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如他所想,会有那些人的存在吗?

    他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诸事烦扰,想法便一次又一次推迟,一直到现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的踌躇忽然变成坚定。总觉得要回来看看,就像远行的人近乡情怯。

    他想回四川老家所在的地方,看看张女士是否在这里。

    现实世界的张海桐很少回四川老家。

    在他五岁那年,张先生事业有成,把张女士的父母从大山接出来安顿在城郊新农村。张先生父母早逝,所以夫妻俩只需要奉养张女士的长辈。

    老一辈闲不下,也受不了高层楼房盒子一样的生活。张先生就在那里买了地,盖新房。想捣鼓土地,就去捣鼓,想养什么也方便。

    懒得弄,还能跟邻居老头老太太聊天打麻将。

    张女士没什么亲戚,早年家里穷,人情往来淡漠。因此长辈没有任何牵累,说走也就走了。只是每年清明回家给长辈的父母扫墓,不常回去。大山深处实在太偏僻,来回一趟老人也受不了。

    张海桐循着记忆找到这里,几乎是徒步穿越山林,用脚丈量任务目的地与老家的距离。

    耳边只有鸟鸣和水声,宁静如巨大的风景油画。他一个人穿梭在大山里,整座静止的山,只有一个人影在移动。

    走到这里倦意席卷全身。

    张海桐站在山崖上,眺望远处建在半山腰的村庄。

    淌过山脚下的河谷,就到家了。

    于是他下山,站在河边的林子里很久,停下来休息。

    草帽就这么扣在脸上,张海桐在水流声里睡去。

    水边草木旺盛,白茅草高的能将人淹没。农民经常下来割,现在只能看见草茬。

    有一个女声从山腰处传来,声音清脆嘹亮。她喊的是:爸,你在哪?

    纯正四川话。

    那声音亮的像百灵鸟歌唱,好像飞过了万水千山。

    张海桐睡得魇住了,怎么也醒不过来。只有这道声音破开迷蒙,清晰的盘旋在脑海之中。

    女声一边喊,一边往山下走。

    很快穿过林间几乎直线向下的小路,越过了松林和柏树,来到河谷里。

    ……

    张海桐的草帽被人挪开了。

    天光陡然刺入昏沉,眼前瞬间亮如白昼。皮肉遮住眼瞳,透进来的光也是肉红色。

    很快,这点光就被遮挡。

    他听见少女问:“爸,你看这个年轻娃儿,怎么在这里睡觉呢?”

    炽热的太阳将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女的凝成阴影,投在张海桐身上。

    不远处,背筐里的白茅草伸出一簇又一簇翠绿的草尖。张海桐就在草尖所指的方向,靠着树,望着他们。

    这一刻,世界的中心似乎就在此处。

    张海桐愣愣的看着这个俯身凝望自己的人,一个年轻的张女士。

    长长的头发梳成一条长长的辫子,也戴着草帽。穿着洗的陈旧的白色衬衣和黑色棉麻裤子,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布鞋。浑身还带着书卷气,一副学生样。

    她就这么看着自己,脸上带着矜持的笑,也饱含担忧。

    旁边的中年男人哎呀了一声,说:“姑娘,这别是个傻的吧?”

    “咱先带他回屋里,然后找村长问问。”

    年轻的张女士问:“你为什么睡在这里?”又问:“还能走吗?”

    张海桐站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好像走在一幅油画里,所有人都泰然自若,只有他一个人汹涌澎湃。

    十六岁的张女士背着背篓,白茅草支棱出背筐之外,好像在冲张海桐招手。

    他像一缕游魂,就这么被牵着走。

    张海桐说:“我帮你吧?”

    即将踩上山石向上攀爬的张女士回头看他,灿烂的笑着。“你呀?我结实着呢,不用。”

    说着身手矫健的跳上一块石头往上走,进入了满是松树的道路。

    林子里跑出来两只小山羊,咩咩叫着去蹭张女士的裤腿。

    小山羊傻愣愣的,不怕生,时不时用还没有长出角的头拱张海桐。

    张女士反手从背筐里抽出一小把草递给他。“拿去吧,逗羊玩儿。”

    也不等张海桐说话,便回头继续走。

    张海桐自然而然听从她的话,真的拿着草去逗它们。小羊蹦蹦跳跳,吃不到草咩咩叫。

    拴在林子里的母羊听见小羊叫,也跟着叫。

    整个河谷忽然活了。

    他们钻出林子,风从河谷吹来。母羊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长,小羊不再跟着走。它们站在原地跳动,看着张海桐的背影越来越远,而后面面相觑。

    稚嫩的咩咩声交替出现,两只小羊又不再叫了,蹦跳着钻回林子。

    张海桐跟着张女士走过田埂,走过绿油油的红薯藤,走过抽穗子的水稻。回到青瓦土墙的房子,看见袅袅炊烟。

    张女士站在回家的石阶上,回头招呼。“快走呀,回家喝水。外面晒。”

    两人几步之遥。

    十六岁的张女士太年轻了,笑起来比艳阳天还要璀璨。她冲自己招手,可是张海桐却迈不动步,身体好像很沉重。

    张女士又走回去,问:“你怎么了,脸白成这样。”

    张海桐忽然伸手,想去拉张女士。又觉得不妥,动作瞬间凝滞。

    张女士一把拽住张海桐冰凉的手,吓一跳,拽着人就往里走。

    张女士也很瘦,在太阳底下白的发光。她抓着张海桐,却觉得这个人也好瘦。

    这人真奇怪,好像不会说话一样。

    他也真可怜,像家里那条刚从狗妈那里逮回来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