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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不会穿 第459章 往事如烟

    “又没有你的份儿,你急什么?”皇上薄怒轻嗔。

    面色却已然由阴转晴了。

    那两个碍眼堵心的玩意儿被拖了出去,御书房的空气都恢复了以往的清新怡人。

    “嘿嘿,微臣这不是怕您贵人多忘事,给您提个醒吗?夜将军押送萨猛进京问罪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又顺藤摸瓜查处了祁王谋反的大案。他是镇守边关的战将,公事已了,该启程回宁古塔了。”

    顾晨微微上扬的丹凤眼清澈明亮,那一点儿小心思小算计,就差点摆在明面上了。

    此事,不宜拖延。

    皇上,不能赖账。

    皇上指尖轻叩龙案,目光如深潭般落在夜云州身上。

    “夜将军,”他唇角微扬,语气却辨不出喜怒,“你此番立下大功,朕若就这么放你回宁古塔,岂不显得朝廷薄待功臣?”

    夜云州垂眸,抱拳恭声回话:“臣不敢居功,为陛下分忧乃臣本分。”

    皇上轻笑一声,忽然话锋一转:“听闻宁古塔苦寒,你父亲当年在那里受了不少罪。”

    他顿了顿,直言不讳地问道,“如今夜家沉冤得雪虽然害他的人已经伏法,但朕到底有失察之过。,你可曾怨过朕?”

    御书房内陡然一静。

    顾晨眼睫微动,余光扫向夜云州。

    夜云州神色未变,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却清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父蒙冤,是奸人构陷,与陛下无关。如今真相大白,臣唯有感激,绝无怨恨。”

    皇上盯着他看了片刻,微微颔首,不管夜云州心里怎么想,至少这是他想要的答案。

    “起来吧!”皇上淡声吩咐。

    待夜云州站定,他又状似关切地问道,“你离京多年,是否想着重返京城?这繁华之地,可远胜宁古塔的苦寒贫瘠。”

    夜云州眸光微敛,抱拳躬身,掷地有声地回答:“边关虽苦,保家卫国却是臣职责所在。寸土虽瘠,亦属山河;疆域纵远,岂容轻弃?沙砾之地,亦藏国运;苦寒之域,仍是神州。”

    “好!”皇上龙心大悦。

    他祖上就是从那苦寒之地走出来的。

    别人视宁古塔为偏僻贫瘠之地,但是在皇室子弟的心目中,那是龙兴之地。

    所以,确实要托付给忠实可靠的臣子来防守。

    不过……

    皇上忽然看向顾晨,缓缓开口:“顾晨,夜云州骁勇善战,文武兼备,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你觉得他更适合镇守边关,还是留在京中?”

    顾晨心头一跳,这是他能决定的事情吗?

    祁王谋逆的事情,让皇上心中警钟长鸣了。

    他眼珠一转,打起了太极,笑道:“陛下圣明,夜将军骁勇善战,边关需要他这样的将领。不过……”他话锋一转,“若陛下另有重用,臣相信夜将军也定当竭尽全力。”

    皇上似笑非笑,好一个滴水不漏的答案。

    外露的聪明从来都不是真聪明。

    但是愿意装傻的人,要么是韬光养晦,要么他只想保全自己,与世无争。

    顾晨,当属后者。

    “夜爱卿,朕若让你留在京中,执掌禁军,你可愿意?”皇上再次看向夜云州。

    这是试探,亦是机会。

    夜云州抬眸,与皇上目光相对,片刻后,沉声回答:“臣,唯陛下之命是从。王命所至,瘴乡亦赴;君意所指,死地当行。”

    皇上定定看他,忽而朗声一笑:“好!你跟你爹还真是像呢!”

    是个可以重用的人。

    夜云州脊背挺了起来,夜家人的脊梁,可以断,但是不会弯曲。

    “夜辉之死,让朕失去了一位贤臣。朕,知错必改。”皇上语气沉缓。

    夜云州猛然抬眸,皇上,这是在向他爹和夜家道歉?

    “夜云州,朕擢升你为宁古塔副都统,替代萨猛的职位。希望从此宁古塔再无战事,境安民宁。”皇上的目光如深潭映月,较之以往,多了一些温和。

    “臣,谢主隆恩。”夜云州整衣再拜。

    虽然姑父不止一次称赞他武功高强,谋高略广,但是此时他竟然难以揣摩到圣意了。

    皇上此举究竟是在施恩,还是在弥补过失?

    或者,兼而有之吧!

    “夜辉追封为工部尚书,赠谥号忠烈。夜夫人孟疏桐,追封为三品诰命夫人。”皇上又很好的安抚了死去的人。

    唯有如此,夜云州才会尽职尽责的为国效忠。

    “臣,谢过皇上恩典。”夜云州喉头哽咽。

    父母等于等到了迟来的尊重,他也能告慰九泉之下的亡灵了。

    皇上抬手示意他起身,颇为宽慰地说道:“宁古塔有巴戎将军和你,边境可安,朕心亦安。”

    “皇上,巴将军和微臣定会同心协力,愿我主万寿无疆,江山永固。”夜云州朗声回应。

    他缓缓抬头,视线掠过殿中袅袅的龙涎香,忽地停滞在御案后方。

    那里多了一幅新悬的《红梅傲雪图》。

    画中老梅虬枝如铁,殷红的花瓣迎着风雪傲然怒放,像极了父亲宁折不弯的风骨。

    题跋处“寒香彻骨”四字,笔锋凌厉中透着孤傲,那是父亲引以为傲的气节。

    午后的一缕清风拂过,檐角铁马叮当,如当年母亲身上的环佩叮当。

    三品诰命的霞帔,终究盖过了流放宁古塔时的粗布麻衣。

    他生命中最不堪的记忆,那些风雪中踉跄的流放之路,那些在边关寒夜里独自舔舐的伤口,此刻都在这幅红梅图前渐渐淡去。

    夜云州凝视着画中傲雪的红梅,忽然明白,父亲的铮铮铁骨从未折断,母亲的温婉坚韧也未曾消逝。

    他们都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丹青笔墨间获得了永生。

    檐下的铁马仍在风中轻响,却不再带着往日的凄清。

    那声音如今听来,倒像是母亲在轻声叮嘱:“孩子,只要活下去,你会苦尽甘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

    宁古塔的寒风依然凛冽,但从此往后,那风中会带着父亲教他的坚韧,母亲留给他的温柔。

    而他的每一步,都将踏在父母用生命铺就的正道上。

    未来或许仍有风雪,但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