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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60年代,不留遗憾 第521章 事了

    第二天一早,革委会门口贴出了布告,用红笔写着“现行反革命分子刘齐、刘仁盗窃集体物资,破坏春节供应,罪大恶极,即日起押送至西北农场劳动改造”。

    布告前围了黑压压的人,有人骂“活该”,有人叹气,还有人指着布告上的名字,说“刘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1968年的腊月二十五,北风卷着碎雪抽打在公社革委会的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哀鸣。

    孙玄揣着冻得发僵的手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那棵落尽了叶子的老槐树,枝桠像鬼爪似的伸向铅灰色的天空。

    屋里传来张主任压低了的咳嗽声,他跺了跺脚上的泥雪,掀开门上的棉帘子走了进去。

    \"来了?\"张主任正对着炭火盆搓手,铜盆边缘结着圈白霜,\"刚收到西北农场的电报,说人已经安全到了。\"

    孙玄往火盆前凑了凑,暖意顺着裤管往上爬,却驱不散骨头缝里的寒气。\"刘齐和刘仁?\"

    \"还能有谁。\"张主任从抽屉里摸出半包\"大生产\",抖出两支递过来,\"那俩小子到了那边就老实了,农场的指导员是我老战友,说了会''好好照看''。\"

    火柴在粗糙的桌面上擦出橙红的火苗,孙玄猛吸一口,烟丝在喉咙里炸开辛辣的暖意。

    他瞥了眼墙上的挂历,鲜红的\"廿五\"被圈了个圈,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扫尘\"。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粒子,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

    \"刘福那边有动静吗?\"孙玄弹了弹烟灰,火星落在炭盆里溅起细碎的火星。

    张主任往火里添了块木炭,黑炭遇热发出噼啪的轻响:\"昨儿个在会上还跟我叫板呢,说要查春节物资的账。他当我不知道?不就是怀疑他那宝贝儿子跟侄子走得蹊跷。\"

    他冷笑一声,\"这老狐狸,自己屁股上的屎还没擦干净,倒先想着咬人了。\"

    孙玄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渐渐重合。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孙玄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子似的硬气。

    \"王会计家的小子,不就是因为顶撞了他一句,被发配到北大荒挖煤?上个月才听说在矿难里没了。还有西沟村的老陈,就因为藏了本线装书,被他带人抄了家,老伴受不了羞辱,跳了井......\"

    \"我知道。\"张主任打断他,往火盆里吐了口唾沫,火星子腾地窜起来。

    \"这账早该算了,但现在他毕竟还是副主任,明着来容易授人以柄。\"

    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在桌上推过来,\"这是他克扣救济粮的记录,还有其他证据,够他喝一壶的。\"

    孙玄捏着信封的边角,纸张在手里沙沙作响。窗外的雪下得紧了,院子里的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把青砖地盖成了白茫茫一片。屋檐下的冰棱在风里摇晃,像一串串透明的刀子。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两人都惊了一下,张主任迅速把信封塞进抽屉,扬声道:\"谁啊?\"

    \"我,郑源。\"门外传来粗声粗气的回答,伴随着棉鞋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孙玄心里一动,郑源这个时候来绝不是偶然。

    张主任朝他使了个眼色,起身拉开门,一股寒气裹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郑源摘下头上的栽绒帽,抖落的雪沫子在炭火旁瞬间化成了水珠,他怀里紧紧揣着个蓝布封皮的本子,边角都磨得起了毛。

    \"吴书记让我来的。\"郑源的脸颊冻得通红,说话时嘴里冒着白气,他径直走到孙玄面前,把怀里的本子递过来。

    孙玄接过本子时愣了一下,封皮上用红漆印着\"干部档案摘抄\",纸张边缘已经泛黄发脆。

    他抬头看向郑源,对方眼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吴书记说了,怕你们手里的证据不够硬,特意让我把这个送过来。\"

    \"这是......\"张主任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猛地挑了挑。

    郑源往火盆边挪了挪,搓着冻得僵硬的耳朵:\"刘福调到咱们县之前的底子,都在这上面了。吴书记说,当年他在专区当干事的时候,就干过不少龌龊事,有个女知青......\"他压低了声音,\"被逼得跳了河,后来被他找人压下去了,死者家属上访了三年都没结果。\"

    孙玄的手指在封皮上摩挲着,蓝布底下的纸页似乎在发烫。

    他翻开第一页,泛黄的信纸上是用蓝黑墨水写的字迹,一笔一划都透着股狠劲。

    上面记着1962年的一桩案子:刘福利用职权倒卖紧俏的布票,导致三个投机倒把分子被抓,而他自己却揣着赃款去供销社换了两身新棉袄。

    \"还有这个。\"郑源指着其中一页,\"1965年他在邻县当民政干事,把拨给灾区的救济款挪去给老丈人盖房,那年冬天冻死了两个老人,最后报上去说是''突发疾病''。\"

    孙玄一页页翻过去,每一页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那些被刻意掩盖的名字,那些被轻描淡写的\"意外\",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吴书记怎么说?\"张主任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从孙玄手里拿过本子,手指在纸页上颤抖着划过。

    \"书记说,这本子上的东西,足够让刘福吃枪子了。\"郑源从怀里掏出个烤红薯,掰成两半递给他们,\"还说让玄子赶紧回去,剩下的事别掺和了,采购任务要紧。\"

    红薯的甜香混着炭火的气息弥漫开来,孙玄咬了一口,滚烫的果肉烫得他舌头发麻。

    他看向张主任,对方正盯着本子上的某一行出神,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结着冰花的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亮斑。

    \"张叔,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孙玄把红薯皮扔进火盆,灰烬腾地卷了起来,\"我采购的清单还在屋里呢,得赶紧去供销社对账。\"

    张主任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看得清清楚楚:\"你小子放心回去,保证给你个交代。\"

    他把本子往怀里一揣,拍了拍孙玄的肩膀,\"路上滑,慢点走。\"

    孙玄跟着郑源走出革委会大院时,雪已经停了。

    太阳在云层后面挣扎着露出半张脸,把雪地照得白晃晃的刺眼。

    郑源踩着雪往前走,军绿色的棉裤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白,他忽然转头问:\"你就不好奇最后会怎么样?\"

    \"好奇也没用。\"孙玄踢了脚路边的雪堆,\"该怎么样,总会怎么样。\"

    回到采购科时,窗台上的冰棱已经化了半截,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淌,在窗台上积了小小的一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