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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孤城:疫病封锁下的末日求生 第233章 树倒众人推

    壁水市中央大街政府集中办公区,早上5:49分。

    这片高档小区里,零星灯火像浸在水里的星子,昏昏沉沉亮着。

    富人们早卷着金银细软逃往后方,空出的房间塞得满满当当,都是从城里各处调来的公职人员。

    毕竟战时状态下,集中办公才能快些应对突发情况。

    天寒得厉害,窗玻璃上凝着层薄霜,多数人缩在被窝里赖着暖,却没几个能睡踏实。

    前线的枪炮声夜里就没断过,像远处闷雷似的滚过来,惊得人时不时睁眼。

    可凌晨五点半那声巨响,比所有枪炮加起来都凶,核爆的冲击波撞得窗户嗡嗡颤。

    天边猛地冒出来三个“太阳”,橘红的光把半边天都烧得发亮,连窗上的霜花也被照得透亮。

    b栋903的平层里,李娜娜正低头拍着天天后背。

    小家伙刚满一岁,夜里总被炮声惊得哭醒,好不容易哄得眼皮黏糊糊要合上,她自己也熬得眼下乌青。

    巨响炸开的瞬间,她跟被针扎似的,猛地把孩子往怀里一勒,转身就往客厅冲,脚下不知踢到了床尾的玩具车,“哐当”一声,人踉跄着撞在门框上。

    怀里的天天“哇”地哭开,小嗓子扯得尖尖的,小手在她胸前乱抓,把睡衣领口揪得像团咸菜。

    “勿要哭呀,天天乖呀……”她一边颠着身子拍孩子,一边扭头往窗外瞟,碎玻璃碴子在地上闪着光,江对岸的黑影在三个“太阳”底下泛着诡异的轮廓。

    那里离这儿才五十多公里,她慌忙把窗帘往中间拉,布料却被风吹得猎猎响,遮不住那片刺目的亮。

    客厅里,刘长虹从沙发上弹起来,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

    他弯腰去捡,手指抖得半天捏不住,听筒里只剩“滋滋”的杂音。

    “要死了要死了!”他直起身就往门口冲,又猛地顿住脚,急得在原地打转,一口上海话带着颤音,“当初就讲勿要来!为了那点前线补贴,困在这半个多月,本就够戗了,这下更是想跑都没处跑!”

    “埋怨有啥用啦!”李娜娜抱着天天追过来,另一只手去够墙上的外套。

    “快点打给你前头线的朋友呀!到底出了啥事情?那三个光是啥啦?天天吓得气都喘不匀……”她的手刚摸到外套袖子,窗外又是一阵闷响,震得墙上的挂历“哗啦”掉下来,正砸在脚边。

    “晓得啦,晓得啦!催命啊!”刘长虹转身去翻五斗柜最下面的抽屉,应急联络册被他抽得哗啦啦响,旁边的信纸、信封撒了一地,还有本台历被带出来,“啪”地拍在地上,月份停在出事前的那一页。

    李娜娜抱着天天往窗边挪了挪,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瞅,楼底下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在跑,她回头急道:“你快点呀!总得有个准信儿呀!是炸到哪里了?还是啥别的事体?楼下都开始乱了呀!”

    “打了呀!全断了呀!”刘长虹的声音陡然拔高,抓着紧急通讯联络册的手在发抖,“侬当我不急啊?电话线全是忙音,手机信号也飘得很!这叫什么事体啦!天天才这么点大。”

    他翻到一半忽然停住,手悬在半空。

    他们一家本是沪市的,当年国考考上这壁水市的国税局,想着这份铁饭碗不容易,咬咬牙辞了老家的工作,带着刚满周岁的天天搬过来。

    租的房子还没来得及添置几件像样的家具,进单位才安稳了不到一年,就撞上这场灾难,困在这临时办公区的宿舍里,算来已有半月。

    其实谁都清楚,国税局这地方,太平年月管着钱粮进出,才算得上顶用。

    可到了这节骨眼上,连他们这些看似和“抗灾”沾不上边的人都被钉在这儿,半步不能往后撤,就因为这份“不沾边”。

    你想啊,连最不直接沾前线、最像“太平官”的人都守着没动,那才更能让人瞅明白。

    国家是铁了心要扛住这场灾,没打算撂挑子。

    若是连他们都卷着铺盖跑了,老百姓见了只会想。

    连管账的都撤了,这地方怕是真要完了,那才是真的乱了套。

    “爷娘那边……还是没消息?”李娜娜的声音低下去,她把天天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轻轻拍着后背,孩子的哭声小了点,变成抽抽搭搭的哼唧。

    刘长虹闭了闭眼,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早断了联系了……”他拉开抽屉最底层,摸出半包饼干,塞给李娜娜,“先给天天垫垫。”

    “现在吃啥也没胃口呀……”李娜娜接过饼干,却没打开,只是望着门口,“我们……我们往哪里走啊?楼下都在跑了,要不要跟着去?”

    “跑不了的啦!”刘长虹把通讯录往桌上一放,手机突然“嗡”地震动起来,他赶紧抓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抬胳膊肘往李娜娜那边顶了顶,同时竖起一根手指压在自己嘴唇上,眼睛示意她别出声。

    “老洪?你那边到底咋了?我们这儿就听见响,啥信儿都没有……”他把手机往耳朵边贴了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捏着桌沿。

    听筒里老洪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点风声:“核弹砸对岸了,三个点。看这架势没控制住,可能还要来。你们赶紧带孩子往后跑,别等通知了。”

    刘长虹拿着手机的手猛地一顿,胳膊肘撞到烟灰缸,“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烟灰撒了一地。他慌忙用脚往旁边拨了拨,“咋跑啊?我是政府人员,没命令就撤,抓到要受处分的……”

    老洪在那头停了两秒,语重心长的说:“处分和命,哪个重要?这时候不走,等全面战时状态一到,路口设了卡,出入要通行证,想走都没门了。”说完电话就断了,只剩“嘟嘟”的忙音。

    刘长虹举着手机愣了几秒,手指在挂断键上按了按,转身往卧室走,步子有点急,拖鞋蹭着地板“沙沙”响。

    “收拾东西,就带天天的奶粉和水壶,别的不用管。”他拉开衣柜门,拽出冲锋衣往身上套,拉链拉到一半卡住了,他低头用手拽了两下才拉上去,“老洪在前线待了十年,他的话靠谱。”

    “那你的工作……”李娜娜抱着天天,打开床头柜找奶粉罐时碰倒了水杯,水洒在床单上一小片。

    “工作能当饭吃?”刘长虹把两瓶矿泉水塞进背包,瓶底磕着包底“当当”响,“走消防通道,电梯不能坐,指不定卡在哪层。”

    他把背包甩到肩上,抓起钥匙串往裤兜里一塞,金属碰撞发出“叮”的一声。

    有些时候,真遇上大灾大难,政府里的人总比旁人先摸着点风声。

    你若说这是特权,透着不公,那也没法子。

    现实就是块糙石头,硌得人疼也得受着。

    当初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考进来,太平年月捧着铁饭碗,享着旁人没有的安稳,到了这节骨眼上,能早一步知道往哪躲、该咋跑,倒像是这份差事在灾年里,悄悄塞过来的一点“回赠”。

    李娜娜跟着他往门口走,经过玄关时回头看了眼凌乱的客厅,被刘长虹拽了一把胳膊,“别看了,快走。”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催亮,光线有点黄。

    碰到隔壁张会计一家,她丈夫背着个大背包,刘长虹抬手往他背包上指了指,“扔了,带不动。”

    张会计抿着嘴拽了拽丈夫,男人把背包往墙角一掼,只抓了个塞证件的小布袋,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户口本。

    几个人往消防通道走,刘长虹伸手推开门,铁门“吱呀”响了一声。

    往下走的时候,天天在李娜娜怀里哼唧了两声,她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孩子的头发,“没事的,我们找个安全地方……”

    一路小跑冲到单元楼出口,才见单位的人几乎都涌了出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像群慌不择路的鸟。

    “老刘,你也往回撤?”王主任从人缝里挤过来,棉帽歪在一边,露出冻得通红的耳朵,“我当你要跟那些死脑筋似的,守着办公室等通知呢。”

    刘长虹缩着脖子往手上哈气,搓得掌心发红:“守?守到楼塌了给咱立块碑?老领导你是知道的,我儿子出生时我都没这么怕过,这身皮能挡子弹?一家老小攥在手心里才是真的。”

    王主任往他跟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嘴里的白气喷在刘长虹脸上:“216机步旅那旅长,凌晨三点给我打了个哑谜‘西边的口子堵不住了,家里的白菜别冻着’。他老婆孩子在咱家属院,这话啥意思,你品品?”

    刘长虹心里“咯噔”一下,吸了吸鼻子,寒气呛得他嗓子发紧:“那……那咱跑得出去?我这心跟擂鼓似的,咚咚咚直撞嗓子眼。真被逮着,丢进前线,这就不跟那时候来我们市里整编的征召兵一样吗?”

    “莫得法子,你不跑,那些东西来了,路可就断干净了。”王主任掂了掂自己的肚腩,往出口处瞟了眼,保卫科的人正叉着腰拦路,武警跟铁塔似的杵着,他话锋一转,“门口这些位,是按章程办事的,章程之外,总有能走的地方。”

    张会计一听更慌了,拽着丈夫的袖子直哆嗦:“可……可围墙外头有巡逻的呀!昨儿后半夜我起夜,还听见警车里的喇叭喊‘禁止外出’呢……”

    王主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接她的话,拽着妻儿往围墙那边挪,走两步忽然停住,回头对刘长虹说:“是等在这儿看武警换岗,还是跟着找条缝,你自个儿定。

    刘长虹咬咬牙,拽着李娜娜跟上。

    怀里的天天被冷风激得哼唧了两声,李娜娜赶紧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这动作倒让他心里更定了些。

    这时候他才琢磨出味来:王主任这是把路指了,却不明说透。

    大门口的武警是“章程”,绕围墙是“章程之外”,栏杆是具体的路。

    至于巡逻警察?那是得自己掂量着避开的坎,说多了反倒让人更慌。

    为啥聪明人总爱说半截话?刘长虹瞅着前头王主任的背影忽然懂了。

    该点的点到,信的人自然会跟上;不信的,哪怕把地图铺开了讲,她也只会盯着巡逻车的灯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