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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守夜人 第153章 虞姬墓

    潮湿的雾气不知何时漫上山坡,起初只是山脚下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白纱,悄然顺着墓碑缝隙攀爬。转眼间,雾气化作千万条无形的触手,如鬼魅般缠绕着墓碑,将冰冷的石面浸得发亮。墓碑上斑驳的碑文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是被岁月侵蚀的古老符咒在缓缓蠕动。

    雾气越来越浓,逐渐凝成细密的水珠,顺着碑顶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坑洼。那些褪色的招魂幡被雾气笼罩,变得沉甸甸的,无力地耷拉着。远处的墓碑在雾气中模糊成一个个黑影,宛如沉默的幽灵,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风裹着雾气掠过,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叹息,让人不寒而栗。

    路人用袖口擦拭额角冷汗时,粗粝的布料蹭过皮肤的瞬间,突然感到地面传来细密的震颤。起初那声音像极了千足虫在石缝间急速爬行,窸窸窣窣的响动顺着掌心传来,紧接着化作呜咽般的低鸣,从龙泉剑插入的大理石缝隙中缓缓渗出,带着潮湿的腐朽气息。

    胡冷老头儿腰间的桃木剑突然剧烈震颤,剑鞘上朱砂绘制的符文如活物般扭曲扭动,泛着妖异的红光。老人被这股力量震得踉跄后退,枯枝似的手指死死按住剑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干涩的吞咽声。师父穆策的枣木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震落的青苔下露出暗红的石纹,像是干涸的血迹。老人佝偻的脊背绷成满弓,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常年握剑的右手无意识地在剑柄上摩挲。

    三人屏住呼吸,看着龙泉剑身上凝结的血迹诡异地蠕动起来。暗红色的血珠如同苏醒的虫群,顺着剑身纹路缓缓汇聚,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磷光。那些液体不再是普通的血液,更像是某种有生命的胶质,在剑身上蜿蜒成古老的图腾,每一次流动都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哀鸣。

    \"什么动静?\"师父穆策的枣木拐杖再次重重杵地,震得碎石飞溅。他浑浊的瞳孔里映着剑身上的幽光,常年走南闯北练出的沉稳嗓音中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别轻举妄动!\"说着他伸手拦住想要上前的路人,布满老茧的手掌微微发颤。

    胡冷老头却眯起三角眼,枯枝似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他盯着龙泉剑的眼神里透着狂热与恐惧交织的光芒:\"这声音...莫不是...\"话音未落,龙泉剑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剑身泛起血珠般的红光,将三人的影子在墓墙上拉得扭曲变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红光中,剑身上的符文开始流转,在空中投射出虚幻的古代文字。

    路人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石碑,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他盯着剑身颤动的纹路,那些刻痕里渗出的液体在红光中泛着银白的光泽,像极了泪水:\"师父,这...这剑在哭?\"他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碑上的裂痕,却发现石碑表面不知何时渗出了细密的水珠,如同墓碑在流泪。

    胡冷老头突然一拍大腿,干枯的脸颊涨得通红,布满老年斑的手激动地指着剑柄,指甲缝里还沾着方才咬破手指留下的血痂:\"龙吟!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吟!\"他三角眼瞪得浑圆,浑浊的眼球里泛起血丝,\"当年我在龙虎山听老掌门说过,神兵认主百年,见故主遗骸便会悲鸣!这是遇到前世主人了!\"老人说话时唾沫横飞,干枯的嘴唇裂开细小的血口。

    \"可虞姬是项羽的...\"路人刚开口,就被师父猛地拽住衣领。老人粗糙的手掌带着常年握剑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压低声音道:\"小崽子,史书上写的未必是真!\"师父穆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年楚地就有传言,虞姬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话未说完,龙泉剑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震得三人耳膜生疼,周围的雾气都被震出一圈圈涟漪,墓碑上的蟠龙浮雕在红光中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扭动着身躯。

    山风裹挟着砂砾如利箭般劈头盖脸砸来,打在石碑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响,仿佛无数虫蚁在啃噬着古老的纹路。路人蹲下身,借着暮色中微弱的天光,壮着胆子将指尖探向碑面。那些被岁月侵蚀得坑洼不平的刻痕里,突然渗出粘稠的液体,触感像是沾着血的绸缎,凉意顺着指尖直窜脊梁骨。

    暮色如墨,将“大楚高祖皇太后讳虞姬之墓”的碑文浸染得愈发深沉。忽然,凹陷的字迹中渗出墨色汁液,宛如活物般顺着笔画游走。原本斑驳的刻痕被汁液填满,泛着湿润的油光,笔画边缘翻卷扭曲,竟像是伤口中新生的血肉在蠕动。路人瞳孔骤缩,恍惚看见字迹深处浮现出一双含着血泪的眼睛,睫毛颤动间,墨汁如泪滴般顺着石碑流下,在底部聚成小小的血泊。

    “师父!胡大爷!”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另一座墓碑上,声音里带着哭腔,“这字...这字在流血!”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与墨汁混成暗红色漩涡,直扑他面门。

    师父穆策佝偻着背冲上前,枣木拐杖在碎石上磕出急促的“嗒嗒”声响。老人浑浊的眼球几乎要贴到碑面,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划过字迹,指甲缝里还嵌着前日驱邪留下的朱砂:“大...楚...”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脖颈青筋暴起,常年晒黑的脸涨得发紫。

    胡冷老头三步并作两步挤到旁边,三角眼瞪得几乎要掉出眼眶,鹰钩鼻下的胡须剧烈颤抖:“高祖...皇太后?”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却仍死死盯着碑文,“这不可能!史记里记载虞姬明明...”话音被山风撕碎的瞬间,他腰间的桃木剑突然发出蜂鸣,剑鞘上的符文红光暴涨。

    潮湿的雾气不知何时漫了上来,裹着浓重的腥甜气息。路人盯着那些在暮色中忽明忽暗的字迹,只觉寒气顺着脚底直窜天灵盖。石碑表面渗出的水珠愈发密集,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在碑后呵出千年冷气。“虞姬?”他喃喃自语,牙齿不受控地打战,“西楚霸王的宠妾,怎么会成了...”

    深秋的山风裹挟着腐叶,如厉鬼尖啸般掠过坟场。路人的指尖刚触碰到石碑冰凉的表面,石面突然泛起蛛网状的裂痕,粘稠如沥青的墨汁顺着纹路渗出,像无数黑色的细蛇缠绕上他的手指。师父穆策暴喝一声,枯瘦如柴的手掌闪电般扣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别动!\"老人布满沟壑的脸因惊恐而扭曲成青灰色,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碑文右下角,浑浊的瞳孔里映出不断变化的血色痕迹。枣木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震落的碎石滚入墨汁中,瞬间被染成漆黑,表面泛起诡异的油光,仿佛被浸泡在沥青里。

    浓稠如墨的黑暗中,三人几乎是同时扑到墓碑边缘,带起的砂砾噼里啪啦砸在斑驳的石面上。胡冷老头鹰钩鼻几乎要贴进石面,呼出的白气在\"静待有缘人\"几个字上凝成霜花。他枯枝般的手指哆哆嗦嗦划过凹陷的刻痕,突然浑身剧烈颤抖,三角眼瞪得几乎要掉出眼眶:\"这...这''静''字最后一笔多了个勾!\"他的声音被牙齿打战的咯咯声截断,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这是《九幽禁典》里记载的血纹!每道笔画都要用活人鲜血混合尸油书写,能将方圆十里的阴气凝成锁链!\"说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恐惧的唾沫,枯瘦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抽搐。

    话音未落,落款处的刻痕突然渗出猩红液体,如同沸腾的血水般咕嘟冒泡。\"黄泉守墓人——温信子\"几个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每一笔画都像从血肉里剜出来的伤口,边缘翻卷着新鲜的皮肉,粘稠的血珠顺着字迹滴落,在石碑底部聚成小小的血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混着浓重的铁锈味,仿佛打开了一座千年血棺。血泊中,血珠开始诡异蠕动,逐渐聚合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咧开渗血的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

    路人只觉手腕被墨汁缠绕的地方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低头一看,皮肤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密的血纹,正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胡冷老头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快退!这是''黄泉引魂阵''!一旦成型,连魂魄都会被炼成阵眼...\"话未说完,整座墓碑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渗出的墨汁与鲜血在地面汇成诡异的符文,所过之处,杂草瞬间枯萎,石头表面爬满蛛网状的裂痕。更可怕的是,四周的墓碑开始渗出黑色黏液,在地面蜿蜒爬行,逐渐连接成一个巨大的阵图,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暮色如同被血浸透的绸缎,将整个坟场染成诡异的青紫色。路人感觉心脏快要冲破胸腔,喉头发紧得几乎无法呼吸,目光死死钉在师父颤抖的嘴唇上。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黄泉守墓人——温信子\"的落款,指腹在凹凸不平的刻痕上来回摩挲,粗糙的皮肤与湿润的血字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大,脖颈青筋暴起如盘虬的树根,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

    \"温信子...\"师父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颤音。枣木拐杖\"当啷\"一声砸在地上,惊起坟头栖息的乌鸦。漆黑的羽翼扑棱棱划过天空,在暮色中留下扭曲的剪影,却不及老人脸上的恐惧骇人。他布满皱纹的脸涨成猪肝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在沟壑纵横的皮肤上划出蜿蜒的痕迹:\"是三百年前被逐出玄门的邪修!\"老人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听说他左眼被自己剜出,换上了用千年尸油浸泡的鬼瞳,能看穿活人生死簿;右手戴着九根人骨串成的指套,每根骨头都刻着背叛者的生辰八字!\"

    \"完了!全完了!\"胡冷老头瘫坐在地,枯瘦的后背重重撞上墓碑,震落的苔藓中混着细碎的血沫。他揪住身旁杂草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顺着纹路缓缓渗出,在枯黄的草叶上晕开暗红的花。老人三角眼瞪得浑圆,眼白里布满血丝,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露出一口残缺的黑牙:\"这是''幽冥锁魂阵''!温信子那魔头当年为了炼制邪器,把整座村庄的童男童女塞进陶罐,用文火熬成血丹!\"他突然剧烈颤抖,声音尖得变了调,\"他高兴时会用活人献祭,把心脏掏出来当油灯点,听着惨叫声能笑上三天三夜!\"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胡冷老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枯叶在地面疯狂旋转,形成一个个黑色漩涡,隐约间,雾气中浮现出模糊的身影——那人左眼闪烁着幽绿的磷火,空洞的眼眶里伸出细小的肉芽;右手戴着的骨制指套泛着森白,指缝间还挂着风干的肉屑。黑影发出桀桀怪笑,声音如同指甲刮擦金属,带着三百年不散的怨气:\"终于等到...新的祭品了...\"

    插在台阶上的龙泉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缠绕的青铜纹路渗出细密血珠,顺着剑脊蜿蜒而下。先是一声低沉的嗡鸣从剑身深处传来,像是远古巨兽的低吼在剑体内回荡,紧接着尖啸声陡然拔高,犹如千万把利刃同时划过金属,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剑身红光暴涨,仿佛被注入滚烫的岩浆,赤红的光芒中夹杂着细密的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血管般在剑身上扭曲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