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都市之风花雪月 > 第120章 杏子再酸也没有你的醋味酸

都市之风花雪月 第120章 杏子再酸也没有你的醋味酸

    我轻轻捏起一颗杏子,阳光透过薄薄的果皮,将琥珀色的光晕染在指尖。棉纸上还沾着几粒细小的花粉,是母亲打包时从树梢带下来的礼物。忽然发现杏核上刻着极浅的纹路——凑近看才认出是小时候我刻在树干上的一个五角星标志,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如今竟在果实上重现。

    窗台上的蓝翅蝴蝶振了振翅膀,一片磷粉飘落在信纸上,恰好盖住父亲写的\"人何以堪\"的\"堪\"字。风从纱窗缝隙钻进来,带着楼下刚修剪过的草坪气息,混着杏子的清酸,在房间里酿成一种奇特的香。我望向镜中的自己,发现嘴角不知何时沾了道浅黄色的果汁渍,像抹了道小小的月牙。

    手机又震动起来。欧阳素发来段视频——她坐在疾驰的列车窗边,银链在逆光中晃成流动的银河。背景音里能听见《卡农》的旋律,是车厢广播在放。当镜头扫过她膝头的帆布包时,我猛然按住暂停键:包带上别着的,正是去年我送她的那枚褪了色的指南针挂件。

    杏子的汁液突然滴在父亲的照片上。我慌忙去擦,却发现水珠正好落在年幼的我踮起的脚尖前,在泛黄的相纸上晕开一小片明亮的湿地,宛如时光突然融化的缺口。衣柜门镜反射的阳光此刻斜斜切过房间,将装杏子的纸箱影子拉长成老家庭院篱笆的模样,而漂浮在光尘里的花粉,正缓缓拼出一个四分音符的形状。

    楼下传来收废品的摇铃声,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里,我听见童年时父亲用铁皮桶接杏子的回音。那个总是接不住果实的笨拙铁桶,此刻正在记忆深处发出遥远的嗡鸣。我摸出钥匙串上的微型音符——去年音乐节买的纪念品——对着窗外的光线吹出一个颤音。蓝翅蝴蝶应声飞起,翅膀拍打的节奏与楼下摇铃的余韵完美重合。

    风突然变大了。信纸簌簌翻动,露出背面父亲用铅笔淡淡描的树影轮廓。那些枝桠的阴影里藏着极浅的字迹,是十年前我离家时写在树干上的\"再见\"。现在这些笔画正在移动的光斑里轻轻摇晃,仿佛老杏树在隔着千里之遥挥手。我咬下第二口杏子时,尝到了意想不到的甜蜜——原来在运输的这几天里,它们已经悄悄完成了最后的糖分沉淀。

    欧阳素又发来条语音。点开的瞬间,列车穿过隧道的轰鸣与口琴版的《卡农》交织在一起。她在风声里笑着说:\"你听这段音乐,是不是会让你响起我们当初第一次聊天的时候?\"我望向桌上静静发光的杏子,突然发现最大那颗的果蒂处,有道指甲掐过的月牙痕——那是老家摘果时的习俗,给最甜的果实做标记。

    衣柜里的毛衣沾上了杏香。我套上那件旧牛仔外套时,摸到内袋里有硬物——是去年塞进去忘了取的音乐节腕带,荧光涂层已经暗淡,但在阳光下还能看清手写的日期:7\/25。窗外的云朵此刻正飘过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在房间里投下流动的阴影,而那颗被标记过的杏子,在明暗交替中像盏小小的呼吸灯。

    父亲的信纸还在风中微微起伏。当阳光移到\"树犹如此\"四个字上时,墨迹突然变得透明,露出纸纤维里埋藏的杏花标本——是十年前夹在字典里的那朵,如今花瓣的脉络里还流淌着当年的月光。我摸出口琴,对着信纸吹起即兴的旋律,看见花瓣在声波中轻轻震颤,抖落一粒2023年的花粉。

    也许是一直与家里存在隔阂的原因,收到这些东西的感动并没有持续多久,想到凌晨的时候欧阳素会回来,虽然她说不想让我去接她,但我还是决定去车站等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缕阳光从杏子上抽离,果皮上那层琥珀色的光晕也随之褪去,像是被收走的薄纱。我轻轻合上父亲的信,将它塞进抽屉最深处,可那股杏子的香气却固执地黏在指缝里,挥之不去。

    我打开衣柜,想换一件干净的外套,却在翻找时碰倒了角落的纸箱——里面全是这两年家里寄来的东西:晒干的槐花、手织的围巾、用旧报纸包着的土蜂蜜……每一件都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伸过来的手,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我时犹豫着缩回。我沉默地看了几秒,最终只是把箱子推回原位,随手扯了件黑色夹克套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欧阳素发来的消息:\"列车晚点二十分钟,别来。\"我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可当我抬起头时,却发现自己的倒影在漆黑的手机屏幕上微微扭曲——嘴角不知何时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

    我抓起钥匙出门,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像是某种沉默的指引。夜风迎面吹来,带着城市特有的汽油和钢筋的气味,瞬间冲散了身上残留的那点杏香。我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抬头看见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映出无数流动的车灯,像是一条倒悬的星河。某一瞬间,我恍惚觉得那里面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正站在老家的杏树下抬头望我。

    坐在车里的收音机正放着某首老歌,沙哑的男声唱着\"回不去的叫故乡\"。突然有个路人走了过来,敲了敲我的车窗,,随口问道:\"能上车不?\"我愣了一下,随后和他说了一声这是私家车,转头看向窗外。霓虹灯在车窗上拖出长长的光痕,某一刻竟和欧阳素银链晃动的轨迹重叠在一起。

    列车站灯火通明,电子屏上的到站信息不断刷新。我在出站口的栏杆旁站定,摸出口袋里那颗带着月牙痕的杏子——不知何时被我带了出来。果皮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青涩,那道指甲掐过的痕迹却像是一个小小的微笑。

    广播突然响起,欧阳素乘坐的列车到站了。人群如潮水般涌出,我下意识攥紧了那颗杏子,指尖陷入柔软的果肉。某一瞬间,我似乎闻到了老家雨后泥土的气息,混着杏叶被阳光晒暖的味道——但下一秒,就被车站浑浊的空气冲散。

    远远地,我看见欧阳素的银链在人群中闪了一下,像是一颗突然亮起的星星。她低头看手机,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帆布包上的指南针挂件随着步伐轻轻摇晃。我张开嘴想喊她,却突然发现喉咙里卡着什么——也许是那颗杏子的核,也许是父亲信上那句没说完的话。

    就在这时,她若有所觉地抬起头。目光相遇的瞬间,她愣了一下,随后眼睛弯成月牙——和杏蒂上那个指甲掐出的痕迹一模一样。她快步走来,银链在锁骨处跳动:\"不是说不让你来吗?\"

    夜风穿过车站大厅,带来远方铁轨的震动。我摊开手掌,那颗被捏得温热的杏子躺在掌心,月牙痕正好对着她的方向。

    \"因为,\"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在嘈杂的人声中,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有些东西……还是亲自接比较好。\"

    她从我手中拿过杏子,我也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她直接咬了一口,然后嚼了两下就吐了出来,“呸!真酸,你竟然坑我。”

    “还要放几天才会熟,是你太心急了。”我拖着行李箱走在前边,带着她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我要不吃,万一你给别人怎么办?就像当初,如果不是我开口表白,你肯定现在不知道和谁混在一起,不用我说是谁了了吧?”不就是吃个杏子嘛,怎么突然多了好多醋味?

    “杏子再酸,也没有你的醋味酸。”在后备箱放好她的行李箱,我快速走到车门,说了这么一句,就快速钻进了车里,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跺了一下脚,还挺可爱的,好久没见过她这个表情了,然后也气呼呼的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