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晚折春 > 第260章 远不止她一人

晚折春 第260章 远不止她一人

    可惜,她高兴得太早了。

    就在她低头去点火折子,想引爆蒺藜火球的时候,从进山洞就一直盯着她一举一动的娆娘,早在她的注意力被季庭州分走时,便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她身后。

    孟嫣然一动,她拔出的匕首也快速刺出,从后背直接刺穿了她的心脏。

    动作一气呵成,半分犹豫也没有,似早已练习了千百遍,捅得又狠又准。

    天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当初在来粟阳的马车上,娆娘早就想这样做了。

    只可惜那时候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而且让她就那样轻易死掉,未免太便宜她。

    她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叶家起事,等这个老毒婆亲眼看到自己筹谋了几十年的计划,功亏一篑,再来亲手送她下地狱。

    所以今日这场邀约,就算孟嫣然不主动相邀,娆娘也会来。

    来亲手送她下地狱!

    剧烈的疼痛传来,孟嫣然呼吸一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她僵硬地扭动脖子,手里的蒺藜火球也因她的动作牵动,一个握不住,瞬间脱手,咕噜咕噜地滚进了那洼积满污水的水坑里。

    激起两个小水花,很快便沉入水底。

    如同那些死在崖洞里的姑娘,满堂欢喜地被亲人迎来人间,又被家人含辛茹苦的养育长大,最后却因为孟嫣然想得到别人认可,便成为了她证明自己的垫脚石。

    一个个都还来不及像那两颗蒺藜火球一样,绽放出最绚丽的花火,就永沉水里,无声无息。

    所以,孟嫣然该死!

    百死都难赎她这一生所犯下的罪孽。

    “是不是很遗憾啊?”

    “你想当这千古第一女帝来证明自己的心愿,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实现不了。”

    “相反,你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也只配被钉在世人唾骂的耻辱柱上,永永远远,遗臭万年!”

    娆娘凑近她耳边,如恶魔低语,嘴角一点点慢慢上扬,最后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她知道,手里的匕首一旦拔出来,这个老毒婆就会立即毙命。

    可她没有马上拔出来,给她一个痛快,让她轻松地死去。

    反而是缓缓搅动起刀锋,用很慢很慢的动作,如钝刀割肉,每搅动一寸,便令孟嫣然痛不欲生一分。

    孟嫣然娇生惯养了一辈子,根本就没受过这样的痛苦折磨。

    才搅动了一圈,就疼得她浑身发抖,冷汗直流。

    她想挣扎,却被娆娘掐住脖子制住,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拼命佝偻着身子,忍着剧痛,艰难地朝洞口方向望去。

    似乎是想让外面的下属发现里面的不对劲。

    可她被死死掐住了咽喉,疼得根本发不出声音。

    此时此刻,她忽然痛恨起了自己的自信,后悔没有留下任何一人在洞中保护自己。

    季庭州看出她想朝外呼救,顿时温和一笑,上前两步,好心告诉她道:“外祖母不必惦记外面那些人,朕进来之前,已经命人先你一步,送他们下去给您老探路去了。”

    这话一出,孟嫣然双目登时圆瞪,虽还没断气,但脸色已然死灰一片。

    没人知道她此刻内心的痛苦。

    她虽心狠手辣了一辈子,早就不怕死了,但也真的非无情无义之人。

    曹覃等人跟随她多年,忠心耿耿,今日把他们全部叫去洞外等候,本就是在为他们留一条活路。

    可到底还是害了他们。

    娆娘瞥见她面上的悲痛,像话本里手段狠辣的反派,不屑地冷笑一声,旋即狠狠拔出匕首,将她推进了那洼污水中。

    鲜血顺着孟嫣然胸前的血窟窿汩汩淌出,汩汩直流,少顷便将那洼污水染得通红。

    许是污水寒凉刺骨,她并没有立即断气。

    反而回光返照一般,撑着最后的力气仰头看向娆娘,如同地狱恶鬼,狰狞又怨毒嘶哑大喊:“曲争春,你当真以为……当年想要摄政王府死绝的计谋,只老身一人在筹谋吗?”

    ——轰隆!!

    十二月,头顶凄沧的冬日里,忽然炸响了一声惊雷。

    孟嫣然喊完那两句话,便彻底咽气在了那声惊雷之下,双目依旧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但嘴角却保持着一抹诡异的弧度。

    娆娘定定地站在原地,旁边的季庭州一脸紧张地看着她,想解释什么,嘴巴张了又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纵然他真的从没有想过要摄政王府任何一人死,但当年那道要了摄政王府众人性命的圣旨,却又的的确确由他所下。

    这点,他无法狡辩。

    所以哪怕孟嫣然死前那几句话,是在挑拨离间,他也没法为自己开脱。

    更没法为别人开脱。

    因为正如孟嫣然所言,当年筹谋摄政王府众人性命之人,远不止她一个。

    一瞬间,洞中寂静无声。

    直到解决完叶家剩下那些私兵的燕风霁和秦嵘等人进来,才打破了这份压抑的寂静。

    燕风霁看都没看污水里的尸体一眼,更是全然忽视了一旁欲言又止的季庭州,直直走到娆娘身边,拉起她垂在两侧的手,一言不发地扯出自己里衬的袖子,细细擦去她手心血污。

    擦完,他弯下身,将心神俱疲的妻子抱起。

    娆娘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道雷声太大,此刻她耳朵嗡嗡作响,就连路过秦嵘时,他张嘴朝她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

    不过,左右一句关心之言罢了。

    娆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

    她只知道这一刻,她感觉好困好困,困得周围的一切都在转圈,困得她不想再动脑子,不想去深思孟嫣然最后的话,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此时洞外,随着那道冬雷落下,刺骨的小雨又一次滴落下来。

    由小渐密,由密渐大。

    粟阳冬日的雨水,怎么会这么多啊!好像比有些人一辈子流眼泪的次数,都还要多得多。

    ……

    “怎么样,还没醒吗?”

    珠帘后,有人压低着声,正在小声询问着什么。

    还不等有人回答,躺着的娆娘眼皮忽然动了动,紧接着,她慢慢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