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晚折春 > xpaoshuba.com

晚折春 xpaoshuba.com

    望着季庭州远去的背影,关映雪慢慢起身,绝美的面容上,神色复杂,随后也跟着慢步离去。

    待他们一走,不远处的檐下又站了两个人。

    秦嵘抱臂靠在柱上,抬眼看了看对面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追妻无门黯然神伤的卫祁,难得没针对他,认真道:“咱们陛下都愿意放下过往,去成全所爱之人了,你又何必执着,硬要往人家跟前凑?”

    卫祁冷着脸,反驳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你们爱而不得?”

    秦嵘翻了个白眼,终究没忍住,怼他道:“卫言之,后悔是无用的,你得承认,当年你做的那些烂事,不管是迫不得已,还是想釜底抽薪保全你们卫家和她,但你的方法用错了,你伤害了她,你们之间是你先放开的手。”

    “可我从没想过要真的放手!”

    卫祁闭目,颤动的眼睫隐隐有些湿意。

    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开他的小媳妇,卫家言之和曲家争春,他们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不该的!

    不可一世的卫世子竟也会湿了眼眶。

    真是难得一见的稀奇!

    秦嵘忍不住摇了摇头,叹道:“不管如何,往事已过,百悔难追。卫言之,好歹是个男人,给自己留些体面吧!毕竟……曲争春已经够苦了。”

    语罢,他站直了身子,抬手拍了拍卫祁的肩:“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了。

    当年长安城里人人看好的青梅竹马,金童玉女,走到如今形同陌路的地步,也挺让人唏嘘的。

    但摸着良心讲,卫祁是活该!

    卫祁何尝不知道自己是活该,他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这场陌路结局,怎配得上他们青梅竹马两心曾相许一场?

    廊檐下的人不知枯站了多久。

    直到对面那道紧闭的房门再次被人轻轻拉开,他不甘心、也放不下的姑娘,缓步从里走出,淡漠地与他遥遥相望,他才神色激动地有了动作。

    娆娘是一个人出来的。

    她与卫祁之间,的确需要一次面对面的真正了断。

    毕竟她有自己的一辈子要慢慢过,一味的躲藏逃避,实在没意思。

    况且,她才是被亏欠的那一方。

    所以凭何要逃避呢?

    燕风霁尊重她的意愿,此刻留在了房中并没有跟出来。

    卫祁眼不眨地望着慢慢朝自己靠近的女子,目光触及她显怀的腹部时,视线似被烫了一下,有些生疼地强忍住了喉头的腥甜。

    四目相对,他看到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眼底,已经没有了任何波澜。

    他忍着心口那股抓心地疼意,扯了扯唇角,艰难开口道:“我想见你,不是想纠缠。我只是想亲口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开你。你是我从小认定的新娘,娶你,是我从小到大最期盼的一件事。”

    这话如今说来,到底是有些讽刺了。

    从未想过放开她的手的人,最后却是最先放手的人。

    娶她是他从小到大最期盼的一件事,可最后所娶之人,却不是她。

    所以再提这些又有何意义呢?

    倘若承诺一文不值,就不该轻许。

    许了既负了,又何必再提!

    娆娘很平静地听着,面上依旧毫无波澜。

    卫祁望着她的无动于衷,眼底的光似在一点点地破碎,最后碎成嘴角溢出的苦笑。

    他低了低头,想掩一掩眼尾泛起了泪意,两滴泪却在低头的刹那,从眼眶里砸落在了地上。

    曾经天不怕地不怕,嚷着男人流血不流泪的卫世子,到底还是砸落了眼泪。

    他知道当年的事,如今已没了解释的必要,但还是忍不住哑着声道:“你知道吗,那年将退婚帖丢掷于你脚下时,我就和自己打了一个赌,我赌我们……能逢凶化吉,赌待一切风平浪静,我能哄回你。”

    可他赌输了。

    他将他们所有的情谊都下了注才想起,曲家争春虽为女子,傲骨却不输她的兄长们。

    对于舍弃过她的人,她不会再要。

    脏了的东西她更是不会再要!

    “争儿,你恨我吗?”

    他竭力压制着心中酸楚,问出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没声,只看得到他唇瓣的翕动。

    但娆娘听到了。

    恨吗?

    她抿唇,然后摇头,决绝道:“或许恨过,但恨在心里也会占位置,我不会让一个抛弃过我的人留在心里占地方。所以卫言之,我不恨你,我只想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很平淡。

    话语落到卫祁耳中,却如利箭,句句入骨,字字穿喉。

    卫祁身形打了个晃,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眼尾红得彻透。

    年少的情意是真,如今无爱无恨也是真。

    娆娘不再看他,表明了态说完,便如方才小步小步走到他这边檐下一样,转身小步小步地走了回去。

    卫祁如冰雕般一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睫,没敢去看她转身离开的决绝背影,正如不敢再说卡在喉咙里,那些已经没了意义的解释。

    无爱亦无恨,她不要他们年少的情意了。

    也,不要他了。

    不,是早就不要他了。

    “曲大小姐不要咱们世子了,世子看着都快碎了,好可怜啊!”

    不远处的柱子后面,卫大白了说话的卫二一眼,很想让他动动他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他们世子那是可怜吗?

    他那明明是活该好不好!

    但凡他当年少做一件作死的事,人家何至于对他爱恨全无,只剩嫌恶,只想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死生不复相见?

    不过这话太过大逆不道,他没敢说出来。

    ……

    寒意侵袭,天地渐换。

    翌日,帝后带领秦嵘与一众禁卫军简装骑于马上,不顾众随行官员的强烈反对,勒令卫祁带着郝德全速回长安,与几位内阁大臣守好皇城后,便打马朝塞北方向而去。

    等远在长安的众大臣得知消息,惊恐地送来八百里加急的联名书,求皇帝不要冒险,快回皇城的书信时,人都已经进入塞北地界了。

    而粟阳这边。

    随着孟嫣然一死,叶家再没了翻身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