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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小桃乱世逃荒记 第218章 惊马

    小桃过端午请了周叔一家三口上家里吃饭。吃完午食喝茶的时候,景宇笑道:“没想到谢婶子和婉宁对种地这么看重,从开了春去了白月湾就没有回来过。”

    小桃也想孩子了,只是她也很忙。她今年新开了四家铺子,长月滩那么大一片地,可是由于马太少,只得新增加了三千只羊。虽说地不好开垦,但是明双父亲禀报说,他家在靠着山脚的地方,开的地种出来的玉米小麦长势都不错,建议小桃靠着山脚开地出来种红薯和黄豆。明双父亲自家去年种的红薯,没放好,开春了大部分都空心了,全部育成了苗。苗多,种个三四百亩都够了。

    小桃知道朝廷断了辽东军营钱粮,他们自己粮食多一点,才能撑得久一点。只是开垦荒地需要人手。长平西北买的三十人,婉宁用了二十人去白月湾帮忙种田,她只剩下十来人。小桃自己带了家里仆人十来人,景宇也把家里的仆人借了十人给小桃姐,一共凑了三十人。带了军营里的柴火灰,小桃亲自带了人赶到长月滩带人开荒。

    小桃在长月滩替王爷养着马,不能让信不过的人去把长月滩地形摸熟了,不能雇人,只能用自己的人去开荒。小桃开荒人手不足,只能抓紧时间。明双父亲育的红薯苗都快能种了,过了端午一天热过一天,到时候种不下去,苗就会爬蔓。

    马场有马帮着翻地,忙了半月,抢着种下了两百多亩红薯。

    五月下旬,趁着一场雨,黄豆只需要挖个坑,撒一小撮灰就行。种了四天,种下了一百来亩黄豆,小桃才松了口气,安排人给景宇家的仆人一人给了两百文的赏钱送回家。

    小桃看着明双爹育的好几亩红薯苗地,想着爬蔓的红薯苗白白长着可惜了。以后还有两百多亩红薯地,红薯秧子也不用喂马羊,长月滩这么大片地有的是草。和大家商量怎么把红薯秧子利用起来,小桃最后决定在长月滩再开一个养猪场。

    正好地种完了,有时间也有人,现在猪棚只能搭棚子,反正山上不缺木头。西北的十个人交给明双爹带着搭棚子,小桃自己回家去请几个石匠凿猪槽。还得抓紧时间买猪崽。

    六月初的时候,长月滩猪棚搭好,已经养了三百来头猪崽。小桃终于可以好好歇歇的时候,才发现她又有了身子。

    婉宁祖孙也在六月初把秧苗插完了,回了边境。好长时间不见大孙子,水生娘稀罕得大孙子走到哪跟到哪。这趟回家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儿媳又有了身子,家里养十个八个孩子都不成问题。水生娘给婉宁祖父上香的时候,让婉宁祖父保佑千万要添个孙子,免得昊良以后像水生一样,没个兄弟帮衬。

    小桃听到婆母说养十个八个的不成问题,她也听入了耳。她铺子越来越多,钱肯定也越来越多。她自己生活并不奢靡,难道钱就只有留给后代一个用途?晚上躺床上还在想这事。

    水生搂着小桃,黑暗中也在想这事。小桃拼命读书习字,又不能像他能考取功名。他如今成了郡守,小桃的身份都是他带给她的。柔声道:“小桃,你有啥想做的,我都支持你。”

    小桃苦恼地道:“就是觉得钱越来越多了,我们家也花不了多少钱,孩子也不缺钱花。”

    小桃试探道:“水生,我想以后把我挣的钱拿出来一部分做善事,你会不会觉得我应该全部留给儿孙后代?”

    水生把下巴搁在小桃头上,柔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一点不留也不可能,留得再多,守不住也枉然。你想做善事就做。”

    小桃隐隐有个计划:想让她铺子里的掌柜出远门,打听到有那些生下来是女儿就要扔掉和弄死的,带回辽东来。她要开个育婴堂给这些女孩一条生路,就先从这个做起。

    小桃窝在水生怀里轻声道:“水生,娘盼着我再给她添个孙子。”

    水生含笑道:“只要是你生的都好,娘的话别放心上。”

    小桃有些难过地道:“其实我也希望是个儿子。女子在这世道总是更艰难。你看三丫姐能干又贤惠,张大哥有了条件也想纳个美娇娘。就是炤炤定的千户长孙,三丫姐和我说,因为炤炤想家里简单点,千户长孙李公子把千户夫人赐的两个通房给打发了。若不是炤炤有我们家和周叔家这两门亲戚,人家哪里会迁就炤炤。”

    水生一听,也替自己家婉宁担忧起来:“我如今当了郡守,如果王爷能顶住事,我这官就能做得稳当。和我们家门当户对的亲事,都是富贵人家,男人只要有了条件都想纳妾。我们婉宁以后可能就没你这样好的运气,能找我这样一心一意待你的人。”

    一想到过不了几年女儿就要说亲,小桃烦闷道:“实在不行,找个家境差点的,官职比你低的。”

    水生轻轻拍拍小桃背:“人一辈子长着呢,家境差得太多,为了巴结我们家的来求娶的,这种人品一旦得了势,就不会把我们闺女放眼里。”

    小桃心里替将来的婉宁难过。自己婉宁长大肯定样貌出众,只是再美,男人看久了就会寻新的美人了。

    水生安慰小桃:“我们家婉宁一看就不是受欺负的性子,你别担心。你如今有了身子,别忧思。”

    水生没有提醒小桃:小桃在京中没有和京城官家走动,她还没有注意到,京城官家小姐都是把脚缠得又细又直。他是逃过荒的,他一点也不想女儿缠脚遭罪,也不想女儿遇到需要逃命的时候因为小脚跑不快丢命。所以他从不在小桃面前提,能让闺女自由自在地在他们父母身边多享受几年也好。

    婆母回来稀罕儿子,小桃不能让闺女受了冷落,亲自带着婉宁读书习字。看到女儿这回回来走路总是一副被狗追的样,小桃在一旁提醒:“婉宁,你是大姑娘了,你走路要注意点,清雅姐姐不是教过你的么?”

    婉宁撇嘴道:“在白月湾天才微亮,我祖母带我吃了饭就要下地,让我别路上磨蹭,早点守在地里。老村人看我们祖孙早到,他们也不好拖得太晚了,所以我走路就快。”

    小桃心疼地摸摸闺女头:“你还小,睡不够不长个。”小桃也实在说不出婆母不好来,毕竟人家也是真疼自己闺女。

    婉宁道:“祖母也怕我不长个,让我早睡。天天早上让我吃鸡蛋羹,估计是她觉得鸡蛋羹是好东西,吃了长个。早上衣服也是她帮我套上,免得我自己穿耽搁时间。”

    水生也心疼闺女:“白月湾的地让你娘派了管事去帮你守着,你就在家玩。”只是他不能在闺女娘子面前说自家老娘的不是。

    婉宁知道娘又有了身子,去让爹爹抱着,把头埋在爹爹怀里,轻声道:“爹爹,娘,你们别说祖母的不是。虽说地是我的,我就天天跟着祖母跑着站田边玩。早上祖母都不让我碰水,怕我受凉。但是祖母怕我的稻子种不活,请的人干活她不放心,老是要自己亲自下田看看。前段时间天还凉着,祖母怕我冷着,早上都给我穿了薄袄。她自己却一早就下冷水田里,一泡就是大半天,手指在水田里泡得肉裂到指甲缝了。”

    门外来叫孙女睡觉的水生娘,在门口听到孙女这般心疼她,眼睛发热,偷偷用袖子擦了眼泪,让心情平复了一下,才到屋里假装嫌弃道:“这么晚了还不睡,你以后长不高别哭!”

    水生拉着老娘一双粗糙的手,看到手指头的肉真的裂到指甲缝,心疼地喊道:“娘,不是雇了人么?”

    水生娘咳了一声:“才种头一年,稻子万一种不活,婉宁花了大价钱买的地不就废了?等今年种成功了,我就守着让雇的人干!”一看时间晚了,催促孙女:“这么晚了,你走不走?”

    婉宁偏着头:“不走,你背我。”

    水生娘不耐烦道:“背什么背?多大人了。快点跟我走!”

    婉宁站在她爹爹凳子上,一下跳到祖母背上:“快点背我!等我以后成亲了,你想背孙女背不成,您别哭!”

    水生娘把孙女往上提了提:“这嘴成天没把门的,哪有女娃子口里说啥成亲的?让人听了没规矩!”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出去说?你不是成日叫我在外面装么?我会的,您少担心……”

    水生听得眼睛直跳,尴尬地对小桃道:“娘年岁也大了,你没事多带着婉宁,少让娘操心。”

    小桃心道:我愿意,你老娘怕是不愿意。

    第二天,婉宁搂着小桃撒娇:“娘,我想学骑马!炤炤姐不单会骑马,还会打猎呢!”

    小桃也想宠闺女。骑马水生倒是会,只是水生忙得很。景宇那身子,不敢冒险让他教婉宁。最后好像只有清雅夫君骑马厉害,毕竟裴崇安是铁骑营的。

    为着闺女,小桃还是向清雅开了口。清雅笑道:“谢婶子,家里崇仁就会的。晚上夫君骑马回来都会指点他,希望他以后也能进铁骑营。婉宁交给崇仁就行。”

    清雅都开了口,小桃自然不好说你小叔子我看不上,笑道:“好,那就麻烦崇仁。你也带上孩子,我们一起去长月滩歇几日,把你两个小叔子都带上。”

    清雅笑道:“好,我也沾谢婶子光去歇歇。”

    晚上,裴崇安搂着清雅。夫妻几年,自己妻子是个有谋算的。谢婶子求了让他教婉宁,可妻子却把崇仁推出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崇安温声道:“难得谢婶子要用一下我,你反而推了崇仁出来,会不会让谢叔一家不喜?”

    清雅摇摇头,含笑道:“别担心,我推崇仁也是因为崇仁本身骑术让你教得好。再有,崇仁他仪表堂堂,沉稳内敛,读书也好。他……他就是如今家里的身份限制了他。再说婉宁还太小,谢婶子家也想不到我们的打算,于我们家来说也没啥损失的。”其实她更希望自己亲弟弟宏文能有机会以后和婉宁,只是婉宁如今太小。就算她弟弟以后能等到天下大赦,或者宣王爷上位,万一谢叔家不愿意,她弟弟年纪就耽误得太大了。

    崇安搂紧了清雅,有些失落地道:“我们家崇仁后年十五就该入军营了,年纪差了六七岁,就算我们肯等着,我们这样的身份,谢叔家根本不会做考虑。”

    清雅安慰地拍拍夫君的手:“崇仁也不急着说亲。我只是觉得有机会就让崇仁多带着婉宁玩,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周大人和谢叔都说我们家崇仁才学好。万一宣王爷上位了,我们家崇仁这样的,不管是军中,还是科举,都是有前途的。”清雅不好说:就婉宁那种从小宠得没边的,她家没有公爹婆母,不需要天天去请安被规矩礼仪束缚,进裴家也是不差的。

    崇仁听到大嫂让他教郡守大小姐骑马,有些担忧道:“大嫂,我可能不行。我只是会骑,但是怕教不好。”他们家本来就一直借着大嫂沾郡守家的光,没什么可以为郡守家做的。而且骑马危险,他很怕出事。

    清雅安慰道:“谢婶子肯定会再安排人守着的,你别太担心。”

    六月的长月滩似铺了一层绿毛毯,随着热风翻起草浪,各种不知名的小花点缀在绿毛毯中。马匹和雪白的小羊散落在广袤的草场上,蜿蜒曲折穿过草场的小河银光粼粼……崇仁看到这么大片美丽的草场,也觉得心情舒畅。

    他带着婉宁骑着走了一个多时辰,让婉宁歇息了两盏茶的时间,又带着慢跑了半个时辰。婉宁觉得自己行了,想单独试试。

    崇仁自己紧张得觉得缰绳都发烫,尽量声线平静,轻声安抚道:“大小姐,你别紧张!”

    婉宁才不紧张,看崇仁哥一副紧张样,对她带着恭敬。婉宁经常被她娘教导,知道这清雅姐姐小叔子一家是流放的,但她们两家是亲戚,不能把崇仁哥当下人,所以甜笑道:“崇仁哥,你叫我婉宁就行。”

    崇仁听了心里松了一下。他和婉宁相处得少,以往就是打个招呼。看到大小姐这么小就心细又体谅人,他也没那么担忧了。

    婉宁攥着母马的鬃毛,她娘特意为她做的浅绿胡服,袖口被河风吹得鼓胀。独自骑在马上,感觉天地广袤,恨不能像王爷一样纵马奔腾,一时心情激荡。

    怕盛夏的太阳晒着大小姐,崇仁温声道:“婉宁,我们往柳荫那边……”话音未落,草场上配种的公马突然冲出来!母马惊得嘶鸣着人立而起,辔头在崇仁掌心勒出深痕。他瞥见十几丈外波光粼粼的河面,生怕母马受惊冲到河里,吓得背上湿了衣衫。

    婉宁整个人歪向右侧,死命抓住缰绳,脸擦过马鞍铁环。崇仁急得蹬着马镫飞扑过去,右手抓住即将脱手的缰绳,左手将婉宁捞起护在胸前。在不远处一直守着的水生随从赶紧把公马赶走。

    崇仁把马别进靠山脚、没有马群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婉宁看到崇仁哥掌心被勒得皮都掉了,渗出血点子,有些担忧。崇仁看到大小姐左边擦破皮的脸——大家小姐容貌有多重要,没有比京城出身的他更明白——愧疚得脸色煞白,连声道歉:“婉宁妹妹,是我没照顾好你,你疼不疼?”

    婉宁看着崇仁哥愧疚紧张的样子,忍了疼道:“崇仁哥,不怪你,是那公马突然冲出来,你还救了我呢。”实在太疼了,她也说不出不疼,要是是她爹爹在,她都得哭出声了。

    崇仁见大小姐还在安慰她,更是愧疚,从怀里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婉宁擦拭脸上的血迹。

    知道马受惊了,小桃和清雅等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小桃看到女儿受伤的脸,心疼不已,赶忙查看她的伤势。崇仁站在一旁,低着头,满是自责。

    听到孙女的马惊了,水生娘吓得踉踉跄跄跑来。看到孙女破皮的脸,心疼得不行;看到一旁的崇仁就变了脸色。婉宁一看就知道她祖母要指责崇仁哥,忙道:“唉呀,祖母,你不知道!幸好今儿有崇仁哥舍命救我!我正骑着呢,突然一匹公马冲出来,母马惊得差点把我摔下来,带着我往河里冲!全靠了崇仁哥不顾危险救我,我才只擦破点皮!”

    水生娘死命忍着,才没有骂崇仁,撇撇嘴:你没有那金刚钻,乱揽啥瓷器活。

    小桃知道这是意外,没有责怪崇仁,温声道:“崇仁,谢谢你。”

    崇仁低着头愧疚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大小姐。”

    小桃安慰道:“这是意外,和你没关系。”

    儿媳有了身子,水生娘蹲下哄着孙女:“婉宁,快来!祖母背着,去屋里上药!”想着孙女伤了脸,水生娘咬着牙,一口气未歇地背着孙女往庄子里跑。

    婉宁在祖母背上回头对崇仁喊道:“崇仁哥,你也走快点!你手伤得厉害,快回屋上药!”

    崇仁感激地冲婉宁笑笑:“我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