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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小桃乱世逃荒记 第238章 挟持

    冰冷的刀锋紧贴脖颈,一丝刺痛提醒着小桃此刻的危险。她僵着身体,半点不敢乱动了。匈奴男子声音阴冷道:“郡守夫人,吩咐你的丫鬟,叫他们把马车赶到棚子门口。别让其他人看见我。”

    小桃不敢迟疑,立刻吩咐春月:“春月,去叫马车到门口,车厢要贴着棚子停稳!”

    春月领命而去。不多时,马车驶来,紧贴着简陋的棚门停下。春月站在车外,故作镇定地高声问道:“夫人,可需要帮忙?”车夫听闻里面还有孤儿要带走,也要进棚帮忙,春月连忙阻拦车夫:“肖大哥,孩子们都大了,应该自己能爬上车的。”

    见马车停好,匈奴男子挟持着小桃,一步步谨慎地向骡车挪动。明双姐妹和紧随其后,目光死死锁在男子持刀的手上,焦灼万分却又投鼠忌器。

    那柄镶嵌宝石的匕首始终稳稳抵在小桃颈侧,锋利的刃紧贴肌肤,寒意刺骨,只需稍一用力,便能轻易割伤她的咽喉。

    “夫人!”明燕压抑不住担忧带着哭腔喊道。

    小桃强自镇定,微微摆手示意她们不可妄动。她深吸一口寒气,压低声音对身后的男子道:“王爷,您伤重至此,为的是救命,回匈奴复仇雪恨,何必与我一个弱女子纠缠?您……能否将这刀稍稍移开寸许?我保证老老实实,绝不耍花样。何况……”她语气带着无奈,“我一个弱女子,又能耍出什么花样?”

    匈奴男子嗤笑一声:“没想到堂堂郡守夫人,竟也胆小如鼠。”

    小桃声音依旧平稳:“蝼蚁尚且贪生。投胎来这世上一遭,自然想活。王爷您……不也一样么?”

    “哼,不劳夫人费心。”他冷哼一声,气息已显不稳,但那握刀的手却稳如磐石。小桃心中暗叹:如此紧绷的情势下,这重伤多日的匈奴汉子竟还撑得住!说了这许多话,明双她们也寻不到半分破绽。

    终于挪到车边。上了车,匈奴男子示意小桃坐下。小桃小声道:“我让丫鬟把小被子递进来吧,手冷,想盖着。”

    男子眼神锐利,冷声道:“夫人,手就别缩在袖子里了。把你那支磨尖的钗拿出来,我替你‘保管’,免得你‘不小心’误伤了自己。”

    小桃只得小心翼翼地摸出藏在袖中的发钗,递了过去。男子单手接过,迅速揣入怀中。这才示意明双可以将被子递给小桃。

    春月在车外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勇士,您看,可否让这些孩子另乘一辆骡车?这样车内也宽敞些,您也好歇息?”这是想等有机会方便明双姐妹动手,免得孩子在车上碍手碍脚。

    “休想!”男子断然拒绝,“别指望他们通风报信。孩子都瘦得皮包骨,没几斤重,挤在车上无妨。”他对面的几个孩子,惊恐地望着那柄始终抵在夫人脖子上的刀,瑟瑟发抖地挤作一团。

    明双姐妹本能地想靠近小桃护卫,却被她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马车缓缓启动,驶离灾棚,朝着城外方向行去。

    颠簸的车厢内,时间过得格外慢。小桃渐渐感到一阵阵恶心涌上喉头,忍不住干呕了两声,眼泪都呛了出来。

    匈奴男子以为她又耍什么花招,声音阴冷:“老实坐着!耍这些小把戏没用!”

    小桃憋着眼泪,求救似的看向男子,一双眸子如同水洗过的黑宝石,睫毛上沾着点点晶莹的泪珠。男子一怔,语气竟不自觉地放缓了些:“……怎么了?”

    “我……憋不住……想呕……”小桃声音发颤。

    男子刚松开钳制她的手,小桃立刻扑到窗边,掀开车帘呕吐起来。明双迅速侧身挡在她外侧,隔绝了男子的视线。明燕急忙递上温水给她漱口。

    明双与妹妹交换了一个眼神,全身紧绷,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将夫人护在了车厢门口的位置。

    匈奴男子定定地看着小桃呕吐的背影,待她缓过气,才沉声道:“过来。别逼我杀一车人。你能跳下去,他们就得替你偿命。”

    此时,听到呕吐声的车夫停了车,急忙过来询问:“夫人,您可是身体不适?”

    小桃看了眼车内虎视眈眈的男子,强作平静道:“无事,就是颠得有些难受。”

    车夫心中起疑,猛地掀开车帘!目光扫过车内,最后落在蓬头垢面的男子身上,尤其看到他虎口处厚厚的老茧——那是长期握刀拉弓箭留下的痕迹!车夫心头剧震,他是郡守大人专门为夫人挑选的护卫车夫,一眼便知此人功夫远在自己之上。

    他强压下惊骇,稳住心神,脸上挤出一丝关切:“夫人,您还得回家照看小少爷呢,身子要紧。要不您换乘后面那辆骡车吧?免得过了病气。这些孩子和这位……伤者,让明双她们照料便是。”说着,他向小桃伸出手,“夫人,小的扶您下车。”

    小桃摇摇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算了,莫要耽搁,早些回家。车上有位雪灾中受了重伤的人,你们……莫要惊扰了他。”

    车夫心中惊涛骇浪,却不敢面上露出丝毫,更不敢向紧随其后的宝树族人示警,唯恐激怒歹徒,伤了夫人性命。只得应声驾车继续前行。

    匈奴男子眯了眯眼,显然没料到小桃会如此说辞,但立刻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冷冷补充道:“对,我脾气不好。谁要是乱喊乱叫,别怪我手不稳!”

    车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孩子们吓得噤若寒蝉都缩着身子挤成堆。匈奴男子看着小桃依旧难受蹙眉的样子,又瞥见自己身上血污狼藉、散发着异味的破烂衣衫,这才想起自己已月余未曾清理。他皱了皱眉,用下巴指了指车厢对面靠里的位置,示意小桃过去。

    小桃一愣,随即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男子略显别扭地移开了目光。小桃立刻轻手轻脚地挪到对面角落,尽量拉开距离。

    车外天色渐暗,道路两旁的景物在暮色中慢慢变得模糊。

    突然,马车猛地一颠!车轮陷入一个被积雪掩盖的坑洼。匈奴男子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手中的匕首差点脱手!

    机会!小桃心中一震,和蓄势待发的明双几乎同时要动!

    然而,男子反应极快,瞬间稳住身形,恶狠狠地瞪向小桃,眼神凌厉,仿佛早已看穿她的心思。

    小桃心头一凛,立刻收敛了心思。车内气氛更加凝重。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宝树族人终于追了上来!匈奴男子瞬间绷紧了神经,一把将小桃扯回身边,匕首重新死死抵住她的脖颈,目光锐利紧盯着车窗外。

    宝树族人赶到,二话不说下马帮着推车。车厢剧烈晃动,匈奴男子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两盏茶功夫过去,马车终于艰难地驶出了那段泥泞颠簸的路段。宝树族人也策马离开了。直到马蹄声远去,匈奴男子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一丝。

    这一放松,连日硬撑的疲惫和伤痛如潮水般袭来。他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愈发苍白。

    小桃见状,轻声道:“你也撑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不出几日你必死无疑。眼看就到文山县了,我……替你买些伤药?”

    匈奴男子猛地盯住她,眼神复杂而锐利:“你……为何要帮我?”

    小桃心道:自然是不想你在临死前拉我垫背!面上却淡淡道:“只盼王爷看在我设法救你一命的份上,莫要伤我。”

    男子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奇异的意味:“你……倒是实诚。”

    骡车继续在颠簸中前行。匈奴男子的伤势显然在恶化,他死死咬着牙关,握着匕首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小桃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怎的还不倒?

    她吩咐春月,进城后立刻去寻那位曾为她接生的老大夫的药铺,多拿些上好的金疮药和治内伤的药。

    春月匆匆取药回来,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白月湾。

    抵达老宅时,天已黑透。水生娘在门口望眼欲穿,脖子都伸长了,一趟趟焦急地张望。

    马车刚驶进院子,水生娘就急急迎到车边。车夫想拦,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水生娘心急火燎,一把撩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一车惊恐的孩子,以及一个蓬头垢面的陌生男子,她顿时愣住了,指着车里问:“这……这许多孩子是怎么回事?”

    小桃温声解释:“娘,这些都是雪灾里没了爹娘的孤儿,无人照料,我就带回来了。等天暖和些,修个育婴堂,也好让他们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水生娘撇撇嘴:“就你好心!自己儿子还顾不过来呢!”她又狐疑地指向那沉默的匈奴男子:“那……这人又是咋回事?”

    小桃默然片刻,语气郑重:“娘,此人对王爷……至关重要。所以暂住我们家。”

    一听“王爷”二字,水生娘立刻收起了不满,不敢再多嘴,转而关切的小桃道:“你冻着了没有?”说着竟要爬进车厢去掀小桃的被子摸她的手。

    这一动作把紧挨着小桃的匈奴男子吓了一跳!小桃连忙伸出手:“娘!我没事,真没冻着,您看,就露了双眼珠子!”她巧妙地挡住了母亲的动作。

    小桃随即轻声对身旁的男子道:“我领您去客房歇息。”

    水生娘又是一怔,哪有儿媳亲自领陌生男人去客房的道理?但想到“王爷重要的人”,终究不敢抱怨。春月适时上前,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水生娘的视线。匈奴男子配合地收起匕首锋芒,跟着小桃下了车。

    在剧烈的疼痛中,匈奴男子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屋顶。他躺在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里,陈设简单朴素。窗边一盆红梅开得正盛,幽冷的暗香散在屋子里。

    他试着动了动,肩头的伤口已被仔细包扎好,身上的脏污衣物也换成了干净的棉麻中衣。桌上放着一碗尚有余温的汤药,旁边还有一小碟蜜饯。

    门被轻轻推开,小桃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见他醒了,她脚步微顿:“王爷醒了?”

    匈奴男子眼神瞬间恢复警觉,锐利地扫视四周:“这是何处?”

    “您忘了?我家老宅。”小桃放下水盆,走到床边,“放心,这里很安全,无人知晓您的行踪。”

    匈奴男子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就不怕我伤愈之后……杀了你灭口?”

    小桃闻言,竟轻轻笑了:“怕,自然是怕的。”她指了指桌上的药碗,“不过,我想王爷还不至于恩将仇报吧?药快凉了,趁热喝。按时服药,估计再有十来天,您就能行动自如了。”

    匈奴男子眯起眼,审视着她坦然的神情,突然闪电般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小桃微微蹙眉:“你的药……当真没问题?”

    小桃并未挣扎,任由他钳制,反而抬眸直视他,语气平静道:“王爷难道此刻就要杀了我?我何必要多此一举在药里做手脚,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就可以吩咐人结果了你。”

    两人目光在寂静的空气中交锋。片刻后,匈奴男子冷哼一声,松开了手:“……我还不至于对你动手。”

    小桃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起身道:“药趁热喝,蜜饯是去苦的。一会儿会有人给您送碗鸡汤来。”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匈奴男子盯着小桃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有些愣神。

    很快过去半月。匈奴男子的伤势在小桃精心照料下日渐好转。小桃每日按时送药,两人偶尔交谈几句,却大多时候只是沉默相对。

    这夜,大雪纷扬。小桃端着药碗和一壶酒推门而入,却发现床榻空空如也。她心头一跳,刚要转身寻找,屋顶却传来细微的踩雪声。

    她放下药碗,披上厚斗篷,踩着院中备好的梯子爬上屋顶。果然,匈奴男子正独自坐在屋脊上,望着远处被大雪覆盖的、朦胧的夜景出神。寒风卷起他未束的黑发。

    “王爷伤尚未痊愈,就跑到这高处吹冷风?”小桃在梯子顶端站定,出声问道。

    匈奴男子并未回头,声音带着一丝空旷:“你们汉人的屋子……太闷。”

    小桃笑了笑,“我给你拿了壶酒你喝点暖暖身子?”

    匈奴男子侧过头,月光下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带了丝笑:“算了,你们汉人的酒……太绵软,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