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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春衫 第403章 不护着他,难道护着你?

    薄光微照,照亮了朱氏眉眼间的凌厉。

    恨啊,怎能不恨?

    在帮冯宝心张罗嫁妆时,她的心就在滴血。

    一幕幕都仿佛能把她拉回当年送女出嫁的场景,只是冯华珍再也回不来了,她这个做娘亲的,居然连女儿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换来的只有一份薄薄的骨灰葬于坟土。

    朱氏略收拾了一番,便领着玉嬷嬷去冯宝心的院子。

    她给宝心送了好些药材补品,还有玉颜粉芙蓉膏之类的胭脂香粉,足足堆了一整个方案。

    目光柔软地注视着宝心,朱氏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了女儿一般,柔声叮嘱。

    宝心倒也乖巧,一一应了。

    “你这一去便是景王府的人了,即便只是侧妃,那也是入了玉牒的正经皇家儿媳,往后可要好好的,千万别给你父亲丢人,一定要将景王殿下伺候好了。这些个补品香膏什么的,你都带去,若用完了你支个人回来与我说一声便是。”

    “母亲待我这样好,女儿感激铭心。”宝心忙又行了个大礼。

    朱氏红着眼睛:“你我本一家,从前……我到底有所疏漏,叫你吃苦了,你没恨我就好。”

    “母亲哪里话,宝心生是冯家人,死了也是冯家的鬼,我骨子里流着的是冯家的血。母亲又是宝心的长辈,况且……我福薄,没能托生在母亲肚子里,是我自个儿的事,哪能怪到母亲头上?即便爹爹这样说,女儿拼着不孝,也要与爹爹辩上几句。”

    宝心字字句句都说得朱氏心头发暖。

    不管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能说得人熨帖舒坦,这就是本事。

    可偏偏,冯华珍没有这个本事,比起冯宝心来,她还是多了几分娇宠长大的傲气与不屑。

    朱氏不得不承认,男人还是更喜欢宝心这样的。

    又是一番千叮万嘱,朱氏才离去。

    三日后,冯府张灯结彩,处处红绸点缀,喜气洋洋。

    冯成康亲自送冯宝心出嫁,给足了嫡女该有的体面。

    冯钊与朱氏二人一直面带微笑送行,直到宝心坐上那顶富贵花开、百子千孙红漆墨雕的喜轿,他们俩才缓缓从门口退回到宅院内。

    一阵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街边的百姓纷纷出来凑趣。

    但凡大户人家办喜事,都会沿着街边撒喜糖或铜钱。

    他们就等着分一杯羹。

    宝心要进的是景王府,冯家自不会草率懈怠,不计其数的花生、饴糖并铜钱撒向人群,欢呼一声高过一声。

    百姓们得了冯家的好处,自然要说些喜庆恭贺的话。

    什么百年好合,天生一对,早生贵子之类的,一时间不绝于耳。

    宝心坐在喜轿内,默默听着,红盖头下她弯起唇角,却不是娇羞喜悦,而是大仇得报的痛快。

    她呢喃着:“原来,以宰辅嫡女的身份出嫁是这样的滋味,果真不错。”

    与此同时,本该在景王府迎亲的魏衍之,却出现在观复学堂后头的宅院里。

    盛娇刚刚给一群女孩子们上完课。

    魏衍之就等在偏门外,目光灼灼。

    盛娇早就得了星女的提醒,知道这人来了。

    她屏退左右,只留下星女,望向魏衍之的眼眸平静如水,毫无波澜:“你不该在这儿,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你该回府迎亲才是。”

    魏衍之真是恨透了这个女人的淡然。

    偏偏心里越恨越不甘,他就越放不开手,心底深处升起一股委屈来。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想说的?”

    盛娇撩起眼眸,有些困惑地想了想:“恭喜?”

    魏衍之:……

    “我依着你的意思,纳了冯宝心为侧妃,也替你隐瞒了冯华珍之死,你对我就只有这两个字好说?!别以为我不知晓,冯嘉玉的死八成也与你脱不了干系,只有我能替你隐瞒,你却还这样待我?!”

    一口气说完,他红了眼眶。

    这是数月来积压在心的真心话。

    愤怒、憋屈,又求而不得……

    盛娇凝望着他:“我以为,替囡囡报仇是作为父母应该做的。怎么,囡囡不是你的女儿么?为什么你却觉得这一切是为了我而做?”

    “我……”魏衍之瞬间哑然。

    “是了,你本不想报仇的,没有我,你照样与冯华珍甜甜蜜蜜地在一起,她依旧是你的侧妃,她背后的冯家依旧为你所用。”

    她单手托腮,微微眯起眼眸,“魏长山利用冯华珍在你身边,你呢也不是省油的灯,干脆来个将计就计;我替你拔除了太子的眼线,换上了我的人,你不来感谢我,反而怪我,这多少有些恩将仇报。”

    “你怎么知道?”魏衍之惊愕了。

    “我既然能入京,自然也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魏衍之依旧立在她跟前,表面上依旧镇定,心中已是巨震。

    “魏衍之,不管你愿不愿意,是不是出于本心,你也早是与我一条船上的人了。我救了你母妃,也因此得了女君的身份,这是我的得利;而你,稍微从魏长山的控制中喘口气,这便是你得的好处。”

    盛娇凝望着他,“下回可不要像个小女人似的到我跟前来哭诉委屈,我不吃这一套。”

    “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为何你还要嫁给巴临质子?!”

    “他是周江王世子,景王殿下贵为皇子,更应该明白尊重二字的重要,下回可不要这样称呼了,就连陛下都不会这样叫他,你更该慎重。”

    魏衍之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你!你竟护着他?”

    “他是我未婚夫君,我护着他有什么不对?”

    她似笑非笑道,“难不成,我还要护着你?”

    魏衍之脸色难看至极。

    “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这会子喜轿应该过了钟鼓楼了,你再不快点可要赶不及,到时候被太子察觉出不对,可不要怪我没给你把路铺平。”

    她边说边端起茶盏浅浅呷了一口。

    上了这会子的课,又与他费口舌到现在,确实有些口干。

    半盏还未用完,只听脚步声带着愤怒,匆匆离去。

    盛娇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眼底闪着冰冷的光,无奈地摇摇头。

    黄昏日落,已近晚夕。

    景王府的热闹总算消停了下来。

    天色彻底黑下来时,两道身影从景王府的房顶上倏然出现,又倏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