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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春衫 第437章 靖阳边记

    平川公主瞥了眼她手中的松子,抿嘴:“你剥给我吃还差不多。”

    “好,我剥给你吃,过来坐着,咱们一块儿说说话。”

    曹樱菀忙上前,将上首的位置空出来给平川公主,自己则挨着盛娇坐下,顺手抓走了几颗刚剥好的松子仁。

    平川公主瞪了瞪眼睛,曹樱菀恍然未觉,吃得满口喷香。

    “这味儿不错,比我前些日子在琳琅街买的强多了,这是哪一家老字号卖的干货?”曹樱菀问。

    “我让人炒出来的,特地加了点料,难为你喜欢。”盛娇温温一笑。

    平川公主这才挪动步伐坐了过去,也捻起一颗放进口中细细抿着,不一会儿她又拿了几颗,面色已然放缓不少。

    盛娇瞧在眼里,笑容加深了,并未戳破。

    “等考完了,娇娇就要大婚,咱们在这之前再去一趟玉胭楼吧,那里的美酒美人当真是不错!”曹樱菀提议。

    “好呀。”盛娇一口应下。

    “也是,等盛娘子成婚了,怕以后就没这么自在了,哪里还能与咱们一道去吃花酒。”平川公主轻笑。

    三人有说有笑,从会试朝堂说到了嫁妆产业。

    得知盛娇还缺一套喜服时,平川公主立马道:“我那还有不少好料子,回头让几个裁缝娘子和绣娘一齐动手,绝对能赶出来。”

    “那就多谢殿下了。”

    第一天会试结束,盛娇刚歇下。

    窗棂微动,风划过不经意的声响,似与平时有些不同。

    已经躺下的她睁开眼,披着单薄的外衣走到窗棂边上,抬手支开了半边窗户,一眼望去,只见窗外廊下正立着江舟。

    “药材都找齐全了?”盛娇诧异。

    对方回来得明显比自己预料中要早。

    “就还差两味药了。”江舟注视着她的眼睛,又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瞧着没有瘦,可见这几日是有好好吃饭睡觉的。”

    “我为何不能好好吃饭睡觉?”盛娇好笑。

    “你又要操持学堂,还要替我父亲解毒医病,本就忙得紧,咱们俩婚期将近,你少不得也要分出一点心力来办些嫁妆什么的……”

    他顿了顿,眼睛一亮,“你还要筹谋一些大事,难免会操劳过度,万一累着了自然吃饭不香,睡觉不沉。”

    盛娇明白了:“火药什么时候能到?”

    “你要的份量可不少,即便是我家暗中的商路也要小心为上,统共分三次运进京城,最快也要等到秋天了。”

    “这已经很快了,我还以为要等上一年。”

    “你都开口了,我又怎么能让你等这么久?”江舟玩笑道,“那岂不是显得我很无能?”

    盛娇与她相视一笑。

    沉默片刻,她又问:“你就不问问我要这些火药做什么嘛?”

    “你应该有你的打算。”

    “这可是火药。”

    “嗯。”江舟点点头,“所以你打算炸谁?”

    这回轮到盛娇错愕,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男人太过淡定。

    换成别人,听到她要这么大分量的火药,必定会心生忌惮,少不得要盘问一二,没想到江舟居然是这个反应。

    很淡定,很从容,好像盛娇天生就应该利用他的商路来运这一批危险货物。

    “你觉得我要炸谁?”她突然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奇反问。

    “总不可能是皇帝。”江舟道,“虽然我能感觉到你也不是很喜欢皇帝,但……如果炸了皇宫,必然引起天下大乱,这不是你想看到的。”

    “为何不是?”盛娇眯起眼眸,“当年他不信我的父亲,下旨杀了我全家,我炸了他也是理所应当。”

    江舟眸色如清泉,在一片皎皎如银辉的月色里,显得格外明澈干净。

    他笑了:“你不会。”

    “我要说我一定会呢?”她反而有些不快了。

    “《靖阳边记》是你父亲所写,书中写满了他的抱负,还有对大安的展望,他是真心实意想要为大安百姓谋一个光明的将来。整篇文章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空洞的畅谈,读之令人茅塞顿开。”

    “我还以为你父亲是个深谙策论或是治国政策的老学究,最是不苟言笑,严肃古板,没想到书中却有一句关于你的——”

    盛娇闭上眼,脱口而出:“吾当以此为志,却得小女玩笑道:不问古事,当以父为先,父之志乃吾之志,待小女长成,与父共襄大安顺遂。”

    江舟笑了:“就是这句。”

    她缓缓转过身,任由月色从身侧倾泻而下,照得青丝从肩头垂下,宛若流光铺洒。

    “没想到你居然记得……”

    “对于好书,我向来过目不忘。”

    “你说对了,我的火药不会用在皇城。”昏暗藏住了她的脸,更显得声线冰冷坚定,“我要给冯家送上第三份大礼,你且瞧着便是。”

    “好。”

    不知过了多久,盛娇再次回眸,江舟已经离去。

    那廊下空置的美人靠上,多了一本书。

    她忙走到跟前拿起,发现却是一本《靖阳边记》。

    老旧的书卷边角甚至已经泛黄,却被一一压平,保管得很好。

    翻开一看,里头全是熟悉的文字,才看过两眼,盛娇已经满含热泪,将书本紧紧抱在心口。

    泪眼朦胧,看向庭中,那一棵已经生根生芽的石榴树静静焕发生机。

    就像当年她还年幼时,家中庭院里也有这样一棵大树。

    每当春末夏初之时,石榴树上点点火红,美不胜收。

    她就被父亲抱在怀中,父亲举着她去够树梢上那一朵最鲜亮的花朵,她咯咯笑着,身后是眉眼温柔的母亲,还有归来的兄长。

    记忆总归会褪色会泛黄,这一页被深深埋葬。

    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闭了闭眼睛,盛娇稳住了心绪回到房中。

    转眼会试结束了最后一场,观复学堂的众人却不能放松下来,他们还要应对接下来的武试。

    刘朴可不是王炳贤,他训练起来更为严格。

    就连曹樱菀有几次都受不了,背地里跟盛娇埋怨,说刘朴要是在军中这般训练,要不了多久就全是逃兵了。

    说来也怪,为何这些读书的学子居然能撑下来?

    盛娇莞尔回道:“因为他们知晓,除了这条路,他们没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