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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春衫 第336章 男扮女装

    又是一片安静后,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推开了厢房大门。

    里头静悄悄、昏暗暗,一点儿光线都没有。

    这会子天色已沉,光靠那点从窗外透进来的,根本看不清。

    桌上摆着一些纸张,俨然已经着了墨的,有些乱七八糟,仔细一瞧那墨汁都干了不少,显然许久没在用了。

    倒是一旁的床上,帘幔垂下,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两个丫鬟看得心惊肉跳,生怕这里的大活人不翼而飞——真要丢了,她们少不得要被牵连,一顿毒打是跑不掉的。

    就在丫鬟的手快要碰到床幔的瞬间,里头传来咳嗽的声响,紧接着一个略显沙哑温柔的声音在说话:“你们送饭来了?”

    乍一听,仿若是个男人。

    但沙沙的声线里的温柔却造不了假,完全就是个女人。

    其中一丫鬟狐疑:“盛娘子,您这是……”

    “大约是吹了风,有些着了风寒,嗓子怪不舒服的,可有热茶?”

    “有、有,就在桌子上呢。”

    一听说这人病了,两个丫鬟立马联想到外头如今正肆虐猖狂的疫病,这盛娘子更是从藏雪堂被抓来的,染病也在情理之中。

    她们俩慌得立马退到了厢房门外。

    “盛娘子,你且用着,若有什么需要你就只管喊我们便是……”丢下这潦草的应对,二人关上门,慌不择路地跑了。

    静默许久,床幔深处传来一声嘲弄的嗤笑。

    一只手掀开了帘子,露出了江舟那张俊俏明朗的脸来。

    只不过,他却做了女装打扮。

    晖聿从房梁之上跃下,看见自家主子的脸,又忍不住偷笑。

    “笑笑笑,笑个屁啊,还不赶紧过来给你主子把这头发弄好……这些都是什么玩意。”江舟扒拉着头上那乱糟糟还未成型的发髻,顿觉一阵糟心。

    他可真是太难了啊……

    讨个媳妇不容易。

    盛娇如今病着,他又不能护在她左右,毕竟这边要是露馅了,岂不更坏事?

    他又不能把盛娇送回来。

    这官府厢房内,一无医,二无药的,难不成要指望那道貌岸然的蔡道清尽心尽力地找人给她治病么?

    江舟才没那么天真。

    是以,这是最好的法子。

    让盛娇在唐大夫处看病,而自己男扮女装,替她瞒住这边众人。

    他肩宽腰窄,看着瘦,其实衣衫之下很是精壮结实。

    若做女装打扮或坐或走,一定会被人一眼瞧出,最好的法子就是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装病,这或许还能瞒得久一点。

    打点好了那头发,算是勉强能糊弄住人。

    他又叮嘱了晖聿两句,就让对方离开。

    “可是爷,您身边不能没有人啊。”晖聿有些不舍,“盛娘子那边又不是没有人守着,倒是您这头就您一个……”

    “滚滚滚,你赶紧去那边看着,能帮忙就帮忙,让她早点好起来过来换我,那爷不是什么事儿都没?你这榆木脑子,整天在想什么?”

    “在想爷什么时候能正常一点。”

    “滚!!!”

    晖聿滚了。

    江舟翻了个身。

    “啧,这床好硬。”

    又翻了个身,头皮被发钗扎得生疼。

    江舟将首饰拿下,丢到一边:“当女人可真不容易……”

    盛娇发了一夜的烧。

    清晨时分,才幽幽转醒。

    睁开眼看见的,却是戴着面遮照顾自己的邹氏。

    “小姐,您醒了,感觉怎么样?可有好些?”邹氏又惊又喜。

    要知道这一夜可不好过。

    盛娇一直高热不退,出汗不止,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她偏偏烧得糊涂,连话都说不清楚,口中呢喃不断。

    这模样可把唐大夫急坏了。

    但唐大夫仔细把脉相看,又觉得不像是疫病。

    盛娇这场病来得太猛太急了,不像是疫病一开始时的绵绵细雨,叫人不轻易觉察。

    最终,唐大夫还是决定给她按照一般的风寒治疗。

    灌了两碗汤药下去,还算有效,这会子盛娇醒了,所有人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盛娇只觉得口中发苦,整个人晕晕沉沉。

    但她看清了自己不在官衙厢房内,不由得心头一紧,挣扎着就要起身。

    “小姐别急,您身子还没好呢,赶紧歇歇。”

    “不行……”盛娇坚定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晖聿拿着汤药和早饭进来了。

    原本需要两个丫头送来的东西,被他一只手就托着带了进来。

    隔着屏风,他听见里头的动静,知晓是盛娇醒了,便道:“盛娘子莫着急,官衙那边我们爷替你料理了,你且安心养病,等病好了再过去。”

    “你是……江舟的人?”盛娇迟疑。

    “对,我叫晖聿,盛娘子可要记住我啊,我是我们爷身边顶顶厉害的头一人。”晖聿积极介绍。

    “……我记住了,官衙那边没露馅吧?”

    “有我们爷在呢,不会露馅的。”

    其实晖聿自己心里也没底,但主子说了,不能让盛娘子担忧。

    她这病多半是因为操劳过度,外加暑热又浸了风寒,内外邪气齐发,才来得这么凶猛。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心静安稳,方才能好得快。

    盛娇用完了汤药和早饭,觉得略微有些气力。

    “婶子,麻烦把我的银针拿来。”

    “小姐……”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事的,在这里长久待下去不是个法子,万一要是露馅了,反倒会连累了你们。”

    盛娇挤出一个笑容,“我的医术你还不相信么?不会有事的。”

    她温柔却坚定。

    邹氏明白,若是不答应,盛娇一定还会用别的法子。

    将银针取来,盛娇很快对着自己的几个穴位扎下。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又一一取下,人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邹婶子,麻烦告知唐叔一声,今日……我怕是不能过来了,但昨个儿我已经安顿好了一切,让他放心。”

    邹氏担忧不已。

    盛娇绕过屏风,见到了晖聿:“随我去见你家主子。”

    “盛娘子莫慌,我现在就去让他来接你。”

    “无妨,我过去就是。”她叫住了晖聿,“施针只能保证我两三个时辰的状态,时间紧迫,没功夫浪费。”

    马车疾驰,很快从一条不起眼的小径绕去了官衙厢房的后面。

    一扇小门打开,竟是倒夜香的人专走的夹道。

    盛娇走下马车上前敲了敲。

    有一妇人小心翼翼地开门探出半张脸,盛娇塞了半块碎银子过去。